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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越成了修仙文里的第一美人女配,是个典型的蛇蝎美人。

自我将男主推落悬崖已过去十年,这十年我兢兢业业地修炼,为得就是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可以保命。

不过原本早该名动仙门的男主,却迟迟没有动静。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怀疑当年我那一推,真的把男主搞死了。

直到有一日,我为了取月华草,到了三千界。

一阵风吹过,销魂殿内的纱幔被撩开,我看清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

我瞬间如五雷轰顶,跌坐在地。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原本应该匡扶仙道,守护苍生的男主,会变成横空出世的疯披反派啊!!

许长欢缓缓转过头,视线相触之时,他明显愣了一下。

我利落地起身,足尖点地向外飞去,而原本坐在主位上的人瞬间就近在咫尺,下一刻我就被人卡住喉咙抡在了墙上。

后脑勺咚得撞在墙上,我头晕眼花了半晌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销魂殿中灯火阑珊,映照出许长欢仿若冰雕玉琢的轮廓。

许长欢一双蓝眸带着杀意,唇角勾起,逐渐靠近贴在我的耳边道:「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我将许长欢推下悬崖后不久,姜国就灭国了,而我也被送到了太珩山学艺。

这十年间,我起早贪黑勤学苦练,为得就是有朝一日再遇见许长欢时能博得一线生机。

不过这十年也是风平浪静,别说等许长欢来寻仇了,从那之后甚至连许长欢的名字都没有听到过。

直到前几日大师兄因为除魔受了重伤命悬一线,能够救他一命的只有月华草,而如今长有月华草的只有西北方向聚集魔物的三千界。

「传闻三千界的魔头,阴狠毒辣,弑杀成性,但是生平有两爱,一爱明珠,二爱美人。」

emmm,其实说白了就是三千界的魔头贪财好色,而我因为顶着仙门第一美人的称号,就被选定为去迷惑大魔头。

我混在舞姬中进了踩着百米玉阶进了销魂殿,隔着一层层轻薄如蝉翼的鲛纱,我看到了上方模糊的人影。

三千界是一个终日笼罩在月色下的地方,这种地方妖魔鬼怪很多,所以我先前一直以为三千界的魔头应该是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然而当风吹过将轻纱被撩,我看清那张脸时,却如五雷轰顶愣在了原地。

这袒胸露腹,左拥右抱放浪形骸得妖孽美男,不正是当年被我推下悬崖的男主许长欢吗?

许长欢原本正唇角带笑,半垂着眸调戏旁边的美人,感受到我的视线,随意地撇了一眼。

视线相触之时,许长欢明显愣了一下。

心里咯噔了一下,要完,我利落地转身,足尖轻点向外飞去。

然而下一瞬耳边疾风划过,我就被卡住了喉咙举在了半空中。

突然起来的窒息感,让我头晕目眩半晌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许长欢背对着殿门,一身宽大的衣袍和三千青丝随风狂舞,身后是无边无际得黑暗,和一轮高悬的圆月。

销魂殿中灯火阑珊,映得许长欢如冰雕般得轮廓带着邪魅,他勾起唇角,眼中带着杀意,轻启唇道:「完颜明珠,好久不见。」

我只觉喉咙仿佛被一只铁箍掐住,咽气都困难,实在没办法开口和他来一番故人寒暄。

虽然手中勉强结出了灵力,但是马上又被一股力量压了下去。

实力的差距,瞬间给我浇了个透心凉,我起早贪黑得十年间,是真没想到自己对上许长欢会完全没有胜算。

早知道是这个样子,我当初就应该直接让那个坏老头子砍了我,而不是得罪男主走上一条不归路。

没等我沮丧完,就感觉许长欢的手正在缓缓收紧,就在我马上要窒息身亡的时候,劲间骤然一松,下一瞬间就重重地跌坐在了大理石的地板上,剧烈地咳了起来。

耳边传来衣袖摩擦的声音,许长欢蹲下身子,长至腰间的黑发散了一地,敞开的衣领因为俯身而更开了。

我看了一眼后连忙别开了眼,一边咳一边想,虽然好看但这可不兴看啊。

许长欢似乎不满我对他视而不见,伸出右手掐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了过来。

那冷酷的黑眸和唇角凉薄的笑好像在和我说:直视我,崽种。

「久别重逢,长帝姬有何感想。」

轻柔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仿佛淬了毒,让我的心颤了一颤。

我对着许长欢带着嘲笑的脸,低垂着眸哂笑道:「尊上戏言了,姜国都亡了十年了,哪还有什么长帝姬。」

许长欢唇角带着凉飕飕地笑盯了我半晌,盯得我心里直发毛,差点就要跪地求饶。

不过好在,在我快要撑不住得时候,许长欢终于松开了手。

身上笼罩的阴影褪去,许长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都愣着干什么,继续舞啊。」

殿中丝竹声起,原本被变故吓到得姑娘们也都战战兢兢得动了起来。

没有被一剑刺个透心凉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我也搞不懂许长欢在想什么,只能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跟着舞姬们一起跳舞。

隔着鲛纱,我只能看到许长欢在一杯一杯地喝酒。

这一舞实在是不堪入目,整个队伍的不是你跳错一步,就是我扭了一下。

好不容易等到舞毕,许长欢却啪地一下将酒杯摔在地上,这一声直接砸在了我心上,我很没出息地跟着众人「哐」的一声跪了下去。

许长欢转过头对着一边的人冷笑了一声:「怎么现在什么样的人都能进销魂殿了吗。」

被询问的那个人吓得也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地道:「这一批人是巫妖王送过来的,属下也不知知情,这就给送回去。」

许长欢哼了一声:「崔行风是不长眼睛吗?送一批这么丑的人过来。既然他审美这么差,以后也不用往销魂殿送人了,省得脏了本尊的眼睛。」

跪着的那个人唯唯诺头的称是,我和殿中的舞姬们瑟瑟发抖不敢出声。

唉,我抖是因为怕没命,你们抖是因为什么啊。

许长欢发过脾气后,站起身向外走去,被推开的两个美人赶忙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我低着头,听着脚步声逐渐靠近,最后一双鞋子停在了我面前,然后许长欢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把这个给我留下来。」

完颜明珠是姜国最后一位公主,姜国未灭之前,姜国国君最宠爱的孩子便是这个公主。

完颜明珠十岁那年的生辰,有人进献了一个鲛人男孩。

「听说鲛人可以落泪成珠。」冰冷的水牢中,一身锦衣的完颜明珠上下打量着被打得浑身血得许长欢。

完颜明珠看了看一地的珍珠,对着许长欢神情不屑地道:「本公主可不认为你这低贱的东西流出的眼泪能被叫做明珠。」

「不过你这双眼睛到是挺漂亮的。」

「剜了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许长欢就失去了双眼,随后就被丢在深宫中自生自灭,直到姜国灭后,才被女主姜画捡到了,带回了月悬山,姜画不仅治好了他眼睛也治好了他心上的伤,二人一起打怪升级,最后许长欢在姜画的陪伴下,不仅手刃了完颜明珠,还走上了仙途之巅,总而言之,这就是一篇真善美女主救赎小可怜男主的治愈文。

故事到这里一切都很正常,直到有一天,我穿成了女配完颜明珠。

真的是离了个大谱了,当时为了活命,我在许长欢面前狂刷好感度,结果导致剧情完全跑偏。

最后我与许长欢之间的剜眼之仇硬生生升级成了杀身之仇,虽然早就做好了许长欢找我寻仇的准备,但如今他像一个索命鬼一样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想回到过去一巴掌扇醒过去的自己:醒醒吧,那可是男主啊,你怎么敢的啊。

