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喝了多少?”冯异边打方向盘边问。
杜默心里“咯噔”一下,惊恐地回忆起一个多小时前他们在走廊的相遇。就说冯异怎会如此好心地照顾工具人,原是在这儿等他呢!
他撞了冯小公子,还假装不认识冯小公子,说了句抱歉就溜,都没等冯小公子开口……
这会儿昂贵外套给他带来的温暖统统变成了提心吊胆。
这可怎么办!
现在装醉还来得及吗?
杜默为此发愁,又不可能不回答冯异,斟酌两秒,他道:“两瓶棠酒,还有三杯琴酒。”
为了使自己今晚的冒失行为显得合理些,杜默故意往多说了点,反正冯异不会找赵主任核实。希望这能让冯异产生一种“他喝多了,脑回路不太正常,都是酒精的错”的想法。
实际他只喝了一瓶棠酒,两杯琴酒。毕竟他是Beta,还是实习生,赵主任和客人不能灌太狠,不过这也够多了。
毕竟他是个Beta。
帕盛根星球盛产一种名为“木棠”的红色浆果,用这种果实酿造出来的酒呈暗红色,味道辛辣,很受Alpha的欢迎。
琴酒则是在棠酒基础上蒸馏发酵而制,口感更为协调醇和,不过酒精度更高。
Alpha身体素质天生优越,通常喝不醉,这也是棠酒和琴酒广受Alpha好评的原因——木棠更容易让Alpha产生醉意。
谁知冯异听了这话完全没有要原谅他的意思,车内气氛反而更僵。
杜默直觉今晚可能得罪冯异了。
强大的Alpha可以单独对某一个人释放信息素以示威慑。虽然Beta号称不受信息素影响,但对于冯异这等格外强大的Alpha来说,如果他只针对一个Beta释放信息素,而且还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释放信息素,杜默是能察觉到的。
不太明显,只是一种针扎似的感觉。杜默高中时总能受到这种压迫,不过他一直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从来没被冯异发现过。
阔别已久的痛感突然重临,有点不适应,杜默身体不受控制地弹了一下。他隐约觉得,冯异的信息素似乎比从前更强大了——针扎的感觉比从前强烈。
正思考说点什么让冯异消气,高中时期的冯异很好哄,夸就完了。不留痕迹地夸到他不好意思,他就有求必应了。不过……这个节骨眼……
冯异俊美的侧脸在昏暗的环境下看起来比白天帅了不知多少倍,杜默心生感慨,再等半年,冯异被调出东城大学军区,就不知道有多少ga要被这张脸给祸害喽。
杜默看得出神,并未发觉这张俊脸上的眉毛挑了起来,直到他跟冯异眼神碰到一块。
刹那间杜默有种他这辈子时间已走到尽头的感觉。
冯异:“想不到,你还挺能喝。”
!
杜默猛地意识到什么。
凉了凉了,彻底凉了。
他陷入了另一个搬石砸脚的窘境。
高中毕业后班级聚会,同学们起哄要集体跟冯异喝一杯。毕竟这位东城冯家小公子背后的家族势力庞大,不单在帕盛根星球有权有势,在整个普斯星系都十分说得上话。能跟这位保持联系,比在外面认识多少人都有用。
当时杜默正为接下来剧情苦恼,担心他会因为考不上东城大学,提前头疼而死,没心情喝酒。所有人都喝完了,还有几个额外敬酒的都结束了,杜默眼前这杯酒还是满的。
冯异走过来问杜默:“怎么没喝?不舒服吗?”
杜默仗着原著没这段,回答的略有些嚣张:“不会喝酒。”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冯异当然不能逼他喝酒,好歹是两年前后桌和谐相处(单方面“舔狗”)的交情。
“系
统”确实没因此惩罚他。后来杜默琢磨,不会喝酒这四个字大概是符合原著人设的——原著杜默是真正的精英,进东森投行是写报告搞战投当做操盘手来培养的,从不需要参加应酬拉关系。哪像他,垃圾一个,狗屁不会,走后门进东大,撞大运进东森,只配打杂,干谁都不愿意干的活,比如加班应酬。
杜默支吾半晌,“实习需要么,没办法,慢慢就练出来了。”
有点尴尬,针扎的痛感越来越强烈。
装了四年,一晚破功,这下算彻底把冯异得罪透了。杜默痛苦地闭上眼睛,求冯小公子看在他受伤还喝了一肚子酒的份上放他一马。
冯异冷哼一声,杜默身体条件反射抖了下。
杜默在心里骂这具不争气的身体,虽然是Beta,可也没必要这么怕Alpha吧!你又不是ga,怕他干啥!
