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一大早,六名自称总部派来的士兵找上门,二话不说将我擒住上手铐蒙眼睛。向迁也没有帮忙的意思,隐约间我瞧见他们腰间别着的枪械武器。
顿时生不起任何反抗情绪,让走就走让停就停。穿越过来到现在我就没有吃过东西,一路上折腾得眼冒金星快坚持不下去,眼前才恢复了光明。
等看清身处什么地方后,我眼不花了腿不酸了,视线范围正中央有张手术台,周围各种玻璃器皿排得整整齐齐,一套一套我不敢想象是拿来干什么的器械泛着金属光泽。三个被生化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了进来,一边一个把我像待宰的猪似的架上手术台捆住手脚。
我保证我叫得比杀猪还大声,使尽浑身力气对着那三个人拳打脚踢。
“救命,谁来救救我!!”
要不怎么说人被逼到绝境会爆发最大的潜力,我一面疯狂挣扎一面乱喊乱叫,那两个身高体壮的人硬是没把我摁趴下。没参与进来的第三个人握住我的脖子,对着颈侧就是一针。我猝不及防,瞬间腰一软垮了下来。注射的东西很快生效,我越是乱扭越能感到力气加快丧失,其余两人趁机把我翻过来仰面朝上,固定住四肢。
手术台被调整成躺椅的状态,我瘫坐着,对他们往我身上涂抹药水扎针抽血的行为无能为力。有人扭过我的脸,在后颈位置贴上一个冰冷的圆筒,紧接着三根尖锐的东西缓缓伸出插了进去。脖子后面肉都没有,皮下面就是骨头,我当场眼泪就下来了,半张脸连带着嘴却被死死捂住动弹不得。
草我不会今天就死在这了吧……
明晃晃的手术灯反射在金属器具上非常刺眼,周遭温度仿佛在不断上升,不知是不是后颈的剧痛麻痹了神经,我只感觉到热,迷迷糊糊的,像泡在温泉里,有那么一刹那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不正常的——脑内绷着的那根线提醒我要警惕,但再往深点,我什么都思考不出来。
一把低沉的嗓音像利刃般劈开空气中的湿热黏糊,把我的神思捞了出来,忍不住跟着他问的问题走,我大概是回答了沿海地区、睡觉、没有这类零零散散的词语,没有听到他的回应,更看不清他的样子,但直觉告诉我他是第四个人。
在我又给出一个答案后他久久没有发问,如果说刚才是酥软地泡在温泉里面,那么这会儿温泉的水位可能已经没过我的头顶,不然我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眼前的光影明明灭灭,我问了那个声音一个问题:“我是不是要死了?”
9.
张源进入总部要走很多道程序,即便向迁晚于他出发也早到许多,就昨天的情况,他对霍崇晏进行了更详细的汇报。
汇报结束不久,魏辞进来报告说人带到实验室了。张源被锁在里面,二人在外面观察。
“报告上校,审讯对象没被植入身份编号。”
霍上校进实验室亲自审问,张源打了针对人造人研制的R型逼供剂,嘴巴再严也撬得开,然而没得到想要的答案的霍崇晏出来时脸色沉了几分。
张源说的话和汇报内容大同小异,而陷入混乱后他身上的确散发了向迁描述的特殊气味,这也是霍崇晏选择一开始直接把人丢进实验室而不是审讯室的原因。
片刻后一名穿着防护服的实验员从里面走出来,脱下头套,濡湿的发间露出一双不太显眼的茸角。这人长着温润的鹿眼,脾气却不太好,“霍上校,你从哪儿弄来这东西,别是有心搞我吧,我这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做好心理准备。”
他瞥了眼旁边的向迁。
“说。”霍崇晏没计较他的态度。
“第一,他身上没有气腺体,你让我提取他的气味,我无从下手。”
实验员顿了顿,抛出更大的炸弹:“他之所以没有气腺体,是因为我在他身上检测到百分之九十九的纯人类基因,他根本不是人造人。”
他的话让另外两个人都愣住了,一时间走廊上安静得连白炽灯的电流声都无比突兀。
“所以,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这么个小东西?”
