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赵衍语落,雍阳侯便阻断他的话。
“休要胡说,什么皇室血脉,她是镇宁侯府的嫡长女,你才是太后的嫡子,皇室血脉。此事休要再提,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雍阳侯语落,赵衍沉默一瞬,忽的冷笑,声音徒然冷漠,“不会答应?雍阳侯怕是忘了,如今我是皇上,这件事,我不过敬重您是我的生父,告知一声,既是商议不通,你便领命执行吧,最多三日,我便要收到她暴毙而亡的消息,这三日期间,我会去西山行宫。”
赵衍的声音,寒凉的不带一丝温度。
“我能一碗毒药毒死先帝,也能同样一碗毒药送到雍阳侯府,这件事如何抉择,雍阳侯就自行决定吧!”
雍阳侯顿时盛怒,“逆子,你敢如此对我说话!”
赵衍嗤笑,“逆子?朕乃天子,朕的父皇,是先帝,雍阳侯叫错人了!从你当年买通产婆,将太后诞下的公主偷换出宫,又把自己的儿子送进宫冒名顶替那一刻起,你就该知道,君臣有别。”
赵衍的声音越发讥讽,“当年为了让我娶了苏瑜,你连镇宁候苏阙都杀了,如今,怎么反倒在乎起她的性命来了!”
赵衍决绝冷酷的声音一字一字,宛若淬了毒的利刀,在苏瑜震骇难耐的心头割过。
事实……这就是事实!
胸口犹如巨石碾压,几近窒息,心跳在这一瞬,仿似彻底停下,浑身血液激荡沸腾,直冲头顶。
耳侧暴雨狰狞,天雷滚滚,耀眼的闪电照亮苏瑜乌漆眼底的满目震愕和怨痛,倏忽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触目惊心的恨,浓郁粘稠。
赵衍已经给雍阳侯下了三日必杀的死令,再者,她今日来上林苑,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只要踏出这道门,便会知道她来过这里……
更何况,从得知当日的阴谋起,她早就恨毒了赵衍!
大殿木门被赵衍咯吱一声推开的时候,他入目便看到苏瑜一脸铁青立在门前。
心下发虚,赵衍不由神色一怔,向后退几步,“你怎么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你都听到什么了?”
苏瑜冷笑,“陛下不是都要杀我了吗?怎么怕成这样!”
雍阳侯当即上前,“娘娘误会了……”
转瞬冷静下来的赵衍却是一声喝断他的话,“什么误会,不是误会!”
说罢,双目噙着不可一世的猖狂,看向苏瑜,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没错,你才是高贵的公主,而朕,是雍阳侯之子,你的生父养父,都被朕杀了,你马上也要去见他们了!阴曹地府,你们父女团聚去吧!告诉他们,这江山龙椅,朕坐的很是舒服!”
阴戾狠绝,咬牙切齿!
言落,手中一柄防身短匕首,直刺苏瑜胸口,“去死吧,只有你死了,朕才是真正的皇室血脉!”
匕首插进苏瑜胸口一瞬,赵衍只觉一道金光自眼前闪过,转瞬,他颈项传来剧痛。
一根明晃晃的凤头金簪,直刺他咽喉中央,苏瑜的手,还握在那金簪上。
热血汩汩,殷红刺目,顺着他明黄的龙袍和苏瑜皙白的手淌下。
赵衍登时心头大悚,奋力将苏瑜推至一侧。
仰面倒地,听到雍阳侯绝望的怒吼,苏瑜嘴角微弯,缓缓闭眼。
赵衍一死,当今太子,在镇宁侯府的拥护下,也能顺利登基了,赵衍做梦也不会想到,太子会是她和沈慕的儿子!
第二章归来
刚临芒种,暑气便已忙不迭的汹涌而至。
烈日炙烤了整整一日的京都,终于在暮色时分,天色冥茫,迎来一场大雨。
大雨瓢泼,下的气吞山河。
惊雷滚滚,白亮的闪电横空劈过,瞬间照亮了已经熄灯的屋子,雨声哗哗,原本已经睡下的镇宁侯府嫡长女苏瑜,忽的睁开双眼。
漆黑的瞳仁,在看到头顶那袭烟云薄纱帐的一瞬,骤然一缩,巨大的震骇从脚尖直逼头顶,苏瑜以手撑床,一轱辘爬起来。
眼睛大睁,虽屋内光线昏暗,可她还是一眼认出,这是她阔别多年的闺房。
“天!”
一声低呼,苏瑜心头猛地一颤,转瞬,不由伸手去抚胸口。
赵衍手中冰凉的匕首,仿佛还刺在她的胸口,那种窒息的感觉,让她脊背生麻,手脚冰凉。
什么情况……
她被三叔救回来了吗?可她已经用金簪毙了赵衍的性命,赵衍必死无疑,雍阳侯当时还在场,三叔是怎么救的她,更何况,她的胸口,怎么没有伤……
怔然望着眼前熟悉的物什,苏瑜满心惊疑,思虑才生,一个清脆的声音便传进来,带着浓浓的不安,“小姐,怎么了?不舒服吗?奴婢进去了。”
小姐……
怎么会有人唤她小姐!
三叔为掩人耳目故意这般吩咐的?
这嫩生生的声音,倒是好熟悉……
随着外面的话音落下,闺房大门被“咯吱”推开,进来的婢子点燃门边桌上的火烛,漆黑的闺房,骤然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