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碎在地上的碎片仿佛狠狠给了易扬一巴掌。
易扬自回国之后,脸色就没好看过。
看向秦妍的眼神变幻莫测,易扬不由得开始思索之前许辛夷心里想的那番话。
他实在没办法相信,自己认识了十多年的人会是许辛夷心里恶意揣测的那一类虚伪的人。
可眼前的一切却又让他不得不相信。
否则如此昂贵的首饰盒,怎么到他手里轻轻一开,就碎了?
——“还好躲过一劫,如果不是易扬这个冤大头,我还不知道怎么脱身。”
——“狗男人关键时刻还挺有用的。”
“老公,这是秦小姐的一片心意,你看看,”许辛夷无比惋惜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玉镯的碎片,痛心疾首指责他:“单看这一小块就知道玉镯成色多好,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
“易扬,怎么回事,怎么连个玉镯都没拿稳?”易夫人忙打圆场,对秦妍笑道:“妍妍,实在不好意思,易扬最近工作繁忙,国内国外满世界的跑,昨天才回国,时差还没倒回来,他不是有心的,你别放在心上,改天伯母送一个更好的玉镯给你。”
秦妍当然不会因为一个玉镯而和易夫人发生口角上的不愉快,很是善解人意,“伯母,我明白易扬不是故意的,我也是这两天才回国,时常没倒回来,精神总不太好,至于玉镯……这个玉镯本来就是送给辛夷的,您再送给更好的给我算什么意思呢?”
易夫人很满意她的话,拍拍她手背,笑道:“你能这么想伯母就放心了。”
秦家唯一的女儿,国际知名的设计师,有名的平面模特,秦妍背景深厚,送的这个玉镯成色是真的好,在许辛夷和易扬回来之前,还特地给易夫人看过。
易夫人拥有过无数首饰,怎么不知道这玉镯的价值,当即就说太破费。
当她说伯母,我和易扬从小一起长大,易扬结婚的时候我不在国内,这次好不容易回国,这个玉镯就算是我补给易扬和辛夷的结婚礼物,您就别推脱了时,易夫人这才点头。
她是易夫人从小看着长大的,秦妍知道,易夫人喜欢自己,在易扬和许辛夷结婚前,一直将自己当儿媳妇看待。
可易夫人再喜欢,也抵不过易老先生的一纸婚约。
不过在回国之前她就打听过了,许辛夷行事乖张,性格嚣张跋扈,很不得易夫人喜欢,就连易扬和她也只是表面上的夫妻情分而已,没有真情。
这玉镯本来只是试探而已,就这么成了一堆不值钱的碎渣,秦妍一点也不觉得惋惜。
她只是为这个玉镯不是在许辛夷手里打碎而感到惋惜。
“秦小姐,虽然说这次全是易扬的错,但是你回去之后得问问卖给你玉镯的老板是怎么回事,玉镯这么容易碎的首饰,首饰盒怎么这么马虎?”
在全是易扬的错这几个字上,许辛夷着重强调。
——“人啊真是双标,这如果是我打碎的,易扬他妈指不定怎么数落我,亲儿子就百般维护,连道歉都不用。”
气氛登时就冷了下来。
豪门出生自然见多识广,易夫人在易家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心里自然有数。
当即便将搭在秦妍手背上的手收回,笑容淡了许多。
易扬黑着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秦妍表情一滞,但随即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笑道:“没事,辛夷喜欢的话,改天我再送一只手镯过来。”
“那怎么好意思!这只手镯是易扬打碎的,当然得由易扬赔我,怎么能让你破费?妈,你说对吧?”
易夫人沉了口气,点头。
许辛夷缠着易扬不依不饶,“老公,你摔碎了秦小姐送我的玉镯,你可得赔我一个……一模一样的玉镯!”
——“至少得七位数!”
易扬沉沉望着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警告,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好,赔你!”
“老公你真好!”许辛夷傻白甜似得一无所知,喜笑颜开,“陈伯伯,您快让人来把这里的垃圾扫一扫,扔出去,不然待会伤着人就不好了。”
“……”这话像指桑骂槐,又寻不出错,斤斤计较未免太过小心眼,全往肚子里咽又太过憋屈。
秦妍起身告辞,“伯母,这次来……只是来看看您和伯父,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只说走,没敢表现出委屈。
易夫人让人送秦妍出门,随后看了一眼许辛夷和易扬,“易扬你跟我来。”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说不定就是逼易扬离婚的事!妈!加油!这事成了,你就是我亲妈!”
转身的易扬脚下一滞,转身看向差点没藏好脸上猖狂笑容的许辛夷,“你也过来。”
许辛夷:“……”
见易扬与许辛夷一前一后进来书房,易夫人刚想说话,易扬解释道:“我们是夫妻,没有什么是她不能听的。”
易夫人叹了口气,“那我就直说了。说吧,你们是不是打算离婚?”
许辛夷听到这话时,内心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半晌。
“妈!”这声妈比以往叫得还要情真意切,许辛夷泪水猛地涌出,悲从中来,“这件事,您还是问易扬吧。”
“易扬,你说,怎么回事?”
——“快说!说你讨厌我不喜欢我,就算是断绝母子关系不能继承易家的家产你就算死!也要和我离婚!”
