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嘉言最近有点忙。
刚结束休假回研究所上班,面诊预约就已经排满了两周,好不容易熬到周五准备迎接愉快的双休日,下班前居然又接到了市局的电话,通知他这两天要送个人过来安置一段时间。
裴嘉言翻了个白眼,换作平时他肯定是能推则推不能推也拖个十天八天等不忙了才接,但这次不行,原因是他发小钟昱清捡了只小兔子回家养,包吃包住还操着老父亲的心,托他帮忙调查小兔子的来历。前天又打来告诉他医院那边收治了一个alpha重犯,看身上的编号纹身极有可能跟小兔子是同一批接受基因改造的实验品,让他记得留意一下。
到这份儿上了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况且裴嘉言自己也有求于人——他可不想周六一个人回家面对二老的轰炸式催婚,所以还是咬着牙应下了,挂断后叫助理把下周的预约往前挪一挪,顺便给男朋友发了条微信取消今晚的约会,以防明早太累起不来上班。
“嗡。”
男朋友信息回得很快,裴嘉言边往外走边点开查看,快到停车场的时候步伐微顿了顿,但没停下,轻笑一声把手机放回衣兜里。
写了很长的一篇小作文,罗里吧嗦地回忆了一堆,最后以“你连发情期都不愿意让我陪你度过,我们还是分手吧”结束。
其实不是第一次了。
每次都是对方先看上他展开追求,在一起之后也总是对方先提的分手,原因无他,要么是觉得既然他不想结婚两人没有未来不如早点结束,要么是觉得他连发情期日期都不肯告知没必要再维持这种缺乏信任的关系,分手短信还一个比一个写得长,生怕自己表达得不够委屈而显得这手分得不够理直气壮。
裴嘉言只觉得好笑。
交往前他就明明白白说过自己是不婚主义者,也不想生孩子,这些alpha满口答应表示理解,等到提分手却都像失忆了一样,全变成是他的错。
有事吗这些人?
不靠婚姻和孩子就怕拴不住他的心,没有安全感就把错都赖到他身上,用冠冕堂皇的指责来掩饰自己的窝囊和无耻。
裴嘉言垂眼看着手机上那条长消息,忽然一阵烦躁,把刚打出来的“好”改成了“滚吧”发过去,顺手拉黑完手机丢到副驾驶座上,发动车子开了出去。
这种没来由的烦躁情绪持续了整晚,在第二天一早被铃声吵醒骂骂咧咧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起床上班”的闹铃提示时终于达到了顶峰,裴嘉言蒙着被子在床上狠狠滚了两圈,翻身坐起来,一脚踩在滑落地面的手机上。
“……”
裴嘉言静默两秒,伸手捡起来验尸。
还好,没坏。
只碎了钢化膜,换一张还能用。
可惜裴医生马上连换钢化膜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周六面诊排满一天,周日面诊到十点歇了俩小时,吃完饭市局就来人了,四个穿制服的警察抬着担架从车上下来,向裴嘉言出示了证件,问他人放哪里。
“先放到诊疗室吧,跟我来。”
裴嘉言往担架上扫了一眼才转身,心想幸好这会儿研究所没什么人,不然让患者看到几个警察抬着个蒙白布的人进他的诊疗室,估计以后都没人敢来了。
“……到了。”裴嘉言停在诊疗室门口,没让他们几个警察进去,“这人伤好了吧?放门外没事,等醒了自己能走,你们穿着鞋就别进去了。”
大周末的清洁阿姨不在,把地板弄脏了还得他自己拖地,麻烦。
“行,那您在这儿签个字。”
几个警察把担架往门边地上一放,也没把白布掀开,拿着裴嘉言签好字的文件就离开了。
裴嘉言抱臂靠墙盯着那白布看了会儿,除了身形高大之外也看不出什么别的,见底下人毫无苏醒的迹象,于是蹲到担架边俯身凑近,轻轻掀开白布的一角往里看。
……哇哦。
是个狼人alpha。
半长的黑发间长着一对灰白色的狼耳,因为麻醉药效未过而略微耷拉着,显得无害又柔软,跟这张刚硬冷峻的脸以及戴在他嘴上的金属止咬器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裴嘉言把白布再往下拉了拉,露出alpha还穿着病号服的上身。
好壮哦。
斜方肌鼓鼓的,肱二头肌鼓鼓的,胸肌也鼓鼓的,腹肌……
咳。
裴嘉言收回不自觉在人家身上戳戳碰碰的手指,没好意思再往下摸。