我站在灯火阑珊的销魂殿中,心里升起一种沧桑感,觉得前路看不到了尽头。

呜呜呜,别说骗取月华草了,恐怕我这条命都要留下来给许长欢助助兴。

细想来,太珩山的十年日夜,都比不上我在销魂殿中待得这几日漫长。

我还在出神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冷笑,我心里一个激灵跟着众人又跪坐了一团,抬起头就对上许长欢凉飕飕的眼神。

不是,祖宗啊,你这又是怎么了啊,整天这么恐吓我,我真的是人麻了。

许长欢瞥了我一眼后,转过头对着身边的美人说了句:「不会伺候人就滚!」

美人抖着从许长欢的腿上爬了下来,跪在地上嘤嘤哭泣。

这都是今天换得第几位美人了,佳丽三千也不是这么霍霍的啊。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殿中安静了一会儿,我就惊恐地看到许长欢用手指了指这个方向:「你来。」

我僵硬地转头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是在指我之后,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了过去。

许长欢身边跪着的美人眸中含泪,感激地看了我一眼,随后利落地起身跑了出去。

我:「……」

我慢吞吞地往上挪,许长欢嘴角带着凉飕飕得笑,冷眼看着我,最后似乎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拉住了我的手腕,用力一扯。

我瞬间失了重心向前趴去,天旋地转后我便跌入了一个怀抱。

等我看清许长欢的脸,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连忙如火烧屁股似得想要跳起来。

我和许长欢在姜国皇宫朝夕相处的时候都没有这么亲密过,现在隔着血海深仇我哪敢往这坐啊。

许长欢手中用力将我摁了回去,然后伸出手掐住我的下巴,一张脸逐渐靠近,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暧昧,我听到他语气轻浮地道:「世间这么多女子,还是你这张四国第一美人的脸最好看。若是我早点发现,说不定姜国皇室的最后一道秘辛就是姜国公主与鲛人的荒淫无度。」

我知道许长欢说这些话是为了羞辱我,可是他不能羞辱十年前的许长欢,于是我生气地怼他:「彼此彼此,我之前也没发现也没发现你这张脸也挺好看的,不然姜国皇宫那些年我早将你吃干抹净了,哪还来得了日后得悔恨万分。」

话一出口,许长欢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啊啊啊,有这个想法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啊。

整个大殿中安静地落针可闻,我眼瞅着许长欢的眼神就从怔愣变得幽深,腰间的手也收得越来越紧。

完了完了,这大 o 生气了,我不是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就在许长欢越靠越近,我以为自己要要玩完的时候,大殿中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许...长欢。」

许长欢皱着眉头向外挥了一下手:「找死?」

我感激地想要瞅一下是哪位英雄好汉救我于水火之中,刚一转头就被许摁在了他胸前,头咚得一声撞在了一个坚硬的东西上。

明白脸下温热是什么之后,我的脸腾得一下就红了。

大哥你衣服能不能好好穿啊!!心跳声透过胸腔传到我耳中,我被震得头晕目眩,手忙脚乱得想要把许长欢的衣服给拉上,结果却把衣领扯得更开了。

我和许长欢:「……」

而这时殿中的来人似乎终于忍不了了,痛心疾首地道:「你们……这光天化日……」

许长欢腾出一只手抓住我动来动去的右手,低下头语气暧昧地道:「不要着急,还有外人呢。」

我抬头看着许长欢不到眼底的笑意,阿喂,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许长欢显然懒得搭理我,抓住我手腕的手用了一下力,警告我不要乱动后就抬头对着来人道:「姜画,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

听到姜画这两个字,我耳朵瞬间立了起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女主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姜画的声音传来:「长欢,魔道毕竟有违天理,不是长久之计。你若肯改邪归正,我们月悬山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许长欢语气散漫地道:「我没兴趣。月悬山的恩情我已经还完了,之后不要再来找我。」

姜画听到这里,沉默了一下,语气变得卑微起来:「长欢,当年之事是我月悬山不对。师尊他这些年也愧疚难当,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许长欢冷笑了一声:「怎么?还想继续携恩以报?」

「长欢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只是不想看你坠入魔道。」

「管好你自己。」许长欢冷冷看了她一眼。

姜画被许长欢噎了一下,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人死不能复生,你又何必这么对待谢谢姑娘。她们不过是替代品,何其无辜。」

啥啥啥?谁死了?这是个大瓜啊,快说来让我听听。

我兴致勃勃地抬起头看着许长欢,许长欢低下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声,继续懒懒散散地道:「就算是替代品,也轮不到你。」

我看着许长欢的眼神充满了钦佩,这话你也真敢说啊,就不怕现在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吗?

姜画被气得说不出话,许长欢显然这才想起来还有我这么一个吃瓜群众,他轻轻瞥了我一眼,随后往后一靠,松开了手吐出一个字:「滚」

唉,好嘞,我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字这么好听过。我麻溜地从许长欢怀里爬了起来,因为动作太大,导致许长欢的整个衣领都敞开了。

我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再抬头时就对上许长欢起了杀意的眸子,吓得我一个激灵,立马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销魂殿。

虽然说离开了销魂殿,但我也不太敢走太远,因为许长欢在殿上认出我的那日就往我嘴里塞了一颗毒药,据说只要我离开他一段距离,我就会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我听到那个描述之后,颤抖着嘴唇问他:「一段距离是多远?」

许长欢唇角带着邪恶地笑:「不知道。」

「也许是半步。」

因为这个原因,这几日许长欢睡觉时我都是呆在他门口的,生怕一不小心离他太远就直接就嗝屁了。

不过这几日我也没有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挪,试探着安全距离。

此时男女主在里面谈情说爱,也没我什么事,我就又一点一点地往前挪,还没挪出去几步,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我一回头就看到姜画正向这边走来。

这、许长欢这么快的吗?真是可惜,原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姜画一身长裙,仙气飘飘地走了过来,我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低头继续往前挪。

「你不想知道我与长欢是什么关系吗?」

我疑惑地抬头,还能有什么关系,男女主关系啊,当年我还嗑过你们两个的 c,洋洋洒洒几十万字都是在描写你们二人的甜蜜爱情。

姜画露出一脸悲悯的表情:「罢了,你只需要早日看清一个事实,销魂殿中的女子都只是替代品。」

菀菀类卿吗?可是女主不是在这吗,许长欢还找什么替代品。

姜画凭空取出画轴递给我,笑了一下:「这么看来,你倒真与那画中女子有些相似,也难怪,毕竟崔行风每次往销魂殿送得人都是按照这个画像找的。」

我好奇地打开画轴看了看,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失望地打断她:「这画上的人就是我。」

我就说嘛,许长欢哪有什么白月光,原来不过是场误会。

姜画愣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画像道:「不可能。」

许长欢的画技我实在是不敢恭维,但是画中人是我我还是能认出来的。

于是我指了指画像,又拉开自己的衣领:「你看这是我右肩上的胎记。」

姜画的表情僵住,她冲上来扯住我的衣服,我看她激动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刚想跟她解释,这根本不是什么白月光画像,许长欢画这幅画不过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仇人,身后一个就有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道:「你们在做什么。」

