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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被吓得狠了,宁倦的晕船症状居然很快就好了,没再出现剧烈反应。
那一晚宁倦在大起大落之下展露的脆弱,陆清则也没再提。
小孔雀平时就那么要面子,在他面前哭了一次,等回过神来,心里大概又要不自在了。
宁倦这些年极为黏他,大抵是因为他是在他最彷徨无助时,第一个无条件对他好的人。
但他也没想到,宁倦竟然会为他哭。
帝王真情实意的泪水,最是难得。
楼船上资源充备,一路都未靠岸,日夜兼程顺水而下,小半月后,两岸的景色从平野变成葱茏的远黛,竹shen树密,绿槐高柳,一幅江南夏景逐渐铺开在眼底。
楼船靠岸抛锚,附近早就清了场,江浙总兵巡抚布政使和知府一众全等在渡口,人还没下来,部分官员就忍不住互相交流了下视线。
皇帝陛下年轻_geng浅,尚未掌权,朝中事务,还是由那位卫首辅掌握着,居然还敢离京**
听说那位先帝亲封的年轻帝师也来了,而且就出身临安府。
他们是要去交个好呢,还是就那么放着?
放着吧,有点可惜,交好呢,又怕得罪卫首辅,那可是掌握着吏部话语权的人,升迁T任都得看他脸色**
众人正nei心纠结着,艞板缓缓放下来,数十个身着飞鱼_fu的锦_yi卫在先开路,yao环佩刀,整肃凛冽,片刻之后,陛下才出现在眼前。
和想象中活在权臣的*影之下唯唯诺诺的样子不太一样,那是个高挑修长的少年,俊美矜贵,着窄袖四团龙常_fu,玉带皂靴,yao板笔挺,步态从容,行走间恍若有风,脸色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与shen浅。
江浙巡抚心里暗暗一惊,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迎接陛下,岂料少年皇帝看也没看岸边的一群人一眼,侧过身,扶着身后的人走上艞板,目光全落在对方身上,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点笑意:“风大,老师小心点。”
那就是陆太傅?
所有人都忍不住偷偷打量过去。
淡青常_fu裹着青年单薄清瘦的身形,只能从袖间与脖颈间露出的病态苍白肤色,看出的确与传闻里一样body欠佳,倒是银色面具下露出的唇线优美,下颌雪致,一看就知道五官轮廓甚佳。
可惜毁了容,现在是个看一眼都要做噩梦的丑八怪。
众人心里唏嘘,一时也忘了,刚才还在纠结到底要不要与陆清则示个好。
见俩人下来了,顿时哗啦跪了片人,先后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姓名,又齐呼万岁。
宁倦垂下眼皮,扫了眼这群心思各异的地方官,嗯了声:“起来吧。”
江浙巡抚李洵最先上前一步,露出热切的笑容:“臣等与百姓翘首以盼,终于将陛下盼来了,臣斗胆,在西湖边的荷风楼中为陛下设了洗尘宴**”
话还没说完,宁倦不咸不淡道:“朕先回行宫休息片刻,洗尘宴晚上再说罢。”
李洵连忙应是。
渡口风大,陆清则不慎吃了口风,偏头轻咳了声,含笑冲李洵稍一点头:“舟车劳顿,陛下也累了,多谢诸位一番心意,晚上必来与各位尽欢。”
他嗓音清润,如淌过石头的潺潺清泉,在燥热的晌午落入耳中,舒适得很,有种令人心静的力量,这群在烈日下等了许久却还不被赏面子的官员心口的几分怨气便散了,纷纷拱手称是。
再看看陆清则,只觉得这位帝师风姿如月,虽然丑了点,但气质逸群,还是可以尝试结交下的。
渡口边备好了马车,郑垚先上去检查了一番,才躬身请宁倦和陆清则上了马车,亲自策马,禁军与锦_yi卫将马车护得严严实实的,浩浩**一群人朝着临安府城nei而去。
马车nei微微晃着,陆清则喝了口茶润润喉,望向宁倦:“都安排妥当了吗?”
