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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河西走廊到东南沿海,一路上走得人昏昏沉沉。我们买的是硬卧车票,分到最后环叔、胖子、闷油瓶、小花、老痒还有我一个隔间,胖子和老痒抬杠的场面简直了,一个语似连珠一个口齿不清,但修辞同样让人崩溃。一开始我们四个打牌,环叔在旁边拿着纸笔设计动作,时不时和小哥比划两下,后来胖子看着心痒就开始和所有人挑推手,最后和老痒卯上了。
一开始我还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俩人总较劲,后来我知道了,胖子总叫小花人妖,小花倒是不介意,偶尔还露出一两个媚笑对胖子说小心别被我电晕,老痒这个弟控却一点也不能忍。直到列车员过来查证件我们才消停,车厢里有人投诉我们,于是环叔挨个训了个遍,胖子说没劲就去睡觉,这下我们彻底安静了。
老痒一直想和闷油瓶没话找话,最后抓狂地放弃了。闷油瓶最大的好处就是你和他说什么他都不作色,但他也不会理你。小花斜撑在被子上玩手机游戏,我坐在他旁边看着,过了一会我觉得有人在看我,一抬头对上那双亲切的死鱼眼。
我下意识离小花远了一点,想了想又觉得犯不着,正在纠结的时候小花用膝盖顶了我一下。
“你认识张起灵?”
“一起拍过戏。”我故意去看小花而不看张起灵,小花只是笑,zhui角露出一颗虎牙,白极了。心腹,没准是心腹大患,这件事小花知道了等于老痒知道,老痒知道了等于环叔知道,环叔知道了等于我二叔知道,我二叔知道了等于**五雷轰顶。
“有多认识?”小花扫了一眼张起灵,意思等于告诉他这话是说给他听的。张起灵淡淡答了一句:
“一般。”
“你十万个为什么灵魂附体了?”
“作为你的初恋我有权对你的交友状况表示关切,Sir.”
小花这句话说得我快喷了,我以为两三岁时候的事他已经忘了,不、没准是他家的亲戚告诉他的。解连环抬起头,看了看小花,又看了看我,我摇头摇得脖子都要断了。
还好环叔是厚道人,“那时候你才两岁半?我记得吴邪你刚六岁吧?”
“是,不算数的。”我连忙说。
“俩男人怎么算数。”环叔头也不抬地说,小花cazhui道:
“怎么不能算数?”
“胡闹!”环叔佯怒,一拍桌子,小花撇了撇zhui,这关没过完,他gameover了。
小花关掉游戏,对我勾了勾手指让我附耳过来,对我说:
“爷给你听个新鲜的。”
然后他打开通讯录拨了个电话,动作极快,大概是他常年泡剧组养成的习惯,没事时就靠玩手机打发时间。
突然一个尖利的不男不nv的声音从对面响起,“张老头接电话张老头接电话张老头接电话**”我看着张起灵黑着脸到处找手机,找到以后马上挂掉,在小花的爆笑之下所有人都开始偷笑,只有我一脸苦情地看着墨水瓶。
“他不会改手机铃声,我就给他改了。”
“**那鬼叫不会是你吧?”
