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休息日,秦弋洗漱完走下楼,小狗正蜷缩在沙发旁的地毯上,身上盖着一条毯子,整条狗都埋在里头,只露出乌黑的头发和两只毛茸茸的白色耳朵。
昨天秦弋好心让小狗去洗澡,结果他差点把洗手间给淹了,水一路漫到门框外,秦弋一狠心推门进去,水汽一片,小狗满头的泡沫,正站在浴缸边,浴缸里的水已经满得可以养鲨鱼了,正哗哗地往外流。
小狗很惊慌,湿淋淋的白色尾巴弯到身前遮挡住关键部位,一双手畏畏缩缩地抱着贴在下巴下,两只耳朵竖起来,钻到了头发上的泡沫外,一抖一抖的。
秦弋没空关注这只狗的发育状况,他冷着脸关了水,低头看着小狗那双在水汽和灯光下分外清澈的眼睛,说:“我跟没跟你说过,不许动任何开关?”
“说……说了的……”小狗缩着肩往后退了一步,“但是……我不小心……头……撞到……”
他说着,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后脑勺,然后害怕地看了秦弋一眼。
秦弋的拳头握起又松开,他一向自诩教养脾气还算可以,但是今天,就这么两个小时的时间,他觉得自己内心的起伏已经可以被拍成一部武侠片了。
“痛不痛?”秦弋深呼吸了一下,本着人道主义jīng神,客套地问了一句。
“痛的……”小狗很诚实,耳朵抖了抖,几滴水珠甩到了秦弋的脸上,他说,“还冷……”
秦弋这才意识到自己进来的时候没关门,初冬的晚上冷得很,浴室里那点水汽在热水被关掉以后就跑得差不多了,眼前的小狗正在瑟瑟发抖。
秦弋往他光溜溜的身上看了一眼,转身出了浴室,关门前留下一句:“那个白色的缸里的水给我用完,不许làng费,听到没!”
小狗找了一下什么是白色的缸,然后目光锁定在大大的浴缸里,他用力地点点头。
但是他很快意识到秦弋看不见自己点头,于是大声回答:“听到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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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弋走到沙发边,伸腿上去踢了踢:“醒醒。”
毯子里蠕动了几下,小狗把脑袋探出来,睡眼朦胧的,头发也散乱,嘴里却忙不迭地打招呼:“早……早上好……”
好个屁。
秦弋看着他的耳朵,光看耳朵好像也看不出品种,雪白的,不是什么很特别很好认的形状,他对狗类本来就不算很了解,不知道这两只毛毛的软软的耳朵是属于什么狗的,估计连小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种类。
于是秦弋叫他:“小土狗,起来,吃早饭。”
“不是。”小狗一边认真地解释一边听话地掀开毯子爬起来,歪着头站在秦弋面前,“我不是……小土狗。”
秦弋静静地等他报出自己的品种。
小狗歪着脑袋想了很久,脸上还带着睡意,可是神情又很认真。
他说:“我反正,不是小土狗。”
行吧,我管你是什么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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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能上桌吃饭吗?”秦弋拉开椅子坐下,抬头看着小狗,问他。
小狗身上穿的是秦弋的旧睡衣,松松垮垮的,外面套了件秦弋的旧毛衣外套。
秦弋能翻箱倒柜找旧衣服给他穿就不错了好吧?
“能的……”小狗盯着桌子上的培根,悄悄咽了口口水。
咽口水咽得很隐秘,但是那条晃来晃去的白色尾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秦弋喝了口牛奶:“能也没用,先去洗脸刷牙。”
小狗置若罔闻,视线锁定在早餐上,尾巴摇得越发欢快,两只耳朵也抖擞地晃动着。
秦弋拿叉子敲敲桌面:“听见没?”
小狗被清脆的声响拉回了一点神志,整条狗一哆嗦,慌慌张张地看着秦弋,手指绞在一起,有点害怕地说:“刚刚……好像,没有听见。”
秦弋仰起头平复了一下呼吸,认命地,一字一句地重复:“洗脸,刷牙,会不会?”
小狗这次听得很认真,耳朵竖得老高,他一下子就明白了,用力地点点头:“会,有……有教过……”
“谁教你的,你不是孤儿么?”秦弋似笑非笑。
小狗怔了一下,开始左顾右盼地四处看,嘴里嘀咕着:“那么,那么要去,去哪里洗脸呢?”
不会撒谎的狗是只好狗,秦弋勉qiáng欣慰,然后起身拎着小狗去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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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完小狗洗漱吃早饭,秦弋又找了几件能外穿的衣服扔给他,见他站在衣柜旁弄来弄去地穿不好,于是又不耐烦地伸手帮他穿上了。
小狗很好奇地打量着衣帽间,秦弋正蹲在他身后,替他把裤子剪出个dòng来,让那根尾巴可以伸出来自由摇摆。
秦弋的衣服给小狗显得很大,松松垮垮的,看起来有点滑稽。
小狗动了动鼻子,吸了几口衣帽间的空气,说:“香的。”
“废话,肯定比你香。”秦弋抓着小狗的尾巴晃了几下,又扒着他雪白的毛翻来覆去地瞧,嫌弃地说,“也不知道你有没有狗藓。”
“什么是狗藓?”小狗回过头问。
他的尾巴摆动着,直接呼在了秦弋的脸上,软软的毛扫过来,秦弋憋屈地站起身,没好气地说:“就是皮肤病。”
“病?”小狗琢磨了一下,然后有些着急地解释,“我没有的,我身上,gān净的。”
秦弋当然知道小狗没病,昨天晚上闯进浴室的时候他瞧见了,小狗浑身雪白光滑,皮肤好得很,就是好像有几处淤青。
“没病最好。”秦弋冷着脸垂眼看着他,“出门去。”
“去哪里……”小狗下意识地往衣帽间里头小退了一步,耳朵和尾巴都警觉地竖着,眼神也惊慌,他小声地说,“在这里,就很好了。”
“想得挺美。”秦弋伸手捏着小狗的后颈把他往外推,“带你回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