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恪钦说那辆自行车随便郭啸处置,但是郭啸不敢拿来骑,他不能随随便便收人家那么贵重的东西,不管徐恪钦要不要。
周一又得上课,郭啸出门时,特意看了眼徐恪钦家里,徐恪钦家门紧闭,估计是已经去学校了,自从那天见过徐恪钦妈妈后,整个周末都没看到她的人影,郭啸也不是听过其他邻居说季慧秀的闲话,徐恪钦的妈妈有很多的男朋友。
郭啸几乎是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入的教室,他偷摸看了眼最后一排的位置,徐恪钦早就在座位上看书了。
自从将自行车修好还给徐恪钦后,郭啸觉得,徐恪钦开始不搭理他,这种感觉很微妙,他没法找到徐恪钦不理他的蛛丝马迹,只能凭感觉。
徐恪钦没有关系不错的朋友,他和郭啸同班,和班上任何人都走得不近,偶尔能和郭啸说话,也全是因为他俩住得近的缘故。
教室里是朗朗读书,郭啸和徐恪钦的座位隔了一条过道,郭啸还是想厚着脸皮问问徐恪钦,那自行车该怎么办,他自己拿不准主意。
“徐恪钦…”郭啸声音不大,但是他有明显的侧身动作,徐恪钦肯定是能听到的。
刚好,徐恪钦的前桌拿着书转了过来,前桌是个腼腆的女生,叫汪月姗。
汪月姗指着试卷上的一道题,脸颊涨红,柔声问徐恪钦,“徐恪钦,这道题怎么做?”
徐恪钦是属于没有软肋的人,样貌好,学习好,家庭背景复杂,但是家境殷实,至少平时看他用度上,已经远超同龄人的水平,即便是打架,也不会让别人占了便宜,生活上,学习上,他用不着有求于任何人。
这样的人,即便是脾气再差,再难以相处,也不会缺乏爱慕者。
徐恪钦盯着早读课本,没抬头也没说话。
汪月姗以为徐恪钦没听见,稍微提高了音量,又问了一遍,“徐恪钦…”
没等汪月姗反应过来,徐恪钦抬着眼皮瞥了一眼,“不会被就问老师,别耽误我早自习的时间。”
早读声没有持续太久,仗着没有老师在,班上的同学很快交头接耳地说起了小话,就在汪月姗第二遍喊徐恪钦的时候,忽然安静了下来。
徐恪钦不高不低的声音,被全班听得清清楚楚,不少人朝汪月姗投来了打量的目光,汪月姗的脸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她咬着嘴唇,在众人的注视下,艰难转身。
一旁的郭啸见状,连忙坐好,丝毫不敢跟徐恪钦提自行车的事情。
同学的议论声,在老师进教室时戛然而止,老师手里拿了一叠上周测验的试卷,有时候不服都不行,徐恪钦还是第一。
老师这节课没有讲题,就上次成绩做了一节课的总结,大概意思是,他们只有一年时间就要高考了,现在努力还来得及。
郭啸那成绩上不了台面,他不知道怎么提升,小姨对他也没有高要求,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够了,一节课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
听到下课铃时,郭啸顺手将不及格的试卷塞进了课桌里,起身想要去上厕所,经过汪月姗旁边时,发现她脸埋在胳膊里,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他有点同情汪月姗,小姑娘脸皮薄,哪儿受得了那样的对待。
同情归同情,郭啸也帮不了她什么,出了教室后,赶紧朝厕所跑。
学校的厕所备受学生摧残,尤其是厕所门,简直是重灾区,门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框上,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来的样子,水龙头也出了问题,郭啸洗手时,被水喷了一身。
幸好他小姨会给他备卫生纸,他一边掏卫生纸,一边朝外面走,在走廊又碰上了汪月姗。
汪月姗眼睛湿润,眼角泛红,这是…哭了?