我转过头,就看到了黑着一张脸的许长欢。

此刻我与姜画面对面,姜画一手扯住我的衣领,将右侧的肩膀露了出来,这拉拉扯扯,衣衫不整的模样实在有些不正经。

许长欢看了一眼我的衣领,又看了看姜画,一瞬间杀意骤起,周围的气流凝成风刃像这边袭来。

我心里咯噔了一声,完蛋了,他不会以为我在勾引女主吧。

姜画迅速反应过来,松开手往后撤了几丈远,而我则被这股杀气惊得僵在了原地。

在即将被风刃削掉脑袋的时候,一双手将我拉进了怀里,我听到许长欢带着杀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姜画,滚出三千界,再有下次,我就杀了你。」

许长欢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僵在许长欢的怀里有些懵,现在这个情况有些不对劲啊,说好得救赎甜宠文呢,怎么开始走虐女主路线了。

还没等我琢磨过来是个什么情况,那双抱着我的手就突然改为用力一推,然后我就重重地摔了一个屁股墩。

我疼得吸了一口气,愤怒地抬头看向许长欢,却愣在了原地。

姜画已经走了,如水的月色下,许长欢的周身弥漫着黑气,宽大的黑袍和无数的青丝都在无风自舞,那双原本鲛人特有的蓝眸也开始逐渐染上了血色。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声,这是后天堕魔才有的表现,许长欢他……

我现在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当年将许长欢推下悬崖时,我特意找人去引了月悬山一行人过来,最后得到的消息也许长欢被姜画救了起来。

虽然过程曲折,好歹也算是完成了男女主见面的剧情。

按理说他们之间应该像书中一样开始感情线,可为什么现在见面却搞得和仇人一样。

「你和姜画之间发生了什么?」

你这坠崖后这十年间发生了什么?

许长欢听到这句话原本冷漠的表情有些破裂,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垂眸看着我,他的身后是一轮常年不变的圆月,和绵延不断的宫殿。

逆着光,许长欢的脸上挂着的笑像是嘲讽又像是落寞:「公主殿下不应该很清楚吗?长欢生来低贱,又浑身是宝,你认为她会做什么?」

不过是做了与你同样的事。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我张了张口,却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驳。

我想起之前姜国皇宫的中秋夜,月挂中天,我在许长欢的孔明灯上写下几个字,然后转头递给他,笑着对他道:「许尔长欢,岁岁平安。」

却原来这些年,命运一直在与当年的祝福背道而驰。

许长欢因为体内魔气反噬,心智不稳便回了寝殿,我站在房门外看着已经入定的许长欢,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这是我偷盗月华草最好的时机。

三千界有七宫十二殿,长有月华草的归墟谷便在第七宫的地盘上。

我踩着如水的月色来到了归墟谷,刚踏入谷中一步就被弥漫的瘴气包围,视线可及之处全是枯枝断木,还有兽类的尸骸。

我皱着眉头看着这一片荒凉,果然如传闻一样,归墟谷会吞噬除了月华草以外所有有生命的物体。

周围安静地可怕,但是我每走一步都很小心,因为我知道谷中有着比猛兽更凶残的东西。

那些被归墟岛吞噬后永远留在这里的亡魂。

周围弥漫的瘴气中时不时会有黑影闪过,每闪过一个黑影我都会僵在原地,闭息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说来也奇怪,好几次黑影都贴着我滑了过去,但是却没有攻击我。

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在一片朦胧中看到了泛着光晕的月华草。

我大喜,加快速度走了过去,将石缝中的月华草连根拔起,小心翼翼地用法力保护好,收近怀里。

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似乎有一阵微风吹过,然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来是在找这个。」

「这不废话吗?这个地方除了月华草还有什么东西?」沉浸在喜悦里的我说出这句话才意识到不对,出于本能反身一个鞭子就挥了出去。

我转过身人已经消失不见,一阵银饰叮铃作响声从身后传来,我再次回身,就看到前方瘴气中一个身影隐约浮现,他歪着头打量着手里东西。

我看了一眼他手里的月华草,伸手往怀里一摸,果然空空如也,我沉声道:

「还给我。」

男子放下手中的月华草,嗤笑了一声:「闯我的地盘,拿我的东西,还要让我还回去?」

男子向前走来,穿过迷雾,出现在了我面前。

男子身上穿着的衣服带着奇怪的花纹,额间和耳边都着银饰,每动一步便会叮铃作响。

当我看清那张邪魅带笑的脸时,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第七宫的宫主崔行风,不是说他去人间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崔行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云淡风轻道:「这幅长相,你是销魂殿的人吧。」

「许长欢难道没告诉你,擅闯此地者是什么后果吗?」

我咽了咽口水问:「什么后果?」

崔行风抱拳看着我,嘴角勾了一下,慢吞吞地吐出一个字:「死。」

崔行风刚说完,原本安静到诡异的归墟谷瞬间充斥尖叫,我捂住快要炸裂的耳朵,痛苦的半跪在地。

然而这才只是刚刚开始,下一瞬周围的瘴气快速流动,瘴气散去,我看到铺天盖地的黑影尖叫着向我袭来。

躲过一轮攻击过后,我心惊肉跳得浮在空中,看着下面狂躁的黑影。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自己在太珩山的勤学苦练,刚刚慢一点,我现在就已经被撕碎成了跟这些黑影一样的东西。

「跑得倒挺快啊。」下方的崔行风抬头对着我笑。

凌厉的眼风,让我额头直冒冷汗。

书中写这个人少年入魔后,就以一己之力平了人间一个城,这种变态的战斗力绝对和我不是一个等级的,跟他打架的结果根本就不用想,百分百必输。

眼看着崔行风有些不耐烦,我也顾不得月华草了,直接催动御风术向上方飞去。

冲破瘴气后,柔和的月光洒在身上,让我有片刻的怔愣,然而下一瞬,崔行风的身影就瞬闪到我眼前。

随后胸前就受了一掌,我被击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我只觉得背部分皮肉仿佛撕裂一般,火辣辣得疼,每呼吸一口全身上下都会痛。

喉间腥甜涌上,我撑起身体咳了一口血。

崔行风翩翩然落在了崖边,半点看不出有战斗过。他伸手向虚空一抓,我就觉得像有一个铁箍卡住了我的喉咙,然后我便被这股力量慢慢举至空中。

崔行风唇边还是那种漫不经心地笑,就好像他现在只是在捏死一只蚂蚁:「到此为止。」

说完喉间的力量越来越大,我感觉自己的喉骨都快要被捏碎了。

我欲哭无泪,这种绝对压制是怎么回事啊,下辈子选天赋的时候我一定要把武力值点满。

就在我已经准备好重新投胎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压抑着怒气的声音:「崔行风,放开她。」

是许长欢,他不是在房里入定吗?怎么这个时候赶来了,偷跑出来还是被发现了。

崔行风看许长欢也很惊讶,收起了脸上漫不经心地笑,挑眉道:「你怎么来了?」

许长欢依旧是冷冰冰的,压抑着怒气一字一句道:「我说,放开她。」

崔行风扶额作无奈状:「好好好,听你的。」

随后打了一个响指,我便觉得喉间桎梏一松,整个人便开始向下落去。

然而刚落到一半我就停住了,许长欢带着慌张的声音传来:「明珠!!!」

我麻木地低下头,看着这个突然从地下长出来将我扎了个透心凉的石锥。鲜血从伤口快速的流出,我只感觉全身无力,身体在逐渐变冷。

许长欢飞到我身边,满脸都是慌张,但我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看着那个被一掌拍在地上但依然笑得开怀的崔行风,真想一口血喷到他脸上。

尼玛,果然魔族人的心都是脏的。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黑暗中逐渐清醒,慢慢有了意识。

我听到崔行风略带失望的声音:「啧,竟然没死。」

还有许长欢凶狠的声音:「滚。」

我感觉抱着我的那双手在微微颤抖,缓缓睁开眼睛后,就看到了许长欢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的身后是三千界那个万年不变的月亮,我们还是在那个崖边。

我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血已经止住了,我看到自己的身上正泛着细碎的蓝光。

崔行风的声音从许长欢的身后传来,他靠在树边摇头惋惜地道:「唉,可惜了,要不是她身体里有你的鲛珠,现在尸体都凉了。」

听到崔行风的这里我气得咳了一口血出来,许长欢身体僵了一瞬,咬牙切齿地道:「崔、行、风。」

崔行风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我活着是吃你家大米了吗?

