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玉弯着的腰有些颤抖,宇文策的大氅衣摆擦着雪脱离他的视线。
乔玉直起腰身看着宇文策的背影失了神。
宇文策这人性子古怪,处理事情的手段向来狠厉,冷心肠甚至胜过老皇帝。
他记得从前他宫里有个宫女对他动了别样的心思,被他瞧出来,第二日天宫里的太监就发现,那宫女吊死在枯井上的树下,说是自杀了,但是宫里人人纷传,那宫女是被太子亲手吊死了。
从那以后,没有人敢动太子的心思,就连有些官宦人家想有意攀附太子妃之位,也要捏把冷汗。
乔玉被安排在了离老皇帝最近的俪阳宫,老皇帝缠绵病榻,乔玉也不担心他会对自己做什么,只不过是跟着近身伺候汤药罢了。
老皇帝许是身体不好,性子也愈发慈爱,清醒的时候见了乔玉一面,拍着他的手,声音轻轻的。
老皇帝:“为了朕的身子,难为你了。”
乔玉跪在地上,青衫落地,脱口而出的是那日雪地里同宇文策所说同样的话。
乔玉:“臣下不才,愿为陛下尽绵薄之力。”
他是开朝以来唯一一位男妃,他不愿自称妾,老皇帝也不在乎虚礼。
老皇帝:“起...起来吧。”
乔玉:“谢陛下。”
宇文策:“儿臣来给父皇请安。”
乔玉端着药碗刚起身,耳边就传来混不吝的声音,说是请安,连礼也没有行,伸手接过乔玉手里的药碗,坐在榻上,看架势是要亲自为老皇帝喝药。
只不过......
“啪——”
乔玉的心里还没想完,一个药碗直直的砸在他身上,褐色的药汁淋了一身,他顺势跪下,老皇帝指着宇文策骂。
老皇帝:“你将纪肖一家下了狱?!”
宇文策不恼,整理了衣袖慢悠悠开口。
宇文策:“纪沉谣不顾礼法,贸然顶撞儿臣,父皇病重,儿臣监国,自然是有天子之威,岂容他们对儿臣放肆?”
老皇帝被他气的说不出话来,宇文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乔玉,眼神扫过他身上的药渍,淡然开口。
宇文策:“玉妃娘娘,烦请为我父皇再熬一碗药来吧。”
乔玉退了下去,吩咐奴才又熬了一碗药,站在廊下,思绪却飘了老远。
纪沉谣是同他一起长大的好友,比他年长几岁,入朝为官时日也不多,他记得上一世老皇帝发了怒,没让宇文策处死纪家,但是纪沉谣在牢房里待的时间太久,腿上落了毛病,又被罢了官,回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一头栽在台阶上,再也没有醒来。
到底是太子的手段还是他自己不小心,众人心里有底,没人敢说。
可乔玉想救他。
里面有传来争吵声,乔玉回了头,正好看到宇文策一脸愠色的走出来,乔玉眸子和他对上,却没有躲开。
乔玉默默行了礼,宇文策眼神淡漠的移开,刚要与他擦身而过,乔玉又叫住他。
乔玉:“太子殿下。”
宇文策脚步停下,侧了眼睛看过来,乔玉往前挪了两步。
乔玉:“本宫想去看看纪沉谣,不知可方便?”
乔玉衣衫还有药渍,模样却生的耀眼,清润的眸子,墨发散着,身子淡薄柔弱,气质却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宇文策转过身来,垂眸盯着他瞧。
宇文策:“玉娘娘不去求父皇,反来找我...”
他弯了腰,两个人的距离近了不少,宇文策的眼神在他脸颊上转着,突然笑了,声音压的低了些。
宇文策:“玉娘娘,我们小时候是不是见过?”
乔玉深吸了一口气。
乔玉:“太子好记性,小时候,本宫做过太子的伴读,但是身子太弱,抵不住风寒,只来了一两日。”
宇文策眼睛里多了几分玩味。
宇文策:“我还记得,你小时候,唤我一声太子哥哥。”
他唇边勾起笑意,声音压的极低。
宇文策:“不如今日也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