宁倦笑着点头:“就等着晚上了。”
崇安帝在临安府修的行宫也不算大,但甚是华丽,与紫禁城的方正巍峨大气磅礴不一样,走的是j致婉约的江南园林风。
陆清则走Jin_qu时,心里一时_gan慨,上辈子想进这种地方,可是得排队买票过安检的**
行宫nei外巡守严密,除了锦_yi卫与禁军,江浙总兵也T来人,在行宫外日夜看守,唯恐小皇帝在他们的地盘上出了事。
日头落下去,天色渐暗,添了几分凉意。
宁倦换了身_yi裳,和陆清则坐着车驾,在郑垚与长顺的陪同下,降临了西湖畔的荷风楼。
赴洗尘宴的官员有十几个,多半带上了家眷,心照不宣地将家里适龄的nv儿带了出来,一眼看去,十数个少nv姹紫嫣红,都j心妆扮过。
随着宁倦踏进来,一群人哗哗跪下的瞬间,几个姑娘们偷偷抬眼,瞧着远道而来的皇帝陛下,发现宁倦比自己设想的还要英俊后,微红了脸。
晚上出门前,她们被叮嘱过了今晚该怎么好好表现。
陛下后宫空**的,莫说立后,听说连个妃子也没有,若是能被陛下看中,带回京城,封个妃——说不定后位也会是囊中之物呢?
对于要去面对皇帝,她们都_gan到忐忑不安,没想到新帝竟生得这般清隽俊美。
陆清则走在宁倦身畔,扫一眼就知道这些地方官心里揣的什么心思,暗暗摇头之后,瞅了眼宁倦,眼底多了分笑意,忙里偷闲琢磨了下。
他虽看不上这些想靠嫁nv儿来攀权势的人,但宁倦如果喜欢某个姑娘,也不是不可以。
他又不是教导主任,对早恋没什么意见。
青春期的少年人,也该对同龄nv孩萌生好_gan了,怎么家里这只小孔雀就没什么苗头的样子?
陆清则来了点兴致,趁着其他人还跪着,往宁倦身侧偏了偏,意味shen长地道:“江南果然出美人A。”
宁倦的脚步一滞。
陆清则的话落到他耳中,一下变了个意思。
怎么,陆清则看上了哪个姑娘?
他的心口有点火燎,刚坐下来就觉得甚不安稳,眼底掠过丝*翳。
这些满心攀龙附凤的东西,竟敢带人来Seduce老师!
他简直想立刻带着陆清则离开此处,离得远远的,但理智遏制了这丝冲动,忍着怒意,声音都低了个度:“庸脂俗粉罢了,不过如此。”
陆清则啧了声,小声教训他:“怎么能这么说人家姑娘,明明都生得很好看。”
这话活像一瓢油,把宁倦心底的那gu无名火浇得更旺了。
俩人窃窃私语了两句,便到了位置,众人平身赐座。
宁倦自然坐在首位上,陆清则坐在宁倦左手下。
江浙巡抚李洵先敬了酒,先吹了遍宁倦,再表达了江浙全体百姓对宁倦的热烈欢迎,宁倦心里窝火得很,却又不能发作,只能闷闷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陆清则清楚自己的body情况,不喝酒,只吃吃菜,看看风景。
荷风楼坐落在西湖畔,夜色里丝竹阵阵,清风徐徐,岸边杨柳依依,笼yinJ在夜色里的湖水波*着月色,荷风送香,景致甚好。
他前世body不好,很少出远门,这还是第一次来临安,亲眼见到西湖。
等宁倦掌握大权,站稳脚跟了,他也能四处走走了。
陆清则偏头走着神,宁倦的余光一直落在陆清则身上,见他没看席上的美人,而是望着外头,心情稍霁。
酒过三巡,江浙布政使捋了捋胡子,笑呵呵地道:“陛下远来,还没尝过临安特产的nv儿红罢?不如让小nv为陛下献上一盅。”
乖巧坐在他身后的少nv羞涩地抬起头,眉眼盈盈,柔情似水。
宁倦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下意识看了眼陆清则,就看到陆清则收回了瞅着外面的视线,饶有兴致地望了过去。
又来了!
宁倦瞬间心火大炽,脸色冷下来:“不必。”
敲冰戛玉似的一声落下去,气氛霎时僵住,那个姑娘也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陆清则不赞同地瞪了眼宁倦。
不喜欢就不喜欢,何必这般让人家下不来台?