还有……鲛珠是怎么回事?

对上我疑惑的表情,许长欢皱着的眉头松开,冷笑了一声,面上恶狠狠地道:「你是很想死是吗?完颜明珠,你体内有我的鲛珠,你的命是我的,除了我,谁也不能杀你。」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有些失落,我还以为许长欢是为了救我才出现的,原来只是为了亲手杀我。

不过我的体内为什么有鲛珠?什么……时候?

我突然想起来,重逢的那一天,许长欢不由分说地往我嘴里塞了一个东西,骗我说是毒药,竟然是鲛珠。

可是因为这个鲛珠,当年姜国大祭司将他困在阵中,让他受尽烈火焚身之苦,险些魂飞魄散,他都不曾松动半分,为什么这次要给我。

我想开口问他,喉间却如火烧一般地痛。

许长欢抱起我就往山下走,路过崔行风的时候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动她。」

崔行风抬头看着月亮,漫不经心地道:「知道了。」

然后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随后很认真地问许长欢:「那以后还要往销魂殿送明珠和美人吗?」

许长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就继续向前走了。

身后传来崔行风的自言自语:「完颜明珠,明珠……有意思,原来此明珠非彼明珠。啧,明珠和美人,竟是同一个。」

我可求求你别说话了,我听到你说话浑身都痛。

因为体内有许长欢的鲛珠,我身上的伤以不可思议地程度恢复着。

崔行风在许长欢将我带回到销魂殿后柳将月华草送了过来,说是给我赔罪。

我心虚地看了眼许长欢,还好他什么都没有问就离开了。

我算了一下,自来三千界已有七日,不知大师兄的伤现在怎么样了,我得抓紧时间想办法离开三千界了,毕竟这种随时可能丧命的地方实在不宜久留。

但是许长欢那里要怎么办,我现在体内还有他的鲛珠,要想办法还给他,不然保不齐哪天他会不会凭借鲛珠找到我。

我正想着,房门被打开,侍女送了茶水进来。东西放下后却迟迟没有退下,我疑惑地抬头看了一眼,眉目秀丽,是个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然后眉目秀丽的侍女就开口说话了,是个熟悉的男声:「师姐。」

我听到这声瞬间心跳加速,而那张脸也逐渐变成了我认识的模样,我惊呼出声:「九师弟,你怎么在这里?!」

「师姐你很久没有回来大家都很担心你,看到师姐没事我就放心了,月华草找到了吗?」九师弟压底了声音道。

我点了点头,取出月华草递给他:「你带上这个先回去。」

九师弟面上一喜,接过月华草:「太好了,大师兄有救了。师姐,那我们赶快走吧,其它师兄都还在外面等着我们。」

我停顿了一下,刚想说我现在还走不了,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九师弟连忙变成了侍女的模样,退到了一旁。

许长欢踏入房门时似察觉有异,眼神瞥了一眼旁边的侍女,我的心瞬间就绷紧了。

好在许长欢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了过来,扔了一个木盒在桌子上,然后对我道:「吃了它」

「这是什么?」我警惕地看着许长欢,他身后化作侍女的九师弟,也抬头盯着许长欢。

许长欢看着我这个样子冷笑了一声,我立马打开盒子拿出里面的东西吞了下去。

九师弟看着这一幕瞬间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他在许长欢后面对着我挤眉弄眼,用嘴形对我说:「吐出来。」

「这是魔丹,可百毒不侵。」

这么厉害啊,那我来这一趟魔界又是吞鲛珠又是吞魔丹,还带了一个月华草,实在是血赚啊。

「多谢。」白嫖了这么多,我实在内心有点过意不去,那就给你说声谢吧。

许长欢只是看着我,然后意味深长地问道:「那现在来说说,这是什么。」

话一说完,我就看到九师弟似被什么力量扼住了喉咙,然后举到了我起来。

我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完蛋,果然被发现了,现在要怎么办。

还没等我想出什么怎么编,那边九师弟身上开始浮现出金光,只听他艰难地道:「放、放开我。」

然后那团金光便炸开了,许长欢被这股力量冲得后退了几步,皱起了眉头。

九师弟落地之后,一个转身拉住了我就往外冲:「师姐,快跑。」

许长欢看着九师弟拉住我的手,脸色顿时变黑:「找死?」

说着便一伸手向我抓来,眼看着马上就要被抓住的时候,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我们就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好险好险,还好师兄们给了我保命的法器。」

我看了一眼身后远处的宫殿,叹了一口气问九师弟:「你都带了什么?」

九师弟拿出乾坤袋一边往外掏:「除了二师兄的护身印,三师兄的瞬行棋,还有四师姐的催眠铃,五师兄的雷电扇,六师兄的千里传音符,哦,对了小师妹的百花令我也带来了。」

我:「……」带了这么多法器在身上,是生怕别人看不到你周身的仙力吗?怪不得许长欢一进来就看出了不对劲, 没被你浑身金闪闪的光闪瞎就不错了。还有你带小师妹的百花令干嘛,打架的时候洒些花瓣烘托氛围吗?

「师姐,师姐你怎么了?头痛吗?是不是刚刚那魔头给你喂得东西有毒,我早就猜到……」

我放下扶着额头的手,打断了在旁边叽叽喳喳的九师弟:「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离开这里。」

九师弟这才想起现在的处境,收起乾坤袋点了点头:「也对,快点走。」

「走?想去哪里?」一个带着寒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转过头就看到许长欢浮在空中,一身宽大的衣袍微微鼓起。无数的黑气从他的身体上源源不断地冒出,他的一双眼眸也被染成了红色。在这月色下,看起来有些骇人。

九师弟惊得退了一步,结结结巴巴地道:「他、他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我拉起九师弟的手就往前跑,现在可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啊。

然而刚跑几步我身上就多了一些红线,然后我就被捆了起来,我余光中看到这些从许长欢身边延伸出的红线,一直拽着我往许长欢那边过去。

就在快要拖到的时候,一道闪电劈过,斩断了红线,我抬头看到已经跑出去的九师弟又拿着雷电扇跑了回来。

天空中聚集起一片乌云,雷声和闪电接踵而至。

九师弟挥动自己手中的扇子,冲向许长欢,路过我时还低头说了一句:「师姐,你先走。」

我伸手去拦,啊别,师弟你不要冲动啊,许长欢这周身的魔气怕是你还没碰到他人,你就没了啊。

许长欢周身出了一个结界,将所有电闪雷鸣隔绝在外,他看着眼前的九师弟像看一只蝼蚁:「不自量力。」

说完右手抬起,聚了一团魔气,这是一场看起来毫无悬念的战斗。

而在下一瞬,许长欢手上的动作突然僵住,却脸色骤变,出现了痛苦的神色,他周身的魔气也变得肆虐狂躁?