他也不是想做什么,就是类似于颜狗心态,单纯喜欢这种壮硕的身材。
喜欢看,也喜欢摸起来的结实手感。
小时候他也曾幻想憧憬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拥有,可惜从分化成omega那一刻起就注定这辈子是无法实现了,只能馋馋别人的好身材。
alpha脖子上戴着一个电子项圈,与市面上专为omega设计的保护型项圈不同,不过作用的原理相近,通过检测alpha的信息素浓度变化触发相应等级的抑制功能,包括但不限于注射抑制剂、电击和麻醉,超过危险值还会自动报警。由于对人体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目前尚不允许自由流通,仅作为刑事强制措施适用于实施暴力性犯罪的嫌犯。
裴嘉言受市公安所托为改造人做心理干预治疗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然也不是头一回见到这玩意儿,可上面远低于正常值的数值却让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确实没闻到信息素的味道。
听钟昱清说这人被送到医院时伤势很重,十有八九是伤到腺体了吧。
裴嘉言遗憾地摇摇头,白瞎了这么好的身材,以后得变成跟钟昱清一样的性冷淡了。
当年钟裴两家交好,他和钟昱清自小一起长大,又刚好分化成omega和alpha,于是顺其自然订了婚,成年后也顺其自然发生了关系。
裴嘉言不知道钟昱清什么感觉,反正他自己是没爽到,加上钟昱清本来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没多久就直接摊牌说算了,只希望两人在父母面前维持订婚关系以防老被催婚,在外各过各的互不干涉,等哪天钟昱清有了结婚对象,他会主动向父母提出解除婚约,责任也由他来担。
就这样拖着拖着,两人都已经三十了。
……呵。
裴嘉言失笑,想得有点远了,腿也蹲得发麻,正想把白布盖回去起来活动活动,一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锐利的黑眸。
alpha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醒啦。”裴嘉言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换上了温和的表情,若无其事地笑笑,“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难受?”
alpha说没有,声音很低沉,嘶哑得厉害,像是被划破了嗓子一样,让人听着难受。
裴嘉言起身倒了杯水过来,问alpha要不要喝。alpha说喝,结果裴嘉言端着水等半天人还躺着,只得“哎”了一声,说你还不起来是不是要我喂啊。
“不是。”alpha继续艰难地说着话,“麻醉没退,起不来。”
裴嘉言看看他头顶上依旧半耷拉着的狼耳,伸手捏住揉了两下:“有感觉吗?”
“有。”alpha说。
裴嘉言又摸了摸,这种毛茸茸还带着体温的柔软手感怪让人上瘾的,再摸了两下。
“……别摸了。”alpha皱眉,“痒。”
“哦。”裴嘉言收手,冲他晃了晃水杯,“想喝水吗?”
alpha说想。
“想就让我再摸摸。”
“……”
alpha没再说话,只直直地看着裴嘉言,大概是觉得他没有恶意,眼神不如刚醒的时候冷了,但也没什么情绪。
裴嘉言当他默许,仗着人现在动不了,又伸过手去摸。
然而还没碰上就被alpha猛地扣住手腕,下一秒杯子也脱了手,大半杯水被alpha隔着止咬器倒进嘴里,一半喝了一半洒了,水流顺着下巴打湿了病号服,勾勒出性感贲张的胸肌线条。
“……”
裴嘉言无声地咽了咽口水,费老大劲儿才把自己的视线从那块地方撕下来,问alpha还要不要水。
“要。”alpha的声音仍旧哑着,但已经比方才好多了,把空杯子按在裴嘉言手里。
光滑的玻璃面贴着掌心,冰冰凉凉的,很舒服,好像把那阵没来由的烦躁都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