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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洁几乎每天都会直播,今天却挂上了请假告示,二手书店也没有营业。习惯了每天听她分享读书心得的粉丝在群里问她怎么了,她不在线,粉丝们自己聊了起来。
陈争再次来到岚湾坝,看见任洁提着一个口袋,神情惊慌,匆匆回到院子。他跟上去,在任洁即将关上院门时叫住她,“任洁。”
任洁慌张地转过身,下意识将口袋藏到身后,看清来人时显得更加紧张,“陈,陈警官。”
“怎么了?”陈争往后看了看,“有人在追你?”
任洁连忙摇头,“你怎么来了?”
陈争上前,“我们去找过杜光宝,查到点新的东西,来跟你核实一下。”
任洁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什么新东西?”
陈争问:“你呢?你拿着的是什么?”
任洁向后退,陈争说:“任洁,我再问你一次,你认不认识娄小果?”
任洁正要张口,陈争说:“你是重要的证人,你得对你的话负责。”
“我**”任洁头埋得更低,“我**”
陈争说:“行吧,我先告诉你我查到了什么。你上次撒谎了,你不仅认识娄小果,还和他一起去他M_亲的电竞酒店画过画,他曾经是时光巷子的客户。为什么不承认?”
任洁那双雾气朦胧的眼忽然闪烁起泪光,她看上去非常无助,“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陈争向她伸出手,“那就跟我去一趟市局,你可以慢慢组织语言。当然,你不想去的话,我们也可以就在这里说。”
任洁站着不动,藏在身后的双手却缓缓挪到了身前。口袋是黑色的,看不到里面装着什么。她像是正在经历挣扎,举起手,想把口袋交给陈争,又放下去。
陈争碰了碰口袋,见她没有反抗,才将口袋拿过来。口袋里传来一阵土腥味,乍一看是一口袋泥土。但陈争定睛一看,发现泥土并不是重点,泥土中包裹着的玻璃碎片才是。
“这是**”
任洁忽然蹲下,双手捂住脸,无声地哭了起来。
市局问询室。
任洁记得自己从来没有勇敢过,小时候跟着卖笑的父M_,他们分明长得那样好看,却总是对人卑躬屈膝,她稍微大一点后,才明白他们是父M_的“金主”。
父M_先后生病,病状可怖,她成了无人照看的小孩。旁人看到她,总是带着嫌弃和害怕的目光快步走开,生怕被她传染上那要人命的疾病。
她和父M_居住在城中村,城中村里经常有人过世,一般都会搭个几天几夜的灵棚,但父M_病逝之后直接就被拉到了火葬场,半小时之后,活生生的人变成一抔骨灰。没有人愿意碰他们的骨灰,就像没有人愿意接纳她。
她无所适从,隐约知道自己可能得步父M_的后尘。
以前给M_亲介绍工作的阿姨找来了,她是唯一愿意帮忙让父M_入土为安的人,条件是她将自己卖给她。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顾不上他人的目光。她一个身在异乡的孤儿,除了依靠这个_yi着光鲜的nv人,没有别的办法。
但就在她即将被带走时,杜光宝出现了。他紧紧抱着她,说他是她的小舅,小舅来了,什么都不用怕,小舅带你和爸爸_M_M一起回家。
她哭了,父M_的尸体被拉走时她都没有哭,这次却在这个没有见过的小舅怀里哭了。
杜光宝和阿姨大闹一场,不仅将她争夺了回来,还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将父M_被克扣的钱讨要了回来。阿姨用方言破口大骂,杜光宝却置若罔闻,将她抱到车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走,跟小舅回家过好日子去喽!”
回南山市之后的日子是好日子吗?她觉得是,至少好过和父M_蜗居在鸽子笼一般的屋子里时。杜光宝有一个很大的院子,她在这个院子里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_F_间。当然后来她才知道,这个院子本就是她的,是M_亲留给她的,却被杜光宝以抚养她为名义占据了。
岚湾坝的人觉得她应该将院子争取回来,其实她nei心很无所谓。她一个小小的nv孩,何必占有这么大的院子?