我的心惊了一下,许长欢体内的魔气乱了。

然后崔行风的声音传来:「啧,果然没了鲛珠就压制不住了吗?」

我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崔行风,他抱拳站在一边看戏,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魔兵。

许长欢一边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一边艰难地开口:「不要让他们走。」

崔行风右手向前一挥,身后的魔兵便蜂拥而至。

九师弟看到有人向我袭来,便瞬间改变了方向冲到了我面前。

雷电扇虽然算不上特别厉害的法器,但是对付这些普通魔兵还勉强可以占得上风。

九师弟带着我一边打一边往后退, 我抬头看着半空痛苦抱头的许长欢,他身边的魔气已经形成了一个在不断扩大的漩涡,看那个架势,就好像……

就好像是把许长欢吞噬!

意识到这个之后我的心惊了一下,我看了一眼一直在看戏的崔行风,崔行风意识到后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

我突然想起了他刚刚说的话,鲛珠。

于是我挣开九师弟的手,御风向许长欢飞去,九师弟慌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越靠近许长欢越能感受到那股魔气的猖狂,许长欢看起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但似乎是感受到我过来了,周边的魔气和结界都撕裂出了一道缝隙。

我趁机飞了进去,停在许长欢面前,拉过他就亲了过去,唇瓣相触之时许长欢明显僵了一下。

我闭上眼驱动内力准备将鲛珠从体内逼出,过程中我感觉到许长欢的身体开始放松了下来,然后一双手环住了我的腰间将我拉得更紧了一些。

周边的喧嚣声逐渐停止,黑暗中鲛珠从体内剥离的感觉和唇上冰凉柔软的触感更加清晰了。

腰间的手在慢慢收紧,我渐渐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鲛珠离体之后,我睁开眼睛就对上了一双蓝眸,许长欢周身的魔气已经消失不见,那双眼睛也变回了纯净之色。

我愣愣得盯着那双眼睛,直到那双眼眸微微弯了一下,随即唇齿间多了一种湿润的触感,我才如梦初醒,用力推开了许长欢。

没有防备的许长欢被我直接从空中推了下去,他落下去的时候,我从他脸上看到了自重逢以来最宁和的神色。

我大喝了一声:「师弟,走。」

「来了。」九师弟从魔兵的包围圈中冲了出来,拉住我催动咒语。

许长欢已经落在地上,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我,微风吹过带来一阵花香,我和许长欢隔着漫天的花瓣相视无言。

……

我真是够了!!我生气地转头对着九师弟骂道:「你这个时候撒什么花瓣啊?!!!」

九师弟拿着乾坤袋的手抖了一下,转头带着哭呛道:「对不起,师姐,我拿错了。」

瞬移棋启动的最后一刻,我看到许长欢轻轻启唇,说了一句话:

「等我来接你。」

十一

我们回了太珩山,将月华草给六师兄拿去煎药,师门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日,太珩山的山上烟雾缭绕,仙鹤长鸣,我坐在山门前眺望远方。

就看到有弟子慌慌张张地爬上青云梯,往山门内冲去。我好奇地跳下去,拦住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弟子踉跄了一下,满脸急色地道:「师姐,西北方向有大批魔君在向这边进发,我要赶紧去禀报师尊。」

说完作揖之后就继续往前跑去,我站在原地愕然,仙魔两族虽然一直不和,但是也几百年没有过战事了,怎么魔军会突然踏足人间。

没等我想明白,九师弟的声音又传来了:「师姐,大师兄醒了。」随后又有些为难地道:「但是有些奇怪。」

我转头问道:「怎么了?」

九师弟张了张似不知道怎么说,然后一跺脚急道:「师姐你来看看吧。」

刚到大师兄的院子,一阵喧闹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我心道不好。

加快速度走进屋内,我就看到前几日逐渐好转的大师兄,一夜之前就浑身邪气横出,他此时正抓着一个小师弟的脖子,将他举到空中。

九师弟一时心急,直接冲了上去想要救人,却被一掌拍到一边,然后大师兄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我这边。

我看着大师兄完全变黑的眼睛,心里一惊,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像是中了邪一样。

大师兄扔掉手中弟子,向我走来,我足尖轻点向外飞去,然后向着九师弟道:「你快去禀报师尊。」

然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转头看去,就看到九师弟和另一个弟子姿势怪异地爬了起来,然后抬起了头。

看清他们的脸时我的心里瞬间凉了半截,和大师兄一模一样的黑眸!这东西怎么还传染。

就在我怔愣的瞬间,大师兄直接就扑了上来,我被扑到在地后,推开大师兄转了一个身,爬起来飞出了院子。

我看着身上逐渐蒸腾起的黑气,凉了凉了,我也要被传染了。然而这时四肢百骸间却有一股暖流在流动,原本迷糊的意识也清晰了起来,体内的魔丹生效了。

我看着冲出院子的几人,还有路上被触碰过逐渐邪化的弟子,明明太珩山乱作一团,我却突然想起了许长欢最后的那句话:「等我来接你。」

「月华草,送给你赔罪。」

「这是魔丹,可解百毒。」

「师姐,西北方向有魔军正向这里袭来。」

我心里凉了半截,这些事……是许长欢做的。

十二

六师兄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弟子被感染了,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迅速施法设阵,将被邪气侵袭的弟子都困在阵中沉睡。

我低下头不知该如面对六师兄,大家都猜得到大师兄身负邪气是因为我带回来的月华草有问题,

「小七,去山门。」我抬头看着六师兄凝重的神色,看来魔兵已经到了。

我与六师兄赶到山门前的时候,显然已经发生过一场大战了,到处都是爆炸的冰刺和坑坑洼洼的地面,而太珩山的弟子也有不少躺在了地上。

仙魔双方呈现出明显的阵营,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我抬头看去,魔族领头的人正是崔行风。

崔行风神色淡淡的坐在云撵上,不急不慌,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魔兵。

师尊站在前面,缓缓道:「仙魔两族已修战多年,如今尔等何故挑起争端。」

崔行风依旧云淡风轻地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道:「前几日太珩山从三千界取了一株月华草,虽然不过是一株破草,但是我三千界也没有白给的道理。想来想去太珩山也只有一样东西能入得了本君的眼,所以特来讨要。」

师尊神色稳如泰山,缓缓问道:「什么东西?」

崔行风勾唇笑了一下,吐出几个字:「天子玺」

此话一出太珩山顿时鸦鹊无声,随后轩然大波顿起:

「不可能!」

「不能把天子玺给魔头,他若拿去岂不是天下又要有一场大灾。」

「这魔头果然没安什么好心!」

崔行风对所有的嘲讽挑衅声充耳不闻,只是依然慢条斯理地道:「想好了没有,到底给还是不给?」

师尊听后慢慢摇了摇头:「天子玺既然交给我太珩山保管,我太珩山自然会将保它安然无虞,除非阁下将太珩山尽数抹杀,否则,只要有一息尚存,天子玺就不会交到阁下手里。」

崔行风也不生气:「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后他挥了挥手:「动手。」

身后黑压压的魔兵便向前压来,太珩山的弟子连忙严阵以待。

太珩山如今出了内乱,实力严重削弱,崔行风是算好了这个时机才攻山的。这一架打起来,太珩山必定是打不过。

想到这里,我足尖点地,飞身出去,落在阵前。

崔行风看到我突然出现,右手抬起来做了一个停的动作,他手下的魔兵立即停在了原地。

崔行风看了看我,皱起眉头警告道:「滚到一边,不要碍事。」

十三

原书中崔行风虽然厉害,但是名场面也只有屠城这一件事。因为在他屠完城后,就被路过的反派大 o 祸生给吞了,所以说书中根本就没有崔行风攻山这一说。

但是剧情都已经偏成这样,男主都能成反派,一个早该死了的配角冒出来攻个山实在没什么好惊讶的。

我看了眼远方,魔族攻山这么大的事情,不管消息封锁的多严密都一定会被其它仙门察觉,太珩山现在这个状态只能拖着等待支援。

于是我对着前方的崔行风道:「世人皆知,当年天子玺一分为二,一半由我太珩山保管,一半交给了月悬山。而天子玺要两块和一才能发挥作用,所以阁下也不必急于这一时,可以多给我们些时间再考虑一下。」