易扬双拳攥得手背青筋暴起,这个女人一直在他忍耐范围内挑衅,简直可恶!
深深呼吸后,好半天才稳住心神。
他问:“这事您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公司的律师第一时间就把这消息告诉给了在山上疗养的老先生,如果不是我先发现压了下来,你是不是打算先斩后奏?”易夫人说完,又看了眼许辛夷,“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前和我商量?”
“妈,我……我知道我做的不好,我也知道我不如秦小姐那么讨人喜欢,易扬不喜欢我是正常的,可是我以后都会改,您相信我,您帮我劝劝易扬,我不想离婚……”
许辛夷刻意提秦妍,就是为了在易夫人心目中有个对比。
——“您看,您有秦妍那么优秀的儿媳妇替补人选,为什么还要容忍我呢?快让你儿子和我离婚!快用你的母子之情威胁他!如果不离,就断绝母子关系!”
易扬这头啊,它又嗡得一声剧烈疼了起来。
估计过两天就得得偏头痛了。
“离婚涉及多少财产分割,这么大的事,你一声不响还想瞒着我们?你翅膀硬了不把我这个当妈的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说得好!这狗男人就是目中无人!”
“妈,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
易夫人怒斥道:“处理好?你怎么处理好?”
易扬据理力争,“财产方面已经由律师分割好了,如果您不放心,过两天我让律师单独和您交代。”
“单独和我交代?你爷爷呢?你有想过怎么和他们交代吗?”
许辛夷哭得游刃有余,“妈,易扬,我不要离婚,我不答应,我绝不答应和易扬离婚,就算您答应,爷爷……爷爷也不会答应的!”
——“快快快,趁着爷爷不在,赶紧把手续给办了!”
易扬咬牙切齿,“爷爷那边我会亲自向他老人家请罪,这婚,我非离不可!”
许辛夷大失所望,潸然泪下,“易扬,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知道,我比不上秦小姐,可是我对你……对你一片真心,这些年你虽然没有碰过我,但你应该能明白我对你的心。”
“什么?没碰过……”易夫人震怒:“易扬!怎么回事!你们结婚两年了!”
——“我怀疑他是那方面不行并且已经掌握了证据,否则为什么能对我这么漂亮一小姑娘视而不见?”
“妈,您别怪易扬,他不喜欢我我不怪他,怪只怪……”
易扬:“你闭嘴!”
易夫人:“你闭嘴!”
许辛夷:“……”
许辛夷委委屈屈站在一边,欲语泪先垂,无声哽咽。
——“急死个人,原来易扬的磨蹭是有家族遗传的,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吵这么久?”
书房内静了一静。
三人都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
易夫人捂额沉思。
易扬也沉默不语。
半响,易夫人才深吸了口气,恢复了之前从容不迫的气度,缓缓说道:“我不同意你们离婚,易扬,你胆敢和许辛夷离婚,你以后就别再叫我一声妈,听见了吗?”
易扬杵在那没有说话。
许辛夷也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这剧情怎么不对,怎么会是胆敢离婚就别再叫我一声妈?易夫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疗养院说,老先生恢复得不错,下周就回来了,但是医生也说了,老人家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你们的婚事也是老先生一手操办的,应该知道老先生对你们的期盼有多高……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许辛夷如遭雷击。
她把这茬给忘了。
——“爷爷身体不好,是不能受刺激的。”
——“不过……可以先离婚,然后瞒着老先生呗,做一段时间的假夫妻,反正这两年的夫妻生活也和假的没什么两样!”
——“我想得到,易扬应该也想得到吧?”
她意味深长看向易扬。
易夫人语重心长道:“易扬,你现在长大了,行事有自己的分寸,这件事我相信你应该知道怎么办。”
许辛夷一脸期盼看着他。
易扬侧目望着她。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
呵。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妈,你放心吧。”
咔擦——
这是梦想破碎的声音。
许辛夷死气沉沉脸。
————
许辛夷与易扬一前一后离开书房,拐角处,易扬抓住许辛夷手臂,将她扯进一间虚掩着的客房内。
易扬居高临下,周身气压一沉,给人难以言喻的敬畏与心悸,一股无名由的压迫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第一,爷爷身体不好,离婚事情推迟。”
许辛夷压下心里的难过,眼睛里闪着星光,含泪点头。
——“那你可一定要记得啊。”
“第二,下周爷爷回来,所以我们得在老宅住一段时间,在这期间,你不许和爷爷说任何乱七八糟的话,更不许提结婚两年没有同房的事!”
——“本来就没有同房……”
许辛夷大惊失色。
——“这王八蛋不会让我和他同一个房间同床共枕吧?”
——“他会不会想对我做点什么?”
许辛夷期期艾艾道:“老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这儿离市区远,你工作又忙,住在这不方便,不如这样,我在这替你孝顺爷爷,你……”
“许辛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我绝对不会碰你一下。”
许辛夷眨眨眼。
——“是吗?你还能听到我心里想什么?那你听得到我在叫你吗?混账东西!狗男人!耽误我这头白菜的猪!我这朵鲜花插.你身上的牛粪!扑街!你听到了吗你个死扑街!”
易扬:“……许辛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