接收到陆清则的眼神,宁倦更郁闷了,但还是忍下了火气,声音淡下来:“夜里寒凉,诸位大人的千金在此吹风,朕心不忍,都去隔壁雅间避避风罢。”
这话出来,气氛稍微好了点,那个难堪的少nv脸上的红霞也褪了下去,只是依旧有些茫然。
只有在场的官场人j们明白了:陛下对他们的nv儿没兴趣。
新帝不近nv色,那看来接下来的舞nv也最好撤掉,免得惹得陛下不快。
一屋子的美人都退了出去,陆清则没有看的了,宁倦总算松了口气。
用完了晚膳,没能讨到好的众官员又极力邀请陛下与帝师上画舫游湖。
好在这次宁倦不再推辞,给了面子,只是陆清则却没能作陪,出了荷风楼,他便低低咳嗽起来,遗憾地先离了场。
众人也没_gan到奇怪——陆清则一看就病秧秧的,这么个药罐子,能坚持到酒席结束就不错了。
一部分锦_yi卫护送陆清则回行宫,余下的人则登上了画舫。
因为宁倦的到来,今晚西湖附近都被清空了,往日繁华的画舫夜景,也只独留一艘,空**地穿荷而过。
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
夜色下的西湖明月幽幽,美不胜收。
虽是做戏配He,望着这景色,宁倦的心情还是好了几分。
西湖盛景天下皆知,临安府又是陆清则的故乡,他不免多了几分好_gan,漫不经心地想,待江右的事情了了,给M_亲祭拜过后,可以回来一趟,与老师泛舟游湖。
再让老师带他去以前住的地方看看,让老师给他介绍一下他长大的地方。
光是这么想想,被一群心思各异的人围着的烦躁也消了不少。
人群里,几道暗中的视线落在宁倦身上,眼底有几分疑惑。
首辅大人是不是高看了这小皇帝?
看他如此醉心游乐,分明就有点乐不思蜀了。
露过了一圈面,宁倦才回了行宫。
当晚shen夜,随行的太医忽然被召进行宫nei殿,很快,陛下吹了风头痛外加上吐下泻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陪行的官员们全都吓白了脸,跼蹐不安,生怕降罪到自己头上,赶紧派人去检查了一番荷风楼上下。
等到白日,守在行宫里的禁军才放了这些一晚上没睡着的官员进了行宫。
满屋的药味,隔着层纱帘,众官员看见昨日还j神奕奕的陛下没什么j神地躺在_On the bed_,可能因为夜里吐了好几回,嗓音也哑下来:“水土不_fu罢了,不必大惊小怪,都回去吧。”
长顺也安抚了众人一番,亲自送着这群官员离开,折回去时与出来取药的陈小刀撞上,俩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一行白鸟自上空掠过。
长顺丧着脸抬起头。
陛下和陆大人**您二位可千万不要出事A。
长顺正焦心的时候,露过面后趁夜neng身的陆清则和宁倦,已坐着马车jin_ru了江右的地界。
马车赶了一整夜的路,即使长顺亲自将马车nei准备得再rou_ruan,对常人而言,一连坐这么久马车也是个挑战,何况是看起来随时要散架的陆清则。
不过陆清则一声也没吭,上了马车不久,稍_gan不适就自觉地裹着被子躺下来睡觉,尽量让自己休息完备。
本来陆清则是打算自己先去江右看看情况,反正他是个闻名大齐的药罐子,就算称病不见人,也没人会怀疑,但宁倦不放心,就选择了一起行动。
除了要防备卫鹤荣,江右那一班子肯定也收到了宁倦南下的消息,派人盯着临安,就怕小皇帝猝不及防杀到江右。
为了不被怀疑,郑垚长顺陈小刀等人都得留在临安的行宫里,替他们打掩护,以糊弄各方耳目——在诸多势力心目中,宁倦要去江右,必然会带上郑垚,以防不测。
所以能用的人不多,他可不能倒下。
晨光熹微时,陆清则从混沌破碎的梦境里醒来,身下的马车还在巅动着,身上却没有太多不适的疲惫_gan。
陆清则早上总要用很多时间醒神,醒了会儿神,睁开眼皮,才发现他居然是个近乎趴在宁倦身上的姿势,yao上环着双手,将他牢牢地搂着。
少年的气息灼热,热烈地笼yinJ着他,身上还残留着淡淡的酒气。
这个年纪的孩子身板大多薄弱,但宁倦每日都有锻炼,看似单薄的身躯覆着层薄薄的肌r,坚实有力,动作近乎是将他捆在怀里的,紧得让陆清则有点呼xi不能。
陆清则蒙蒙地抬起眼,发现宁倦还没醒。
这是怕他掉地上吗?
**难怪没觉得太难受。
陆清则的心情一时有点复杂,堂堂皇帝陛下,居然给他当人r垫子。
马车的窗帘偶尔被风吹起,漏进几缕晨光,斜斜打在少年沉睡中的立体五官上,干净的脸庞陷在半明半暗中,光暗交界处,勾勒出个令人心动的俊美轮廓。
陆清则欣赏了下美少年,怕把体贴的果果压成果zhi了,撑起双手,想要从宁倦身上下去。
岂料马车似是滚过了石子,陡然一颠簸,他刚醒来,本来就没什么力气,咚地又倒了回去,一头撞在宁倦的下巴上,yao上的手骤地一紧,宁倦轻嘶了声,从睡梦里被砸醒过来,漆黑的眼眸里*漉漉的,痛得有些无辜。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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