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白沉醉地吻着学长。今日学长口中气味依旧好闻,寒冽混杂着制冷剂的味道,还有尸体特有的,淡淡的腐烂的气息。他渐渐地开始兴奋,呼吸变得急促,灰色的眸子里幽暗汹涌。
欲念,从来都是来得匆忙,无法停止。
他攀进冷柜,支起手,伏身看向身下的学长。他细密的吻沿着学长的眼角落下,拂过学长的脸,学长的唇,学长的颈……再向下时,他微微张开口,娴熟用牙咬开学长衬衣上的双排纽扣,衬衣向两侧散开,露出内里的精壮胸膛。
李墨白闭上双眼,舌尖顺着那裸露的肩胛骨处慢慢地划落,在冰冷而苍白的躯体上留下一道蜿蜒绵长的印迹,仿若大雨之后,蛞蝓在路面留下的淡白粘稠的爬痕。
学长的身躯冰冷干硬,仿佛冷冻柜里的保存的腌肉,丝毫没有活人的肌体那柔软的质感。但李墨白并不介意。相反的,他很满意这些年,他能将这具美丽的身体保存的如此完好,除了周身冰凉,毫无生气外,学长此刻的样子,似乎只是陷入了睡梦之中,沉静安详。
晨风微微掀起素白的窗帘一角,漏进来的朝阳映照着墙壁上起伏的落影。
为了防止停电,李墨白亲手改装了冷柜,为此装上发动机的轰鸣声,在这安谧的清晨,似嗡嗡作响的号鼓,为那沉迷的人敲打着暗哑的节拍。
至高的欢愉之后,是空茫的寂静。
李墨白静静地躺在学长的怀中,低埋着头,唇角挂着满足的笑意。周身的炽热与身下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像地球的两极与赤道,冰与火的反差,无法交融,不可调和。
就像曾经的他与学长,并没有交集。
十年了,他将学长留在自己的身边,已经整整十个年头。
时光太久远,漫长的十年过去,他已经不再记得学长的名字。我们,姑且就只称呼那具身体为学长吧。
从中一到高一,整整三年,安静内向的青葱少年李墨白,总是悄悄地尾随在学长的身后,躲藏在看不见的地方,远远地看着心中的身影。
学长是他的初恋。
学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优等生,学生会主席,合唱团团长……学长是老师们的宠儿,学生中的领袖,女生心目中的偶像。
学长是个生活在灿烂光环下的幸运儿。而李墨白,则是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可怜虫。
被欺负被轻视的卑微可怜虫,对站在黑暗之外,阳光之中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产生了浓烈的爱恋。
爱,总是能令人盲目,让人疯狂。
在爱的驱使下,李墨白化身为跟踪狂,疯狂地追逐着学长的身影。他知晓学长的一切喜好,学长上学会经过的每一条道路,学长交谈过的每一个人。他甚至曾从衣帽间偷到学长家的钥匙,复制了一把,趁学长父母出差的周末,潜入学长家,在学长的床下躲藏过三天三夜。
于是他知道学长把一个着名歌星的海报贴在床顶的天花板上,在每一个清晨望着海报,愉悦地发泄欲望。
床下聆听的他,幻想着学长,一样的激动癫狂。
他还知道学长喜欢在午休的时候,独自在学校楼顶的露台上吃午餐。学长有严重的偏食,午餐从来都是一个豆沙面包加一盒全脂牛奶。学长吃完,随手将包装袋和牛奶盒丢在露台的垃圾桶里,下楼离开。
有洁癖,爱干净的李墨白,这个时候忘记了一切,从藏身的角落中跑出,扑进垃圾桶那捡起学长摸过的餐包袋,学长吸允过的牛奶盒,一脸幸福地捧在怀里。
那是他的宝贝,三年了,他攒下每一日学长丢下的垃圾,分门别类,小心地收藏在储物箱中。他会时常拿起那些牛奶盒,舔着被学长允吸过的开口处,幻想是在与学长亲吻,身体燥热难耐。
学长快要毕业了,他很难过,他的成绩很差,绝对考不进学长将要保送去的外地学府。想到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学长,他觉得天都快要塌下来了,他的生活将失去一切温暖和希望。
他甚至想到过死。
当然学校里难过的不止他一人。那些日子,他躲在一边,羡慕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女生,红着脸缠着学长要合影,要文具签名等留念。他知道学长校服上所有的纽扣,在一个小时内就被预定一空。对于女生们的请求,学长总是挂着温和的笑容,含笑答应。
他羡慕嫉妒,却没有勇气如她们一般,走出来向学长要东西。
毕竟他是一个男生,他不想令学长难堪。
最后一天,卑微胆小的李墨白,在生平第一次喝酒后的酒精作用下,做了一个自己从不敢想的疯狂举动。
他在一个午后,在没有旁人的学校楼顶的露台上,从藏身的角落走出,低着头,股起全部的勇气,向刚吃完午餐的学长伸出手,支支吾吾地开口:“学长,您能把手里的餐包袋和牛奶盒给我吗?”
不是去捡,而是他亲手递给自己,这是李墨白所有的心愿。
然而他等来的是学长的一句‘神经病’,和看疯子的眼神。学长皱着眉,将餐包袋和牛奶盒扔在地上,踩了一脚,转身想快速远离面前这个看上去精神有问题的男生。
李墨白楞楞地盯着地面上的垃圾,仿佛是在看自己被践踏的心。
神经病,简单的三个字称谓,他的亲戚骂过,他的邻居骂过,他的老师骂过,他的同学骂过。
如今,他最爱的学长,同样这样骂他。
对于他人的不屑和欺辱,懦弱的他向来如窝缩在壳中的蜗牛,默默地承受。然而这次却不一样,伤他至深的是学长,是他第一次爱的人,是他用尽身心去思念的人。
他感觉自己那赤诚的心,就这样被残忍地从胸中挖了出来,暴露在冰冷的日光下,如破布一般,被蔑视,被践踏。
他捂住胸口,心好痛,痛到他无法忍受。他就在那一刻,做出了决定。
既然心痛到要死,不如你和我,一起死吧。
带着释然的微笑,他拣起一块砖头,平静地敲在学长的后脑勺上。
学长闷哼一声,扑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全身抽搐。温热的鲜血溅在李墨白的脸上,他伸出舌头将血液卷进嘴里,腥涩的味觉令他兴奋异常。他蹲下身,再次用砖头向学长的后脑补了一下。
这一回,学长再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