郭啸在想,徐恪钦肯定是心情不好,平时哪怕不想跟别人多交流,也只是淡淡敷衍一句“不会”,不会像今天一样,让一个女生当众下不来台。
他手里举着纸巾,脑子一热,顺手将纸递给了汪月姗,汪月姗诧异地张着嘴,接过纸后,还没来得及说谢谢,郭啸已经大步朝教室走去。
汪月姗是上课铃响后才进教室的,她经过郭啸身边,轻声说了句“谢谢”。
郭啸还没反应过来,“嗯?哦…”
很少有女生会主动跟自己说话,郭啸有点不适应,他抓了抓脖子,又去拿课本,一侧头,徐恪钦托着腮帮子,面朝他这边。
徐恪钦打量的眼神,让郭啸觉得不太自在,只能装作没看到。
郭啸挺想在班级上做个边缘人物,可是由不得他说了算,他是软柿子,有无聊的同学想起他这号人物的时候,就会把他推到人前,当成猴子耍。
这也是徐恪钦和其他同学的不同之处,哪怕自己出丑,也只会在徐恪钦一个人面前出丑。
不管徐恪钦怎么想,在郭啸心里,他挺想抓牢徐恪钦这唯一的“朋友”。
所以,在被冷落好几天后,郭啸有点受不了了,晚上放学时,跟在徐恪钦身后,主动跟人说话。
“徐恪钦,那个自行车我不能要。”
新买的自行车都快到货了,徐恪钦早就把旧的抛到九霄云外去了,“那就扔了。”
“那怎么行啊?修好了,可以用的。”
这世界上的人真古怪的,没钱的时候,拼命干一辈子,都是为了钱,有人给他的时候,又为了可笑的尊严端着,明明心里很想要,嘴上又要拒绝。
一辆自行车罢了,郭啸要与不要,都不会影响他在徐恪钦心里的形象。
他懒得跟郭啸废话,径直朝前走去。
自行车的事情暂且不谈,郭啸紧追其后,“你是不是在生气啊?你最近都不理我。”
徐恪钦霍地停住脚步,回头看郭啸的眼神有些古怪,郭啸凭什么说他生气?他生什么气啊?他俩关系很好吗?自己为什么非得理他?
这些日子,郭啸自我反省了一番,思来想去,徐恪钦应该不是因为自行车的事情生气,自己唯一没有顺着他意思做的,只有没去敲门。
“其实我能不能进屋都没事,等我小姨回家就行了。”郭啸自说自话,他觉得,是因为这事的话,徐恪钦还挺关心他的。
徐恪钦觉得莫名其妙,自己心情不好,是因为这周周末要跟爸爸吃饭,既然郭啸上赶着自作多情,自己听他解释解释,就当是消遣了。
“还有那个自行车…你真的拿回去吧…”
“我跟你说过,我已经新买了一辆,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扔了,我一个人也骑不了两辆自行车。”
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郭啸听了徐恪钦的话,勉强接受了自行车。
他俩一块儿走回家,路上,郭啸时不时能说上几句话,他也不管徐恪钦搭不搭理他,气氛还算愉快,他琢磨着,徐恪钦应该不生气了。
徐恪钦能消气,郭啸别提有多高兴,到家门口时,乐呵呵地摸钥匙,今晚他小姨值班,他带了钥匙,不会被关在门外,可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怎么都拧不动。
徐恪钦刚好打开家门,见郭啸进不去,他也不着急回家。
“我…”郭啸扶着铁门,有些窘迫,门好像从里面反锁了。
徐恪钦站在一旁看戏,怂恿道:“不敲门?”
郭啸很怂的,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比白天,等的话,要等整整一个晚上。
“要不然打电话给你小姨?”
郭啸摇头,“我小姨在值夜班。”这个点儿叫她回来,给人添麻烦。
徐恪钦不置可否,“真不敲门?”
“敲了也不会给我开的。”郭啸挺有自知之明的,他眼里带着央求,对徐恪钦说道,“能不能让我在你家待一会儿。”
他的说法很保守,是“一会儿”,希望这“一会儿”的时间,不会打扰到徐恪钦。
徐恪钦不近人情,“凭什么?”
郭啸张了张嘴,最后又讪讪闭上,果然,徐恪钦没拿他当朋友,那算了吧,他也不会强人所难。
见郭啸吃瘪的模样,徐恪钦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向郭啸提出了一个两全的办法,“要不然你敲门试试,进不去的话,我再考虑让你来我家。”
郭啸不说话,似乎在犹豫,徐恪钦不想跟他耽误时间,作势要进屋去。
“诶!”郭啸一着急,把徐恪钦拦了下来。
徐恪钦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像是在问他,怎么还不去敲门。
不敲门的话,意味着他不光进不了家门,说定又会被徐恪钦冷落,敲了门,即便是进不去,还能去徐恪钦家里过夜。
郭啸心一横,举起手拍在了贴门上,“姨夫…你在家吗?”
不管他怎么小心翼翼,怎么控制力道,手掌拍打在铁门上,还是会发出“哐哐”的声音。
他只是多拍了两下,从里面传来怒骂声,“吵老子睡觉,你想死啊!”
郭啸一缩脖子,赶紧将钥匙拔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门猛地从里面被打开,祁飞顶着个鸡窝脑袋,凶神恶煞地出现在门前,“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