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破晓时分,氐人士兵忽然被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惊醒,众人手忙脚乱地爬上城头,往外看去。
南国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朱红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一行全副武装的南国将领阵列在前,为首的主将最为瞩目,他身着雪银色的铠甲,骑一匹目光如炬的黑骊,晨曦从东往西移,照在那张清瘦坚毅的脸庞上,他像是来赴一个千年的约。
来了!终于来了!
氐人士兵只觉得心若擂鼓,脚下站都站不稳,大吼着:“拿起武器!”
和克烈亲自率卫队前往大帐坐镇指挥,“传令下去,东西南北各个方位的氐人全部前往城门口集He,准备决一死战!”
号角齐鸣,一时间汉阳城中到处是军马T动声,尸体被踩踏得面目全非,士兵骑兵弓兵,街上所有氐人都在狂奔。
天空*云密布,后来渐渐下起了雨,越下越大,水花四溅,士兵的刀戟脸庞全都被暴雨镀上一层冷青色的光,他们仿佛雷雨中草原上的盲兽,循着如吼的号角声朝统一的目标冲去。
对于坚持至今的氐人老兵而言,他们已经在这场战争中见证了太多的死亡,甚至都麻木了,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只剩下他们在绝境中苦苦煎熬,相较于永无止境地浸泡在这座尸臭冲天的城池中,死亡已经成为一种解neng,只要能结束这一切,他们甚至在心中_gan谢起赵慎。
决战,有时是一种恩赐。
在这一刻,他们率先纷纷提着枪戟弯刀,迎着暴雨走入那个命中注定的结局。
和克烈依旧号称自己还有三十万大军,足以与赵慎一战,然而那支曾经名震天下的草原铁骑早已烟消云散,清江战役打碎了它不败的神话,玉泉战役歼灭其有生力量,汉阳一战则是为这支传奇军队书写了最后的结局:荒草埋没,白骨如山。
没人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一群由老弱病残组成的军队,再也无法重现往日铁血王骑的辉煌,战争A,它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随着城门敞开,他们蜂拥着冲出来,像是将死未死的周国用尽全力最后振动了一下透明的蝉翼,随即在风雨中破碎融化,鲜血横流遍地,那一刻,属于草原的一整个时代过去了。
赵慎给城中剩下的氐人发去劝降书。
和克烈自始至终端坐在大帐中发号施令,他听着斥候传来一道道战讯,仿佛亲眼看见赵慎一步步朝着他走来,最后一道军讯递进来,浑身是血的亲信砰一声摔倒在地。
“大王爷!汉军已入城,他们发来劝降书,请您快离开这儿吧!”
和克烈终于没有再继续指挥军队,被亲信跪求撤离时,他坐在椅子上似乎笑了声,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道不同寻常的动静,“那是什么?”
正苦苦哀求的亲信听了听,表情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是**是故乡的歌,是敕勒川与*山,他们在唱草原的歌。”身中数箭都未曾呼痛的草原王卫呆在原地,泪水夺眶而出,仿佛正在经历凌迟之痛,再多听一刻都要肝肠寸断。
这决堤似的的_gan情,让人如何能承受得住?
和克烈也立即明白了赵慎的用意,“南国人动摇军心的把戏而已。传令下去,大京二十万援军不日便可抵达科察城,所有人全力迎战,让阿兰月率王卫督战,投降者斩,后退者斩,叛逃者斩!”
他忽然抬起黑红的眼睛盯着原地不动的亲信。
亲信从地上起身,前去外面传令。
汉阳城中风声如吼,暴雨如注,一幅完整的末日景象倒映在阿兰月的眼中,氐人已经死得死逃的逃,他带着残余的王卫镇守在最后一处据点上,半身白袍被鲜血浸透,远远望去像是一头兽。
和克烈的命令传来时,他并未多说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这场仗输了,不会再有什么援军,氐人百姓已经为皇族的野心流尽最后一滴血,大京再也不可能派出任何一个人来到此处,因为早已没有人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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