此话一出,太珩山弟子群起反对,崔行风却笑了一下道:「想拖延时间?」

被一眼看穿的我着实有些尴尬,但是崔行风却意味深长地道:「本君有得是时间和你们慢慢耗,但你们却没有。」

我皱着眉头,这话什么意思?

崔行风又继续道:「本君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机会,早就听闻太珩山乃仙门第一大派,人才辈出,不如你就和本君的手下切磋一番,让本君看一看这仙门第一大派的风采。若是你赢了,本君就同意给你们时间考虑。若是你输了,就滚出太珩山。」

这、是什么赌注?哪有将别人家弟子逐出师门的道理,果然魔族的人脑回路都不正常。

崔行风不紧不慢地催促着:「敢还是不敢?」

当然是……

不敢啊!!但是我也没得挑了,只能硬着头皮在众人的劝阻声中往前走了一步:「一言为定。」

崔行风点了点头,叫了一个名字:「红月」

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就站了出来,我瞅了一眼,心里松了一口气,这么漂亮的姑娘一定打人不疼吧。

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名叫红月的女子就一脚踢了过来,我堪堪避过后,回头看了一眼,我刚刚站着的地方已经多了一道大坑。

……你们魔族人实力都这么可怕吗?怪不得一个个好好的仙不修都入了魔。

耳边风声疾啸而过,我回身硬生生接了一掌,只觉得对面力气大的要把我全身的骨头震碎。

接下来一柱香的时间就是我在单方面挨打了,六师兄几次想冲上来,都被我用眼神瞪了下去。

若是他来帮忙,这场比试就结束了。但只要我坚持下去,能多争取一秒也是好的。

但是红月显然没有耐心,加快了进攻,在我又一次勉力躲过一击后,身后突然传来了红月的笑声。

不好!我心里一惊,转过头后就看到红月五指呈爪状向我胸前袭来。

打架归打架,剜心就过分了啊!!

十四

就在我很没骨气的准备跪地认输的时候,身后一双手扶住了我的肩膀,然后我周身便被一层蓝光包围,来势汹汹的红月刚碰到蓝色屏障就被反弹了回去。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够了」

红月从地上爬了起来,低着头退了回去。太珩山这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一片鸦鹊无声。

知道是许长欢后,我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了下来,浑身的痛觉立即放大了几倍,随后脚下一软就倒在身后人的怀里。

这种碰到仇人却莫名安心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许长欢弯下腰将我抱了起来,低头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向外围走去。

太珩山这边反应过来,怒声四起:「快把人放开!」

崔行风嗤笑了一声:「啧,太珩山现在都穷途末路了,还要多拉一个垫背的吗?」

听到崔行风这句话,我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虽然这些人在书中都只是背景人物,甚至有些连姓名都没有,但是我在太珩山的这几年,他们都是我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人,不论怎样我都不能冷眼看着太珩山遭难。

许长欢一路向前,路过崔行风时瞥了他一眼。

崔行风收到眼神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我便听到崔行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们听好了,本君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日落之前将天子玺交出来,本君便会撤兵,永不再犯。你们好好想一想到底是天子玺重要,还是太珩山的几百年根基重要。」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松了下来,此时距离日落还有几个时辰,到那时其它仙门一定能赶来支援。

我昏昏沉沉的被许长欢带回了三千界,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上的伤已经被治疗的差不多了。

许长欢就坐在床边看我醒来,收起手中治疗术,便起身到一旁,我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里有些愧疚。

但转念一想,我落到现在这种情况不也是因为他嘛。于是张开嘴后要道谢的话就变成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许长欢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到了一杯茶:「申时」

「哦」我坐起身,抬头看了看窗外,不知道太珩山现在怎么样了。

「太珩山等不到救援的。」

我转头看向许长欢,这话什么意思。我看着他悠闲喝茶的样子,突然明白了,崔行风既然敢给太珩山时间,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我心寒地看了一眼许长欢,这家伙一幅深情款款的模样,原来只是做给我看的,我还天真的以为他会看在我的份上放过太珩山。

十五

想明白这里,我二话不说,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许长欢手中的茶杯啪的拍在了桌子上:「要去哪里?」

我回头对他着冷笑了一声:「自然是回去和太珩山同生共死。」

许长欢眉头一皱,冷冷地出声:「你敢!」

我怒极反笑:「我有什么不敢的?!反倒是你,被推下悬崖的事情忘了吗?还敢把我留在身边,就不怕哪天就被我捅了心窝吗?还是说你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就是喜欢被虐啊。」

许长欢的表情逐渐阴郁,我暗自心惊,声音越说越小。

「够了!」许长欢暴怒一声,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听咚得一声,便觉后背一痛,再缓过神来时,我已经被许长欢推到了墙边。

许长欢一手撑着墙壁,将我困在方寸之间,一手掐住我的下巴,低下了头。

「许长欢!」明白他想做什么后,我伸出手推开他。

许长欢抓住的手按在头顶,垂眸看着我嘲讽地笑道:「你混进三千界的时候,没想过有这么一天吗?」

我恨不得一拳砸在他脑门上:「许长欢,你混蛋!」

许长欢似被气笑,语气激愤:「我混蛋?完颜明珠你到底有没有心,你的大师兄对你重要,你为了他来取月华草,你的太珩山重要,你愿意和他们同生共死。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被你推下悬崖后,是怎么过来的?你有没有问过我看到你从城楼跳下来以身殉国的时候我是什么心情!」

听到这里我愣了一下,什么殉国,我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说到这里,许长欢似乎想到了什么,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那双蓝眸逐渐变得猩红。

我被这突然得变故吓了一跳,瑟缩了一下,颤颤巍巍地开口:「许长欢,你冷静一下啊,我没有殉国,我还活得好好的。」

这一句话似乎起到了一点作用,许长欢看着我的眼睛有了一丝清明,面上神情变来变去,似乎在脑海中做着什么挣扎,随后松开桎梏着我的手,踉踉跄跄地出了房间。

十六

我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屋顶,心里一阵发懵,乱了乱了,全乱了啊,许长欢怎么会对完颜明珠有兴趣啊。

一直以来我都只以为他是顾念姜国皇宫的旧情才没有对我下死手,感情他竟然还真是个斯德哥尔摩重症患者啊!!

