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晌,玉衡拄着头打盹,屁股被人帚了一脚。
逍遥仙凑上来,瞧他脸上袖纹红印,道:“呀!又发情了?!”
玉衡打个哈欠,道:“一惊一乍,今早刚用过药的。”
逍遥仙刺儿他:“昨儿不是刚吃过么?怎么今儿就制不住了?最初,这抑情丹可是半年才吃一次的。”
玉衡道:“也许是你做药时,偷工减料了。”
逍遥仙头冒青筋,怒呸一声:“放屁!是这抑情丹要对你无效了!”
玉衡道:“哦。”
“哦?”
逍遥仙怒火中烧,“不愧是玉衡仙君,当真处变不惊,火烧屁股了,还一副自在样子,你可知道这药若是没了用处,会如何?”
玉衡君:“如何?”
逍遥仙冷哼一声:“便就同你以前不差多少,身子罔顾意志,日夜发情,永无尽头,就是只寡廉鲜耻的淫兽。”
玉衡君在桌上摸了摸,碰到茶壶,又摸到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的喝了。
“哦。”
逍遥仙头冒青筋,险些将这壶烫水夺来泼他脸上,叫他好好清醒清醒:“瞧你不当回事的模样,是不怕了?”
玉衡君淡淡道:“不怕。”
“若真有那天,便随手抓条绳往梁上一挂,天地清净。”
逍遥仙一梗,火气直冲颅顶,抬手摔了茶壶,在屋里跳脚转圈,开口骂了数十遍:“当初就不该救你,我药王谷百种仙药用尽才留了你一命,如今倒好,三言两语便要吊死……”
“不值,当真不值……”
“为了我那些个冤枉药草,你也要给我活到三千岁!”
逍遥仙是玉衡老友,人品自然无话可说,可偏偏性子急躁,又爱唠叨,还八竿子远的事,天天拿出来同他讲上三五遍。
玉衡刚又打个哈欠,身上一疼,逍遥仙甩过来一根盲杖。
“到后山摸些灵芝回来,若是摸不着,就不用回来了!”
玉衡早被念叨得耳朵都要生茧,一听这话,敲着竹棍连忙跑了,生怕他改主意,把他按住,又要念叨半晌。
往后山这路,玉衡君走了上千遍。他眼瞎不见,初时摔的头破血流,不知绊倒多少回,如今才算顺当。
他刚瞎时候,逍遥仙当场老泪纵横,一把鼻涕一把泪,往他身上扑,活像哭丧,比他悲痛。
到头来,还要玉衡劝他:“瑶池恶水,不论妖仙,跳进去便溶身灭骨,我留下一命,已是神迹。”
当年他跳进瑶池,是真抱念必死。可到头来,却只盲了眼,喑了声,身面落疤,人还活着。
逍遥仙说,大约是他肚子里头,不知哪个畜牲的孽种替他消了劫阻了难。
……
玉衡君东西敲着竹棍,忽“啪”一声响,敲着个软和物件。
玉衡一愣,竹棍又试探性轻碰两下,随即往后退了两步。
人?
药王谷位处荒山,外围皆剧毒虫草,单沾一点茎液,便会一命呜呼。整个药王谷,别说是走兽,飞虫都不常见,又怎会有个活人?
玉衡君还未来得及想清其中缘由,腿上一紧,竟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抱住了。
“!”
玉衡君蹬了蹬腿,没甩下来,不得已伸手去拽,这一摸才知道,挂他腿上的竟是个刚过他膝盖的娃娃。
玉衡君俯身,在那孩童脸上摸了一把,丰软脸蛋,刷子似的睫毛扫过他手心,搔的人心头软。
玉衡君喜欢娃娃。
当年三个小畜生刚入师门,年岁不过数百,也就如此高低,仙尊只教不带,连口草根都不喂他。
小畜生们眼巴巴的瞅他,声软音甜叫他师兄,是玉衡一边修炼,一边收拾煮饭,拉扯几个长大。
谁知,却养三个忘心负义,心狠手辣的祸害。
玉衡君瞎着眼问了几句。
“你叫什么?”
“从何处来?”
“几岁?”
小东西只抱着他的腿,一言不发。
玉衡君正想,这莫非是个小哑巴,随口又问一句:“你来这做什么?”
忽听得这娃娃一声低语:“找爹爹。”
找……爹爹?!
这……
玉衡君大惊,敲着竹棍,带着挂在腿上的小崽子一瘸一拐往回赶。
逍遥仙什么时候背着他,苟且出了个这么大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