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梢上有海
shen秋,枯黄的叶子在树梢上跳,远远看去波光粼粼,像流淌着一汪一汪金色的海,走近了听,又像一排排音色沙哑的风铃。
今天桃城一中放周末,门一开,穿红白校_fu的学生鱼一样涌出来,于陶夹在里面很显眼,倒不仅是因为有张过分好看的脸,而是脸上挂着彩,青的紫的红的,冒血的结痂的。
保安本想拦住这学生问问,一看是于陶,见怪不怪地摆摆手。
终于放假了,想到可以回家,学生们的步伐不自觉轻快了些。校园里面四季都模糊,出了校门才知道秋意已经浓重至斯。
塞着有线耳机揣着兜,右耳朵上的三个圆环叮了当啷响,书包里除了书什么都有,校_fu里面只有一件单薄的黑短袖,还非得敞着怀露出巨大的印花。
于陶就是那种老师最头疼的混子学生。
班里的学生见着他都躲着走,而且还得是低着头以免和他对视,生怕一对上眼就挨揍,背地里却爱盯着他看,看他一个人上课下课,去食堂去厕所。
像这小子一样盯着他看的人可不多。
“看什么看?”于陶语气很冲,虽然身高没人高,气势不能输。
这人一看就是好学生,D着眼镜,校_fu里面是白衬衫,领子干干净净,长得也干净。
“你后背上有个脚印。”陈郡泽提醒道,语气很温和,看着面前的人飞速变脸,从嚣张到羞愤,眼圈竟然还红了一瞬。
“不用你管!”于陶飞快地neng下外tao系在yao间,拎着书包瞪着陈郡泽,冷冷道:“少管闲事。”
“好的。”陈郡泽顿了顿,“对不起。”
“有病。”于陶被这句对不起堵得说不出话,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这天气穿短袖很冷了,衬得少年更加单薄,但他的背始终笔直,像一管冬天里的竹。
陈郡泽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杨祺刚被老师放出来,跑得气喘吁吁,问道:“看什么呢?”
“于陶。”
杨祺稀奇,“八班的于陶?你还认识他A?”
黑_yi少年拐了个弯消失不见,陈郡泽收回视线,眼睛弯了下,“他很出名A。”
这点杨祺赞同,搭上好友肩膀,细数着,“他的确很出名,打架出名,旷课出名,写检查出名。”
“长得好看也出名。”陈郡泽补充道。
“哈?”杨祺皱着眉头看他,“谁关心男的好不好看。”
陈郡泽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沉重的单元门一推就吱嘎作响,声控灯还坏了,狭窄楼梯只能过一个人,扶手上锈迹斑斑,角落里爬过黑色的虫子。
于陶两三步蹿完一层,停在二楼一扇门前,先抬手撕掉几张小广告,理了理头发,又整理一下_yi_fu,确保自己有个人样,掏出钥匙开门。
“_M,我回来了。”
“回来啦!”林思洁笑容满面,把儿子迎进来,仔细瞧着,“又长高了儿子!”
陈郡泽任_M_M打量,问道:“爸呢?”
“我在这呢儿子!”厨_F_里,陈书运正在煎一道鱼,火候极为重要,走不开,探头出来,“爸爸给你做了一堆好吃的!”
“好嘞爸。”陈郡泽放下书包,过来倚着门框看他爸做饭,陈爸抽空看一眼儿子,“瘦了,学习太累了吧,对了思洁,过来拌个凉菜!”
“我来吧爸,我_M哪会拌凉菜。”陈郡泽挽了袖子进厨_F_,熟练地拿出瓷碗和T料盒,菜都切好了,拌一下就行。
陈爸乐了,“也是,你_M就吃最在行,厨_F_是咱爷俩的天下。”
在客厅里吃着果干等饭的林思洁抗议了,“爷俩说什么呢?又说我坏话了吧!”
“没,_M,我爸夸你美呢。”陈郡泽冲他爸眨眨眼,陈爸笑得不行,塞给儿子一块r,“尝尝,味道怎么样?”
“完美。”陈郡泽一边拌菜一边品尝,“欸爸,蚝油没了。”
“哎呦还真是。”陈爸拿着空瓶子倒着扣了扣,只扣出一点来,“这可是拌菜的灵魂A!”
陈爸反手去解围裙带子,“反正鱼也做好了,我这就去买一瓶。”
“我去买吧,就去万家超市,挺近的。”于陶牵着他_M_M的手安慰道,“没事,_M,超市里吃的可多了。”
“陶陶,对不起,本来想给你做点好吃的。”陶慧很自责,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摸索到儿子的脸,“是_M不好。”
于陶看着厨_F_里那一锅烧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菜,摇摇头,抱住了面前的nv人,头埋在陶慧肩膀,小声道:“_M_M没有不好,_M_M最好。”
掉了漆的墙面上爬过一只蜘蛛,钟表早就停在某一天的上午,客厅里弥漫着饭菜烧糊的气味,面容姣好却憔悴的nv人坐在沙发上,空洞的眼睛里坠下两行眼泪。
“老板,结账。”
陈郡泽拎着瓶蚝油,用手机付了钱往外走,看见道边上坐着一个人,黑色短袖挺面熟的,他走过去,“于陶?”
少年抬头,见是今天的那个好学生,迷茫的眼睛瞬间变得凌厉,“你想干嘛?”
“不干嘛。”陈郡泽一点没有被冒犯到的意思,“坐这干嘛?”
“跟你有什么关**”于陶作势要走,却被一把抓住手臂,话还被打断了,“你这脸上的伤口都冒血了。”
于陶下意识去摸脸,他都忘了自己脸上有伤了,这么黑,这家伙也能看清吗?
“别拿手碰,在这等会儿。”陈郡泽把耗油瓶子塞给他,小跑着去了旁边的药店。于陶和蚝油瓶子大眼瞪小眼,“他这什么意思?”
没一会儿,陈郡泽拎着一个袋子回来,把人拽到路灯底下,摁在马路牙子上,等于陶反应过来,手里被塞了一颗糖。
“这什么?”他很嫌弃,“谁还吃糖A。”
“别动。”只有一面之缘的好学生掰着他的下巴给他上药,“买蚝油送的。”
于陶不信,攥着糖的手却紧了紧,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漫不经心地看向好学生的脸,吊儿郎当问:“欸,你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