不知在床上躺了多久,一点荧光从窗外飘进来,我转头看去,竟然是太珩山用来传音的纸鹤。

我心中大喜,伸出手去接纸鹤,纸鹤却转了一个头向窗外飞去,我连忙起身追了上去。

月凉如水,我穿过蜿蜒曲折的回廊,跟着纸鹤来到了一处院落。

院落中一位袖袍飘飘、仙气十足的女子背身而立,纸鹤停在她面前,女子偏头,伸出手轻轻一点,纸鹤便化为点点荧光飘散而去。

女子转过身对着我微微点头,勾唇一笑:「好久不见。」为什么姜画会出现在这里。

看到姜画那张熟悉的脸,我刚想上前,却又愣在了原地,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觉空气里好像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啊。

我迟疑地看着姜画自带柔光的脸,这么美的脸,怎么看都不像坏人啊,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肯定是我多虑了。

然而我刚想开口说话,便惊觉身体一软,随后一阵晕眩感袭来,再抬头时姜画的身影也变成了叠影。胸腔里的心脏狂跳不已,喉咙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扼住,只听咕咚一声,我便倒在地上,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我内心吐血,原来真的是杀气。

耳边棉长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我猛得睁开双眼,就对上几双猩红的眼睛,黑暗中一个一人高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没来得及思考,手中已经结了剑诀召出配剑一剑劈了过去,只听刺啦一声,一颗圆滚滚的脑袋跌落在地,一声凄厉的惨叫震得我耳膜都快要裂了。

我趁着怪物没反应过来飞身而出,一边飞一边在内心咆哮:这里怎么会有三头犬,不是说这种喜欢吃人又凶残且不能被驯化的魔兽早就被除尽了吗?!

传说这种魔兽为了一碗水端平让三个脑袋都吃到东西,每次进食都是将人活生生撕成三段。当时听说这个的时候,我还嘲笑低等魔物果然没有智商,有三个脑袋又不是有三个胃,哪个脑袋吃不是都要进一个胃里,多出来了两个脑袋还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现在想想多出来两个脑袋就是好啊,砍了一个还剩两个。

身后三头犬的惨叫声渐行渐远,就在我庆幸它没有追上来的时候,却突然察觉了不对劲。

吼叫声越来越多,而且在从四面八方逐渐包围过来,我竟然忘了这东西是群居的!!!早知道刚刚就应该多劈几剑,把三个脑袋都砍了!

原本沉静的黑夜逐渐喧嚣起来,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纷纷苏醒,越来越多的猩红眼眸穿透了月下的迷雾。

我顾不得什么,只能一路向前奔去,奔着奔着突感一阵杀气,我低头一看,就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向我咬来,铺面而来的血腥味差点把我熏倒。

我御风向上冲去,堪堪躲过攻击,回头一看就看到那张血盆大口直接将追上来的三头犬一口吞了。随后这个庞然大物便从地上站了起来,黑暗中我只能看到一个轮廓,那是一个有两丈的魔兽,每动一下,我都能感觉周边的气流都在波动。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啊!!

十七

不知逃了多久,我终于气力耗尽停在了一个山洞口,耳边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近,我一咬牙便进了山洞。

进了洞口之后,便有一股凉飕飕的冷风铺面而来,我回头看了看山洞外,黑暗中一双双猩红眼眸忽明忽暗,但是却始终不敢进来。

我皱着眉头,难道山洞中有什么东西?

它们在山洞外徘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我也松了一口气,转头打量了起来,这才发现这个山洞竟然别有洞天。

从外面明明是一个小山洞,一进来却发现空旷无比,似没有尽头。

我借着微弱的光往前走了许久,终于在幽暗的山洞中看到了一束自洞顶洒下的月光。而月光笼罩着的那个仙气飘飘的身影,不是姜画还能有谁?!她背着身不知在观察什么,她的身前是一个刻有奇怪花纹的巨大棺椁。

听到动静,姜画转过身来,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后笑道:「竟然还活着?」

我:「……」为什么一个二个都想我死啊?!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问姜画。

「炼魔狱。」姜画轻声道。

我皱眉,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没听说过啊

姜画音调上扬,似有些惊讶:「你竟然不知道?外面那些魔物你看到了吗?他们会被困在这里,一遍遍的死去然后再一遍遍的复生,这是炼魔狱对这些魔族之物的惩罚。想要出去只有一个办法,在一遍遍的死亡和复生中,悟出比炼魔狱禁锢之力更强的力量。」随后她笑了一下补充道:「当年,许长欢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我的心一滞,耳边响起嗡鸣声,我想起许长欢体内魔气混乱时的痛苦神色,还有他问我有没有想过这些年他是怎么度过时的绝望。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姜画还在自顾自的说话:「当年月悬山一行人在山崖下捡到了许长欢,替他疗伤还将他带回了月悬山。师尊更是看出了他一身跟骨绝佳,想要收他为徒,可是他却不识好歹,坚决不肯拜师,还一门心思想要回姜国。师尊念他是难得佳才不与他计较,只是施法让他在观尘镜中看到他心心念念的姜国公主以身殉国,想让他放下凡尘。结果谁知第二日,许长欢就收拾行囊要告别月悬山,师尊见他去意已决,便同意了,只是当场剜了他的鲛珠。」

「取鲛珠的过程几乎要了许长欢一条命,原以为他活不过几日,谁知他竟然阴差阳错掉进了炼魔狱,还从里面出来了。」

说到这里姜画的语气开变得阴狠:「出来后,许长欢便来到了月悬山抢回了鲛珠,还打残了师尊。呵,当年剜鲛珠的时候,我就应该一剑把他刺死。」

听到这里我只觉得内心的愤怒要溢出胸腔:「他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们凭什么这么对他?!」

姜画冷笑道:「他错就错在不识抬举,我月悬山给的脸他都敢踩在脚下?!反正他的这条命都是我们救的,取他一颗鲛珠又能怎么样。」

简直是不可理喻!快把原书中那个善良的白莲花女主还给我!

姜画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又开心了起来:「不过没关系,马上他的这条命也要没了。」

「你又想做什么?」我警惕地问

姜画笑道:「你以为,我将你带到这里来是为了给你讲故事的吗?」

我愣了一下,对啊,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我看着姜画的笑,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身后剑鸣声传来,一道剑气划过我的身侧劈向前方。我转过身,就看到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一身青衫的男子,手持银剑,一步步的向我走来,微微鼓起的衣袖和凌厉的眉眼间似乎有万年的寒意溢散开来。

我看着那一双在月光下又亮又冷的蓝眸,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许长欢到底还是来了。

十八

许长欢手执长剑,一步步向前走来。姜画口中念咒,顿时四周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符文,将许长欢团团包围在内,许长欢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随手一挥,四周的符文就散落成点点金光。

许长欢抬眸横了一眼姜画,姜画顿时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棺椁上,她回头看了一眼棺椁,再转过头时表情却变得坚定了。

我心里一沉,棺椁里有什么东西?

许长欢持剑飞身至姜画身前,一剑挥去,姜画似瞅准了时间翻身躲过,将棺椁整个暴露在了许长欢面前。

我预感大事不妙连忙出声:「许长欢,小心棺椁。」

话一出声,却晚了一步,棺椁直接炸裂,一个黑影直接从中飞出,一掌击中了许长欢的天灵盖上。

一阵气浪顿时将我和姜画双双掀到在地,我抬起来看着姜画也一脸懵的模样,心里咆哮,你到底带了什么怪物进来啊?!

