李起说完,又低头等着主子发火。作为贴身伺候的太监,他十分清楚,这位太子殿下从小锦_yi玉食娇生惯养,尽管在民间走了一趟磋磨了一番,但年纪还小,骨子里的傲气还是改不了的,忍不了不如意的事。
可是他等了半天,却等不到太子撒火。
吴君翊呆呆地坐着,竟不知该说什么。
他其实很想沈瑜。
刚来到南京时,他也是高兴的,终于不用忍受每日饿着肚子赶路的滋味,不用小心翼翼隐瞒身份,不用看别人的颜色——那些他从前嗤之以鼻的人。更重要的是,回到了他父皇的身边,那从小疼爱他,亲自抚养他的父皇。
吴君翊刚回来时他每晚都睡不好,连续十几日从睡梦中惊醒,摸着rou_ruan的被褥,才发觉这不是梦。
可是时间一长,越来越多的从前并未留意,或者看不透彻的细节涌现在眼前:父皇依旧疼爱他,但自从封了太子,这身份就仿佛隔了一层。如从前一般的疼爱也已经让他无法满足,他究竟何时能正式念书,学习政务?赐寝宫本为赏赐,可哪个太子快读书了寝宫还在后宫?宫人依旧敬他怕他,可他也不经意听说过“皇太弟”的传闻。更不要说满朝官员看他时微妙的眼神**
还有,那奏折**奏折**
吴君翊知道自己不如兄长,但他想着自己也差不了太多,只要努力,做一个好太子并没有那么难。就如那本奏折,父皇听取,朝臣称赞,不是做得很好么?
直到他发现,摆在自己桌上的菜肴,按份例是少了,可是花样更多,选材更j,不算在份例里的点心*品也更多了。盛菜的碗盘依旧是一个就够平民百姓吃穿一辈子的珍品。
父皇究竟有没有听Jin_qu他的话?
柔仪殿的太监宫nv还当他是不知事的小主子,一来二去,他倒听明白了:宫里的生活奢华依旧,宫外朝臣们倒是节_yi*食,谨防被皇帝垂询——这就是他父皇的目的吧?
吴君翊越是迷茫,就越是思念沈瑜。沈瑜只比他大一岁,可看上去什么都懂。处处让他想到他那已去的兄长。他的兄长也是这么优秀,可是他走了,吴君翊什么都做不了。
但他总能为沈瑜做点什么。
吴君翊认真地想,该怎么做。从前他想要什么,只要开口,他父皇没有不准的。但这回不一样,他发现,其实他的父皇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
他太想为沈瑜做点什么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意外。
“去,把上回父皇赏的手幅拿来,孤要练字。”吴君翊突兀地说。
李起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吩咐,心里念了句佛,乖乖拿出手幅打开放在书案上,又研墨。吴君翊拿出教沈瑜练字的耐心,一笔一笔临摹好了一张,晾干以后,吩咐去乾清宫用膳时带上。
每日建宁帝罢朝或是看罢了奏折,都会召太子前来用午膳,父子也好说说话。这天他看吴君翊不要旁人,自己手捧一卷轴过来,挥手免去行礼后含笑问道:“二郎这是来献宝的么?”
“父皇之前赐下手幅,孩儿不敢荒废,趁这几日临摹一张,请父皇指教。”吴君翊露出点羞赧的神情,建宁帝看着儿子撒娇,心情大好,“高公公,拿过来朕看看。”
高总管识趣地接过手幅奉上。
建宁帝醉心书画,小有所成,眼光自然也不一般,粗粗一看,他便看出问题所在:“二郎,有些急躁了。”
赶工赶出来,果然逃不过他父皇的眼睛,“兴许是前段时间,不在父皇身边耳濡目染,荒废了时日。”吴君翊小心地赔笑,斟酌着词句。建宁帝听在耳中,果然心头一软,下一句也变成了称赞,“唔,不过笔力尚在。”
“说明父皇教得好。”吴君翊笑道,又慢悠悠说道:“这几天,孩儿托高公公打听了一件事。”
经刚刚的对白,他已经知道,目前自己想瞒着父皇什么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不如大方地说出来。
“那救过孩儿的沈家**沈瑜,过得不大好。听说他祖父在为他寻找先生,但是家境窘迫。孩儿今日便想,孩儿能与父皇团聚,得父皇亲自指点,有他的功劳,然而他没有先生,若是有了疑难,又该求助谁呢?”
吴君翊说出这番话来,心中着实忐忑。这是他第一次想算计他父皇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好在建宁帝没有让他等太久,“二郎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慈善心肠。”
这一句出来,吴君翊的心便放下一大半。
“穆有功名,于太子有救命之恩,赦封义民,赐旌表牌坊。唔,他家大郎已经有功名?那就只准长孙入国子监。”建宁帝大方地下旨。吴君翊琢磨了一下,又觉得不大对味,“父皇,孩儿一直未表露身份,贸然知晓怕是惊着他们**”
建宁帝哈哈大笑,“这又有何难,高公公必会办的妥当。”
皇帝这么说了,高总管自然上前朝太子殿下行了一礼,“殿下只管放心,老奴必会尽心尽力。”
建宁帝挥手叫吴君翊坐到身边来,揉着他的发冠说道:“二郎这样很好,有什么忧愁烦恼,只管跟父皇说,知道吗?”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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