10.
“管好你手下的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清楚,回去。”获悉实验结果后霍崇晏无意再扯皮上次远征队违规事宜,又与实验员进了实验室。
向迁直到回到宿舍,仍觉得受到很大震撼。
纯人类早已灭绝,怎么可能,他怎么活下来的?可如果身份是真的,他说的话和奇怪的打扮似乎就解释得通了……疯了,都疯了。
房子里保留着另一个人短暂停留过的痕迹,张源盖过的被子还团在沙发角落,茶几上的营养剂还没有机会开封。
向迁心里一团乱麻,无意识拎起手边的平板点开,张源的搜索记录跳了出来:
“什么是兽人……”
“雌性人造人……”
“怎么打开一瓶营养剂……”
……
11.
我没死……
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房间里,换上了贴身白色衣物,套上了标着编号的手环。
有人从门格里递餐盘进来。他们没必要大费周章毒死我,于是我坦然地吃下了穿越以来的第一顿饭——压缩土豆泥,压缩肉泥和啫喱包装的饮料,难吃得一批。
吃饱喝足,警惕性上线,我不清楚自己是得到缓刑还是被当成可持续性发展的小白鼠,一晚上没敢合眼。第二天被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请」出门时,我拉着门框死活不肯走,也不管要不要脸,整条走廊都是我的惨叫。
然后我成功地招来了两个人。左边那个一身挺括的黑色制服,不怒自威;右边那个头上有一对分叉的小鹿角,满脸嫌弃。
左边那人一说话,我立马认出他是昨日晕晕乎乎时问我话的人。
“叫什么,体检不会要你命。”
这可说不定。
右边的鹿角男上来抓住我的手就往对面拖,他看着清瘦,力气大得要命,手像铁钳似的。我敌不过他,被强行带到一间和昨日布置不同的实验室,按在椅子上。鹿角男撸起我的袖子,见刚才被他捏过的地方红了,倒打一耙吐槽「真娇气」,接着绑上像侧血压一样的设备,边捣鼓边问问题:
“叫什么名字?”
“张源。”
“哪里来的?”
“基地外面。”
“怎么来的?”
“被带进来的。”
制服男倚在旁边抱着双臂一错不错盯着我,与打量一件物品无异。
“请问你是谁?”我鼓起勇气问他。
他没回答,眼神怪瘆人的。
我的问题引来鹿角男的不满,他惊呼:“连上校都不知道,你从地里爬出来的啊?那你知道你自己有纯人类基因吗?”
“我本来就是人类啊,体内除了人类基因还能有什么。”
他像是被噎了一下,又不客气地怼回来,“你知道个锤子,一脸白痴相,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整个东区有多特殊。”
体检最后在抽掉我两管血后结束,那两个人说是陪实则是押送我回房间。
我出不去,门外有两个穿制服的人守着,他们对鹿角男和制服男的态度毕恭毕敬的。
房间里除了床和书桌,还配备了恒温系统和小型浴室,昨晚睡不着我摸索了个遍。书桌旁有扇小窗,打不开,下面是回字形的天井,来往的人不多。
今天配菜的土豆泥换成了胡萝卜泥,依然难吃。
洗完澡我躺床上梳理这两天获得的各种信息。
这个世界目前知道有东区和西区两片的基地,基地里生活着被分为雄性的兽人和雌性的人造人,人造人的任务是繁衍,不需要参与劳动建设;身上有动物特征的是半兽人,主要从事普通工作挣劳动值换取物资,没有动物特征的兽人加入军队、巡查部或远征队受训;基地外由近到远分为低中高三级污染区,污染区有向迁口中的异形。
我像个被植入到这个世界的木马病毒,从头到脚透露着违和,惹眼得很。
靠,这不是地狱难度是什么。
第二天一早,制服男跟堵墙似的站在门口,扒门戏码没来得及上演我就被抓去体检。
不是上校吗,这么有空来蹲点。
今天依然问一些常规问题,然后检查我的口腔。
鹿角男看我的眼神特别炽热,恨不得将我当电视机拆零部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