冯异很久没说话,等红绿灯时杜默再度感受到来自超S级Alpha的注视,心中万分局促,默默设想接下来可能面临的场景。
熟料当车再次发动时,冯异竟说出了在杜默想象中,最不可能的两个字:“算了。”
假寐的杜默如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想说一句“谢谢冯先生理解”,又觉得这话实在太客套了,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虚伪。
冯异大概是真的懒得理他了,“歇着吧,到了喊你。”
出乎杜默意料,冯异开的不算快,说真的他以为冯异是那种半夜炸街的Alpha。
车内静谧,特殊的材料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车里只有两人浅淡的呼吸声。杜默不时闻到一股奇特的酒味儿,不是他今晚喝的两种酒,虽然闻起来也很辛辣,却让人觉得温暖可靠。
……等等,酒味儿。
杜默害怕:别是酒驾吧!
他一开始是阖眼假睡,可他是到底是Beta,没法跟Alpha比。白天忙一整天,晚上没来得及吃几口菜就喝了一堆烈酒,然后还受伤流了不少血,这会儿已经一点体力都没有了。刚歇下来眼皮就直打架,不知不觉的,他竟真在冯异车上睡着了。
而身为S级Alpha,能力自然不是一般Alpha所能及的,冯异的洞察力比杜默以为的要高很多,杜默刚一睡着冯异就发现了。
他开的更慢了。
视线轻轻一挪就能看到缩在椅子里的杜默。
大概是Beta没有信息素的缘故,眼前的杜默和高中没什么区别,高中时期的杜默为学习熬夜眼底青黑常年不消;现在的杜默为了实习眼底青黑依旧严重。皮肤苍白得晃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天被人虐待。
冯异想不明白,好歹是他送进东城大学的人,怎么能混成这个样子?
再醒来的时候已是天亮。
杜默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醒来,身上穿着洁白柔软的睡袍,肩膀被纱布潦草地缠了一圈,渗出来点血。
卧室装修风格简约,四面刷的白墙,床摆在中央,左侧是一套黑色衣柜,右边落地窗前摆着一张黑色办公桌,最朴素的款式,一张桌面四条桌腿,除了桌子上一盏黑色台灯,别的什么都没有。
意识渐渐回笼,脑海中最后一个画面定格在冯异那双看不出情绪的黑眸上,杜默惊惶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怎么??
居然睡的这么死?!
杜默眼睛瞪得老大,连滚带爬地窜到衣柜前,拉开衣柜门,看里面空荡荡的才松口气。接着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他昨晚睡的大床,另一侧没有睡过的痕迹。
还好,不算太糟糕。
卧室不是冯异的,昨晚也没和冯异同睡一张床,看来他要面对的难题只有一个。
门虚掩着,杜默手搭在门把手上,闭眼睛不断暗示自己:早晚都得见,早见早结束,你对他还有用,他不会把你吃了的。
重复三遍,杜默睁开眼睛,视死如归地走出卧室。
冯异坐在窗边的藤椅上喝咖啡。
这地方大概在郊区,窗外远山绵延,小院繁花正盛,不时听见几声鸟鸣,令人心旷神怡。客厅里阳光正柔和,杜默忽地领会了原著因何将冯异形容为天神。
杜默实在说不出冯异这张脸哪里有缺点,阳光落在他身上,高贵优雅,好似传说中的人物。
冯异裹着一件黑色浴袍,大概一直有来回走动,腰带系的不是很牢固,大半个胸膛裸露在外,隐约能看到里面沟壑漂亮的线条。两条大腿也几乎都露在外面,杜默甚至还能看到冯异穿在里面的短裤。
不愧是海王,还真是放荡不羁。虽然是在家里,可这家里还有别的Beta啊!
……大概在冯海王眼里,他只算工具吧。
杜默裹紧身上宽大的睡袍,往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打招呼:“冯先生早上好。”
冯异瞥了他一眼。
身上这件衣服在冯异眼里似乎不存在,杜默感觉自己被一眼看透了。
他强忍着再拉紧领口的冲动,站在原地进退两难,炮灰跟班的日常太难了。
冯异:“去洗澡。”
杜默:“?”
他耳朵没听错吧?冯异让他去洗澡,冯异要干什么?!
杜默有点腿软,脑子也懵了,这跟他想的不一样。
冯异声音毫无起伏:“一身酒气,等着我给你洗吗?”
一直被杜默忽略的棠酒味儿一并涌了上来,瞬间觉得自己身上味道糟糕到不行,Alpha嗅觉灵敏,冯异怕是憋了半天吧……
好尴尬,杜默脸红。
冯异平静地喝光杯中咖啡,“左边第二个门。”
“好的好的,谢谢冯先生。”杜默逃似的钻进了左边第二个门。
关上门,杜默背靠在门上,平复紧张心情。
人每到陌生环境总是会到处打量,刚刚在客厅有冯异镇着,他没胆子到处看,这会儿进入卫生间,杜默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水汽氤氲,浴室墙上挂着水珠,镜子上还有没来得及散去的水雾,倒映出宿醉的他。
杜默:“……”
细碎的水声响起,冯异捏了捏鼻梁,他长久地注视着室内一角,空气中伏特加的香气逐渐变得浓郁,炽热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