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没有刻意释放信息素,眼神也并不凶狠,可这样的姿态仍然让裴嘉言隐约有种被压制的感觉。
“哦。”他挑了挑眉,人也更懒洋洋地歪在桌边,斜仰着头看alpha,“你叫什么名字?”
alpha沉默片刻,报了一串编号:“PA5807。”
裴嘉言点点头。
他其实是想问alpha原本的名字,不过既然人家不愿意说,他也就顺着往下问了:“小七今年多大呢?家住在哪里?”
alpha猛地抖了一下狼耳,对裴嘉言这种哄小孩儿的称呼和语气显然不太能适应,磨牙似的动了动下颚,好一会儿才回答:“32。没家。”
“啊。”裴嘉言眨眨眼,“小七比我还大两岁呢。”
alpha面无表情,第一次没搭理他。
也不知是不想搭理,还是不知道怎么回。
裴嘉言很轻地笑了笑,感觉方才那股压迫感减轻了不少,这才坐直身体,把手里那盒酸奶推到alpha面前,示意他自己插上吸管喝。
“听说你是6岁才进的实验基地,之前都在哪里生活呀?”
alpha咬着吸管,言简意赅道:“孤儿,福利院。”
“那后来是怎么……”裴嘉言随口猜测,“福利院把你卖给他们了?”
就这么两句的功夫,alpha已经把酸奶喝完了,目光落在第二次被弄乱的积木条上,皱着眉把它们摆回整齐的阵列。
“没有。”他把酸奶盒放在最末,居中对齐摆好后收回手,“他们骗了院长,以领养的名义带走了我。”
从记事起他就在福利院里生活,院长是位和蔼可亲的老人,虽然自己不如其他小朋友那么会讨人喜欢,但院长也从不冷待他,每晚都会抱着他讲睡前故事,然后温柔地摸摸他的头,说小厉要快点长大哦。
那大概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段温暖回忆。
“福利院还在吗?”裴嘉言在资料上粗略了解过他的经历,知道他为基地办事这二十多年并不是完全没有行动自由,“有没有回去看过?”
alpha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略微僵硬的,类似于苦笑的表情:“我变成现在这样,有什么脸回去看。”
“现在这样?哪样啊。”
裴嘉言往他旁边挪近一些,慢吞吞伸手摸到那条灰白色的大尾巴,很轻地握住往下捋,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说这个?还是耳朵?多可爱啊,摸起来软乎乎的,小朋友们肯定都很喜欢。”
alpha浑身一僵,像是想躲,但忍住了没动,等裴嘉言捋到尾巴尖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alpha立马条件反射地抓住他的手狠狠扯开,双眼发红地死瞪着他。
“……嘶。”裴嘉言早有预料,倒不害怕,只是手有点儿疼,看见alpha项圈上显示的数值也开始升高了,连忙放软声音道歉,“好了好了,对不起,刚才摸你耳朵都没什么反应,我不知道尾巴会这么敏感。”
不过真是奇怪。
这个浓度的信息素怎么会闻不到味儿?
裴嘉言吸了吸鼻子,只闻到自己身上那股清淡的橘子香,不知怎的还忽然感觉有点儿凉,一扭头没忍住声音超大地打了个喷嚏。
alpha:“……”
他手劲松了一些,竖起的尾巴歪向离裴嘉言较远的另一边,等裴嘉言收拾好尴尬情绪再抬头看他的时候,项圈上显示的信息素浓度已经降回到最初的数值了。
“哎,疼死我了。”裴嘉言揉了揉自己被掐红的手腕,说着埋怨的话语气却并不委屈,更像是半开玩笑的调侃,“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让碰的,一次性说完呗,别下次我不小心碰了又惹你生气。”
alpha看了他一会儿,声音很低地说没有。
“没有你掐我干什么。”裴嘉言无语。
“没有……生气。”alpha缓慢而笨拙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只是警告。生气了会……失控,有危险。”
“啊,这样。”裴嘉言了然,“失控会怎样?乱咬人吗?”
“……可能。”alpha说,“我记不得了。”
裴嘉言哦了一声,揉完手腕又坐回对面支着下巴,继续刚才没问完的话:“所以你还有什么地方不能碰的呀。”
他皮肤偏白,手腕那一圈红印还没下去,显得有些扎眼。
“你为什么要碰我?”alpha垂眼盯着那一圈印子说。
“不是为什么……就两个人日常相处中难免会有肢体接触吧?”裴嘉言说,“你在我这里不能白吃白住的,得帮忙干点活儿,来面诊的患者可没有我胆子大,要让他们看见你再那样抓我,万一都吓跑了,以后生意不好谁负责?”
alpha被他说得一愣一愣,比常人要尖长些许的指甲轻轻刮着桌角,发出略显纠结但并不刺耳的声响。
“能碰。不习惯。”alpha说,“碰之前要让我知道。”
他本就不是亲近人的性格,加上多年训练所致,如果能这么轻易就让人触碰的话,现在也不可能活着坐在这里了。
“好,我记住了。”裴嘉言点点头,“还有什么要求吗?”
alpha抖了抖耳朵,尖硬的指甲划着桌角,像是认真想了会儿才开口:“我的名字,周厉。”
“好的小七。”裴嘉言笑起来,伸出手说,“我叫裴嘉言,多多指教。”
“……”周厉不懂他对这个幼稚的称呼到底有什么执念,告诉他名字也只是想让他改口而已。
“小七。”裴嘉言见他不理人,放平手又叫了一声,“伸手。”
周厉不作他想地照做,把自己比omega大很多的爪子轻搭上去。
好乖哦。
像大狗勾一样。
裴嘉言小时候家里养过狗,从奶狗抱回来到最后老死,养了十几年,习惯性挠了下alpha厚实温热的手心。
这小动作小到毫无威胁性,因此周厉只感觉到痒,在他下意识收紧时手就被裴嘉言顺势握住了,改成握手的姿势晃了两下。
握过手就算认识完了,裴嘉言拉着周厉站起来,带他在研究所里四处转了一圈,介绍了一下所里的营业情况和平常有哪些事可能要他帮忙的,最后回诊疗室看了看里头的休息间,告诉他晚上就睡在这儿。
“你这个……”裴嘉言指了指周厉脸上的止咬器,“晚上几点能吃饭?”
“6点30分。”周厉说。
“那还有好几个小时,你先在这儿呆着,我出去给你买点衣服和日用品。”裴嘉言看了眼手机时间,“……顺便换张膜。6点半回来带你去吃饭。”
周厉说好,盘腿坐在长木桌前,嘴里叼着吸管在喝裴嘉言刚给他点的奶茶三兄弟,旁边还放着一份杯装的热红豆沙,也不知道会不会甜死这家伙。
“小七。”裴嘉言看他刚才一直在摆那几根积木条,感觉有点儿强迫症,就找了套三千块的大拼图给他放桌上,“无聊可以试一下拼这个。”
周厉忙着嚼珍珠,没吱声,晃了两下尾巴表示知道了。
“那我走啦。”裴嘉言挥挥手,“小七再见。”
周厉本来都准备抬爪子了,闻言立马又贴回奶茶杯上,动了动狼耳,只顾低着头猛吸,装没听见不理他。
裴嘉言憋着笑意关门离开。
……好像也不算太麻烦。
就当是养了只好看又好摸的大狗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