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许过无数愿。
希望漂亮,希望有钱,希望出人头地。
归结到一起,便是希望自己不要那么平凡。
平凡仿佛是罪,人人都想摆neng。
当我终于意识到,一生平凡才最珍贵时,却早已被命运狠狠掐住了喉咙。
那些曾经令我厌烦的平凡日常,如今每一个细节,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每天早上七点,闹铃都会准时响起,把我从睡梦中唤醒。_M_M总会在我试图赖床时,大踏步走进我的_F_间,一把扯开窗帘,让阳光照到我脸上。
馒头和豆浆,是家里的固定早餐。有一次我随口抱怨吃腻了,_M_Mzhui上嚷着“爱吃不吃”,然而隔天早上,餐桌上却摆着她跑了两条街买回来的小笼包。
爸爸一直在攒钱买车,这样以后他每天都能开车接送我上下班了,我满心期待着有一天能够拥有自己的专属座驾,不用再挤地铁,不用再独自走夜路。
每天出门上班前,爸_M都会不厌其烦地叮嘱我晚上回家记得走大路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我对这样的唠叨早已习以为常,从不放在心上。
那时我每天最关心的,是如何才能少加点班,怎么有效减肥,抢购打折的_yi_fu口红,以及,那位经常在公司电梯里遇见的心仪男同事。
每天早上他都会体贴地帮我挡住电梯门,眉眼带着淡淡笑意,用最温柔的声音跟我打招呼。事实上我们并不熟,除了“早上好”三个字,几乎没聊过别的话题,但他却是我繁忙工作中唯一的慰藉。
那天早上,像往常一样,我们在电梯里相遇。
人来人往后,电梯里只剩下了我和他。
他忽然轻声对我说:“晚上下班一起走吧?我们顺路。”
我转过头,发现男同事正认真注视着我,眼里han_zhao笑。
他没有俊美的脸庞,也没有高挺的身材,但很阳光,很亲切,很干净。
他是我可以放心喜欢的那个人。
心里刮过一阵温暖的风。
我捂住发烫的脸颊用力点头,在心里把那一天划为我的幸运日。
一下午我都沉浸在悸动中,还被隔壁座nv同事T侃了一番。
下班前我特意补了补妆,却在对着镜子抹口红时,被领导临时安排加班。
我只好yu哭无泪地让等在门口的男同事先走。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男同事很有耐心。
“不用啦,我们明天再约吧。”我nei心得到一丝安慰,但不忍让他等那么晚。
“也行,那明天见。”他冲我笑。
反正我们以后时间多得是。
等明天就好了。
——明天。
永远也等不来的明天。
我定了定神,眼前有着灯光与暖气的办公室渐渐消退,一点一点变回了幽暗的森林。
幽林的*冷气息萦绕在鼻间,凉意从肌肤缓缓渗进血ye里。
带刺的风透过_yi_fu直直钻进body,似要将我撕成无数碎片。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混有血迹的泥土。
“沉小姐,跟紧了,走丢我可不管喔。”
耳边响起辛然的声音,将我从记忆唤回现实。
我木讷地跟在她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中,却一刻也不敢停下。
不知走了有多久。
当明亮的马路晃入眼帘,我的意识开始恍惚,仿佛刚从一场长梦中醒来。
直到一辆轿车飞驰而过,扬起漫天的灰尘,惊醒了我沉寂的灵魂。
“我们还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吗?”辛然望着那辆车的背影,喃喃自语。
她表情迷惘,似乎又变成了当初那个无知懵懂的小nv孩。
仅需一秒,便能颠覆平静生活。想要恢复如初,却需要一生。
我没有说话,而是用力擦着手上的泥土。
辛然忽然凑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娇嗔道:“我们算不算一对患难姐妹?”
我迅速推开她:“那倒没有。”
辛然嘟起zhui装不开心。
我沉声道:“从今天起,我不认识你,更不认识李碎,我从来都没有被绑架过,也从来没有去过幽林,只是因为工作压力大,一时冲动离家出走而已,这段时间我都在外地见网友。无论旁人怎么询问,我都会是这tao说辞。”
言外之意是,我绝不会出卖她。
辛然灿烂地笑了,轻轻抱住我:“辛苦了,沉小姐。”
我怔在原地,安静地接受了这个拥抱。
然后她潇洒地转身,走向了与我不同的方向。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见过辛然。
一切都恍如隔世。
街边的楼,路上的人。
以及,爸爸_M_M呆掉的脸。
他们老了许多,仿佛与我分别了十几年。
虽然父M_对我去见网友的说法将信将疑,但也没有追问下去。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让他们不忍心开口吧。
“平安就好。”我爸强作镇定,双手却始终在颤抖。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回来**”_M_M的嗓子早已哑透了,嘶吼着扬起手,却没有我想象中的巴掌打过来,而是猛地将我拽进了怀里,用了最大力气抱住我。
这样的父M_,怎么可能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
会不会,李碎讲的那个故事,真的就只是一个玩笑?
会不会,真的是我想多了?
心中有一千一万个问题,可我却只是把脑袋埋进_M_MXiong口,低声说:“_M,我想吃你做的红烧鱼。”
我闭上眼,想大哭一场,却流不出一滴泪。
回到久违的卧室,一踏进_F_门,脑海里便响起了李碎幽幽的声音——
“那个_F_间非常温馨,有着雪白的吊顶,阳光洒满每一个角落,书桌和_yi橱被整理得一尘不染,地板上铺着rou_ruan舒适的地毯,床头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He照,空气中有清新剂的味道。”
“而这一切,本该是属于我的。”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花板,雪白的吊顶逐渐变暗,最终变成黑色的石砖,如同一块棺材盖,直直朝我压过来。
我闭上眼,提醒自己只是错觉。
耳边忽然响起尖利的风声,似有一场暴风雨来袭。
我睁开眼,却见窗外阳光大好。
我想抱抱自己,却发现手上的泥土还没有擦干净。
似乎永远都擦不干净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我记不清自己回来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因为我每一天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拉紧窗帘,蜷*在_On the bed_,日复一日。
我有了新手机,每天都会收到许多同事朋友的慰问短信。我一条又一条翻看着那些短信,却一个字都不敢回。
因为,他在看着我。
苍白的。
*冷的。
如同鬼魅的。
正站在那儿直勾勾盯着我。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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