小花挑眉。哥哥你太有才了,我对张起灵摊手,让他把手机给我,我换了个普通的铃声。小花坐在旁边嘟囔了一句没劲,我像做贼一样爬上中铺。
车快到站了,我们从行李架上搬行李,闷油瓶蹬在一级梯子上把行李架上的东西搬下来,我站在下面接着。他爬下来时一个弯yao凑到我耳边说:
“你挺早熟。”
我简直想从车窗跳出去。当我看到他的表情后我意识到他_geng本没事,是在玩我,我又想把他顺窗户扔出去。
我们在厦门,厦门很好,厦门没事儿。到了这里我就成了吃闲饭的,什么都不需要我做,我只好跟着场记一起每天拍照,写写日志,记录拍摄进度。导演卡戏卡得很严,一组动作最少也要三四条才能过,我们看监视器觉得每一条都不错,只有他知道该删哪个留哪个。他很少和人讨论些什么,总是别人先给意见,他再想出与所有人都不同的,很多导演都是这样的独裁者,所以他们的电影无法被模仿。
厦门已经不是很热了,我也说不清我现在在跟着哪个工作组白干,灯光、录音、摄像我都跟过,每样机器几乎都维护过。挺不容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那么讨人喜欢,一般外人是动不得机器的。所以除了正经事,我还是干了不少事。
解家班不带我玩以后唯一的好处是我有了空余时间,可以每天吃完晚饭和张起灵散散步。这是一种简单而枯燥的生活,我们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除了现在正在拍的电影。我好一些,真正的演员可能更加一无所知。
厦门的天气已经不算热了,和杭州的溽暑与北京的桑拿天相比,海风爽朗,树影*凉。我们住在一家三星的宾馆,床垫潮得长蘑菇,没有一块地板不是裂的。离剧组驻地不远有个长长的防波堤,一路上寂静无人。我们越过阻流石墩来到堤岸尽头,有时能看一些的地方有白色的海鸥俯下去捕鱼。
我们通常无话可说,偶尔谈谈他的工作。改革开放三十年过去了,我们还像七十年代的人一样谈着恋爱,或者认为恋爱没什么可谈。我在这,你也在,我们一起,谈谈天,看看海,散散步,足够了。在他身边我想不了别的事,被公司雪藏,拍的电影不能公映,没有戏拍每天在片场像废人一样逛*,我都不介意。
这一切都在发生,这一切都会结束,所以我不介意。
我也开始拿着手机煲电话了,和小花一样,他在阳台这头,我在阳台那头,我们抽着一盒烟,偶尔兑个火就算交流。我给所有关心我的人打电话,文锦、二叔、我_M、秀秀、二月红**我已经没事了,我得面对更多的事。
那天有人送了五个西瓜,当时正在拍一场街追的戏,所有人都在街上晒着。一直有人给剧组送东西,矿泉水、热毛巾、食物、还有小姑娘给闷油瓶和小花送花,小花抱怨下次该直接送花姑娘,闷油瓶的花最后都被悄悄地做掉了。我拿着胶皮管冲西瓜,胖子挥舞着西瓜刀左右比划,来了个缠头裹脑,竟然没剌着自己。胖子说杀西瓜是件过瘾的事,他曾经徒手剥出过整个西瓜瓤,看着就和人脑一样,白花花的筋就像脑浆子,血r模糊,说得我隐隐_gan到脑仁疼。
胖子切西瓜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用两个手指把手机夹出来一看,是丁萍的电话。那时小哥正和几个演员围在导演周围听导演说戏,我随便冲了一下手拿着手机就跑了。
我站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接通了电话。
“喂。”
“吴邪,你不在北京对不对?”
“对,怎么了?我没事干不能四处走走?”
“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星期查你的号在兰州,今天又厦门了,你和《莲花》剧组的动向一样,怎么解释?别告诉我是巧He!”
“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准备好违约金吧,吴邪。”
丁萍挂了电话,我真想笑,她日理万机还盯我这么死。我来就是为了把违约的罪名坐实的,目前我还没有得逞,如果就这么回了北京告诉她违约金拿不到了,她会不会很失望?我出道到现在才赚了三十九万,一百多万的违约金,让我卖身也凑不齐。
回到拍摄场地,他们在吃西瓜,我蹲在路边摸出烟盒,盯着人字拖和起皮的大脚趾。两天没刮胡子,现在有些冒尖了,挺痒痒,我捻了捻下巴,点起一支烟咬住,最近咳嗽得厉害,但两天三包烟是改不了的。肯定没人相信我也走过红毯,《夜船》在杭州首映,嘉华影院的红毯两侧挤满了记者,就好像菜摊上垛满的白菜。门打开的那一刻闪光灯像雨点一样密集,长枪短炮和白萝卜胡萝卜对着顾客一样对着人。我对自己说我叫不紧张,我走过去,工作人员递给我笔,我在《夜船》的巨幅海报上签了名**
一瓶矿泉水杵到我面前晃了晃,我一把抓住,然后那人顺手把我拉起来。
那小哥站在我对面,我们拿着一瓶矿泉水,他握着瓶底,我拧着瓶盖。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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