她和杜光宝生活在一起,她渐渐摸清楚小舅是个什么样的人,小舅对她有亲情,但并不多,小舅满脑子想的都是做生意、赚钱。只要能赚钱,且不太违法,小舅什么事都会做。
她在杜光宝的安排下上了普通的中学,虽然很喜欢看书,但成绩平平,沾到数字就怎么都学不会。连老师都叹着气对杜光宝说,你这外甥nv,实在不是学习的料,x格也太闷,害怕和人接触,你不如给她找个不需要和人打交道的工作。
杜光宝自己就是老板,找个工作有什么不容易的?初中毕业后,她成了“时光巷子”文具厂的库_F_管理员,搬搬货、记记账就好。
杜光宝越来越忙了,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也越来越多,每个人好像都活得j彩纷呈,只有她活得没滋没味。但这也比跟着父M_时强,她因此对杜光宝很是_gan激。
她曾经想过,会一辈子孝顺杜光宝,今后等他老得动不了了,就给他送终。但就在她觉得日子得过且过时,杜光宝忽然将她推到了无数道视线之下。杜光宝要她假扮男人,在摄像头前介绍“时光巷子”的产品,讨好粉丝,说那些她绝对说不出口的话。
她完全懵了,对着镜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明亮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大脑一片空白,脸色更是惨白,刷着直播的人却惊喜尖叫:哇,破碎_gan美少年!
她的出现打破了“时光巷子”直播间原本的格局,让杜光宝重金请来的那些主播黯然失色。粉丝们就是要看她,唯利是图的杜光宝当然不会放过她。那段日子对于她而言简直就是酷刑,她几乎每天都会梦到自己身处成千上万个摄像头之中,吓得睁开眼,床头摆放的又是摄像头。
她哭着求杜光宝,真的无法再面对镜头了,杜光宝一边给Bang子一边给枣,吓唬她如果不听话,就赶她出去,院子、钱,她什么都拿不到,又说小舅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就帮小舅这一把吧,小舅的生意好起来,咱们的日子才能过得好A!
她逆来顺受惯了,除了_fu从没有别的选择。渐渐地,她能够独自完成一场直播了,但下播之后,她经常吐得昏天暗地。杜光宝开开心心算着收入,心情好的时候会亲自给她煮一碗甜汤。
她很清楚,自己被pua了。可是她这样的人,除了接受,哪里还有别的出路?
自从不再上学,她就很少离开岚湾坝了,这里听上去像是只有一条街道,其实很大,几乎形成了一个生活社区。她每天从傍晚播到凌晨,下播后失眠,有时看看书,有时发呆到天明。上午是睡觉时间,睡醒后到上播前,她会去岚湾坝的商业街走走。
那天,一道声音叫住了她。她愣住了,因为现实中叫她的人只会叫她的名字,任洁,或者洁哥,那道声音叫的却是“伊卡”。这是杜光宝给她取的名字,直播时用,可男可nv,还带着些异国情T。
她惊讶地转过身,看到一个个头没有她高的男人。男人隔着几步远注视着她,皱着眉,眼中流露出的是**担心?
“你是?”由于没有对着镜头,她忘了身为“伊卡”时,她应该用假声说话,她虽然长相雌雄莫辨,打扮中x化,但是声音一听就是nv人。
男人叹了口气,“你果然是装的。”
她终于反应过来,这人是她直播间的粉丝,她暴露了。她急得结巴,心道自己坏事了,要是这人说出去,杜光宝一定会大发雷霆。
男人却只道,“有空吗?陪我走一会儿。”
她很害怕,但不敢拒绝,跟在男人身后往岚湾坝外面走。经过一个*茶店时,男人看了她一眼,给她买了一杯芋泥*茶。她接过,局促地说了声谢谢。男人摇摇头,继续往前走。
岚湾坝再往西,是大片未开发的荒地,呼xi着清新的空气,她忽然没有那么害怕了,*茶暖着手心,男人似乎对她没有敌意。她忍不住再次问:“你是谁?”
“你直播间的粉丝。”男人脸上没有笑容,“你可以叫我小楼。楼_F_的楼。”
她点点头,紧张道:“那你今天是**”
“我只是想验证我的猜测。”小楼说。
“什,什么猜测?”
“你是个nv人,而且是个被B直播的nv人。”
她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茶,“那你现在知道了,会做什么?”
小楼看着她,“你以为我会曝光你和你老板?”
她摇着头,心里却是这样想的。
“我没兴趣。”小楼笑了声,“我只是觉得,伊卡过得很辛苦。”
她怔了下,缓缓地,眼中竟是涌起眼泪。
以“伊卡”的名义当主播这么久,曾经整夜整夜痛苦难眠,但从来没有人对她说一句辛苦,杜光宝看到她憔悴的面容,甚至很惊喜地对化妆师说,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破碎_gan?
小楼走过来,打量她,“你怎么哭了?”
她连忙擦掉眼泪,“没有,我不辛苦。”
小楼揶揄地笑了一声,“你连承认自己辛苦都不敢。”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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