姜画转头看到我,勾唇一笑:「祸生,你听过这个名字吗?」

我愣了一下,岂止是听过啊,原著中有一半剧情都有他参与好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凭借自己搅乱整个修仙界,还顺道吞了崔行风的反派大 o 祸生!这号人物消失太久了,以至于我已经完全将他忘记了,这个时候出现实在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

我转头看向许长欢,只见他闭目浮在空中,而周身蒸腾的黑气正在源源不断地流向那个黑衣人。

这种情况,的确是祸生无疑了,只有这个家伙才会一言不合就吞人元神和修为。

看着一直闭目不动的许长欢,我刚准备直接冲上去,姜画就嗤笑道:「你根本就靠近不了的,这种时候就好好看着吧。」

看什么?看着许长欢如何变成傻子吗?我不理会姜画的劝阻冲了上去,刚靠近一点就被无形的气流掀了回来。

于是我只能一遍遍地往前冲,一遍遍地喊许长欢的名字,希望能唤醒他。就在我摔了无数次之后,许长欢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只见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痛苦,我连忙冲过去搁着气流唤他:「许长欢,调神凝息,引气归元。」

我还想继续说,却突然觉得腰间一紧,便有一股力量想将我向后拉去,我看着面色痛苦的许长欢满腔悲怆,急忙道:「许长欢,那年中秋节的祈愿灯上,我写的是愿岁岁如今朝,年年与君同。」

许长欢,我希望和你一直在一起,你一定要醒过来啊。

一声冷哼,姜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碍事。」随后便有剧痛从背部传来,我猛得吐了一口鲜血,随后底盘一松便从空中坠了下去。

就在我因体力耗尽放弃挣扎,直直向下落时候,周围的气流却发生了变化,许长欢周身凝出一团蓝光炸开,能量波动让整个山洞都抖了三抖。

等空气的烟尘沉淀后,我在许长欢的怀中睁开眼,对上了那双幽亮的蓝眸。

十九

许长欢皱着眉头看着我,脸上的神色看起来让人心疼,我将喉间的腥甜咽下去,对着他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

估计是我现在这个惨样笑起来有些吓人,许长欢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想伸手去替他抚平,一动却发现全身都是痛的。

许长欢一言不发地将我抱到了一旁,让我斜依着石壁休息,然后对着我的眼睛柔声道:「等我一下」

说完便转身向前走去,手腕一转召了剑来,最后站定,他的对面,一身黑袍飘浮在地面上的祸生,和面上看不出悲喜的姜画。

山洞带着寒意的风吹过,许长欢的衣袖在风中招摇,我看着那个执剑而立的身影,恍惚中似乎看到了书中那个一人破万军的仙界奇才。

许长欢抬起长剑,在不足两丈处,剑指前方,一字一顿:「伤我所爱,不共戴天。」

一声浅笑传来,祸生开口了,似在嘲笑:「你能如何?」

这是我第一次正眼看祸生,不得不说不愧是书中的终极 oo,这黑发红唇外加一身诡异的邪气,往那里一站整个人就无时无刻透露我是大反派的信息

许长欢冷眼看着祸生,剑尖一转华光顿起:「我既然能杀你一次,自然能杀你第二次。」

祸生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当年若不是我大意了,你又岂会活到现在?」

我在旁边咋舌:「败了就是败了,哪有那么多借口。」话一说完就感到一股凌厉的寒意袭来,我抬头正对上祸生的眼睛,吓得我连忙低下了头。

这一身邪气真是诡异,也不知道许长欢是怎么打败他的。

祸生冷笑了一声,继续道:「不过我这元神在体内养得倒是挺好,看在这个份上,我就让你们死得痛快一些。」

我心中一惊,祸生的元神之前在许长欢体内,那么前几次失控都是祸生的元神在搞鬼。

只是许长欢修炼的并不是吞人魂魄的阴损之道,这样的话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祸生在强行吞噬许长欢元神的时候被反噬了。

我抬头看着许长欢,心中五味杂陈,所以许长欢想要天子玺,或许只是想要借它的力量压制祸生的元魂。

许长欢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扬剑而起。银剑带起阵阵华光与一团团黑色缠斗在一起,华光所过之地皆是一片疮痍。

而山洞外的魔物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里动静,开始躁动,隔着山洞我都能听到他们沉重的喘息声,和口中咀嚼吞咽生肉骨血的声音。

空中一声巨响二人,缠斗的二人终于分开,我看着祸生满是怒气的脸大概也能明白这一战应该是许长欢占了上风。

心中一喜,刚要过去,就看到祸生身边稀薄的魔气开始变得浓厚,似有源源不断地力量在涌向他。

遭了,祸生最擅长的就吸收魂魄和恶念,这里是炼魔狱,最不缺的就是这些。那边祸生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他看着四周的魔气哈哈大笑。

我情急之下对着许长欢就道:「许长欢,攻他百会穴。」

此话一出祸生的笑戛然而止,许长欢也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什么也没问直接发起了攻击。

祸生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的对着姜画道:「杀了她。」

于是我和姜画也加入了战斗,好在我在太珩山的时候勤学苦练,虽然天赋差了点,但也不算太弱,勉强能和姜画打了个平手。

而那边祸生露出了弱点,许长欢步步紧逼,呈现压倒之势,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本姑娘是一个看过剧本的人。

战斗的最后,许长欢一掌拍在祸生的头顶,祸生瞪着不可置信的双眼在月华下散成了灰。

姜画面目狰狞的看完这一幕,五指成爪向我抓来,然而下一瞬,她便愣在了原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低头看去,一把长剑贯穿了她的胸膛。

姜画瞪圆了双眼盯着我,缓缓跌倒在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脚下的大地开始震颤,头顶不断地有石子和灰尘落下。

「炼魔狱要塌了。」许长欢飞身至我身旁,揽住我的腰往山顶一跃而起。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整个山顶轰然倒塌,翻滚的巨石瞬间将我和许长欢掩入废墟,黑暗中,我只能感觉到有人将我紧紧护在了身下。

十九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回了太珩山,我坐起身来抓住旁边的人问道:「许长欢呢?」

六师兄疑惑地问:「谁?」

我比手画脚的描述:「就是那个眼睛蓝蓝的,皮肤白白的那个魔头。」

六师兄瞬间黑了脸:「那个派人围攻太珩山的魔头?不知道,别问我,说不定死了呢。」

我心里揪了一下,神色黯了下去。旁边的九师弟看不下去了,小心地道:「他把你送来太珩山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就走了,临走前还说……」

「还说什么?!」六师兄出声打断了他:「师妹刚醒,还需要休息,不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快走,快走。」

说着就把所有人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独留我一个人在房中发呆。过了一会儿,窗外传来声响,我看过去,发现九师弟偷偷摸摸地从窗口探出了一个脑袋,随后一只纸鹤飞了进来,我轻轻一点便化成了几个字。

他说,等他来接你。

我笑了一声,转头看去,九师弟也眉飞色舞的对着我笑。

没过几日就是中秋节了,山门前挂满了灯笼,山门内也四处张灯结彩。

我一个人坐在屋顶上看月亮,看着从山下飘上来的祈愿灯,想着心事。

看着看着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这些灯中有一盏看起来有些熟悉的祈愿灯歪歪扭扭的向我飘来,我看了看其它灯,又看了看这盏灯,心里佩服:这个牛啊,喜欢逆风而上。

待到这盏等飘近,我才发现上面还有字,我眯着眼睛看过去,一字一句读道:

「愿岁岁如今朝,年年与君同。」

读完之后,轻笑声传来,我愣了一下,再抬起头来时,就看到灯后多了一个人,那双明亮的蓝眸在夜色下像一对瑰丽诡谲的猫眼

我和许长欢搁着明灯相望无言,许久之后,许长欢伸出右手,轻启唇道:「我来接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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