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宛宜是在晚上八点回来的。
出乎我意料,她和我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不同,仍然是穿着得体的tao装,仍然是盘着头发,得体淡妆。但是她脸色苍白,连眼神都是黯淡的。
我_M向来喜欢她,她又是因为我的事被李祝融为难了。所以老太太对她更是一团怜爱,一进门就拉住了她的手,一边抹眼睛一边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晚饭是在家里吃,我_M听说蒙肃是在国外长大的,买了不少活鱼活虾——我_M对于西餐的认识和我的差不多,也是觉得西餐只有海鲜还能吃。
我_M年纪大了,血压有点高,不能蹲,我打发她去和我爸看电视,自己蹲在厨_F_里剥用水汆过的河蚌和虾仁。
越是心烦意乱,越是要找事做,转移注意力,不然整个人都会作茧自缚。
背后传来拖鞋的声音,我回头看,沈宛宜穿着一件宽松的毛_yi站在厨_F_门口,她显然是刚刚洗了个热水澡,大概是哭过,鼻尖红红的。
“要帮忙吗?”她带着鼻音问。
“不用了,我快剥完了。”我在温热的水里捞着河蚌。
她也不勉qiáng,就站在门边,看着我剥,时不时地抽一下鼻子。
我觉得愧疚。
我从来不喜欢连累别人,所以以前对李祝融言听计从,什么事都顺着他。虽然这次“出逃”不是我本意,但是连累了沈宛宜,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以李祝融的高傲,倒是不会对沈宛宜做什么卑鄙的事,他喜欢打打杀杀,再就是“连坐”制度,连累亲戚朋友的那种。
我不知道沈宛宜遭遇了什么,让她惊魂未定,但现在显然不是发问的时候。
“河蚌炒着吃吧,我看到柜子下面有gān辣椒。”我打破了这片沉默。
她xi了xi鼻子:“我要用泡椒炒。”
“泡椒太辣了。”我用料酒和姜片把和蚌r腌好,拍了蒜蓉,准备炒蚌r。
“不要放很多就不会辣了。”她靠在门上看我做菜,据理力争。这场景像极她以前到我家蹭饭的时候。
虽然沈宛宜以前劝我和李祝融和好的时候,说我在C城的日子过得像行尸走r。但我并不觉得,那些日子虽然平淡,却让人安心,因为今天是这样,明天也是这样。虽然没有希望,却也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他说,要关我一辈子。”
沈宛宜开口的时候,我正把用泡椒炒好的蚌r盛出来,厨_F_里满是酸辣的香味。
“他说,要是你死了,他就关我一辈子,就像标本一样。他说,侏罗纪过去了,但是看到恐龙的标本,就会记得侏罗纪是什么样子。”沈宛宜的声音始终平缓:“他把我关在一栋别墅里,像囚犯一样。每天送饭,可以看书,可以上半个小时网。他让人监视我,等着我和你联系。“我怔住了。”五月八日,他把整个城市的小黑帮聚集区都搜了一遍,没找到你,五月九日凌晨五点的时候,我看到他站在花园里抽烟。他叫我过去,我从来没看到他那样平心静气的时候。他让我坐着,问我要不要xi烟。他问我,这十年,你呆在C城过得好不好,你平时上课忙不忙,你放假的时候喜欢去哪玩**““他问我,为什么你宁愿和我结婚,也不愿意和他好好呆在一起**”
五月九日的凌晨,我在美国gān什么呢?睡觉?喝茶?还是吃着丰盛的午餐?
一直gān烧着的锅冒出刺鼻的烟味,我手忙脚乱地关了火。
“但我那时候以为你真的死了,我痛骂他,我说要是你死了,一定是被他害死的。他先只是沉默,忽然朝我大吼,说我屁都不懂。然后让人把我抓回去。”沈宛宜顿了顿,声音骤然哑了起来:“下午的时候,他让我看俞铮被杀的录像**他给我看**看俞铮的尸体被解剖**”
“别说了。”我抱住抖得像一片叶子的沈宛宜:“别想了,都过去了。是我的错。”
沈宛宜用拳头捣住zhui,咬着自己的手背,她全身都在发抖,连Xiong腔里都在悲怆地颤抖,俞铮是她积年未愈的伤口,又被人血淋淋地撕开来。
“他是个疯子,他是魔鬼!”她嘶声告诉我:“你离他远一点,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他说,他不好过,别人谁也别想好过,都要跟着一起陪葬。他是个疯子**”
我紧紧地抱着她,告诉她:“我知道,我知道。”
我从一开始,就比谁都清楚,他是怎样一个疯子。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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