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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逼出的水灵幽蓝中尚混杂些阴寒之气,倏忽便破裂消失,而鼎贞腕上伤痕总算消褪,我这才松了口气,正想交代几句便起身离开,蓦然间思及昨夜那人既是冲着碧海明珠而来,此番未曾得手,只怕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么说来,这溯涵宫却不得安宁。

我刚想说要不这几日那珠子先交与我保管,回身却见天禄将那明珠护的紧,不觉张了张口,竟不知说些什么方好,倒是天禄见得我这般神色,却径自开口道,“皇兄难道是想将这明珠收回?”

我摇头轻笑,实不知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偏生就叫我遇上这鼎贞公主,真叫人哭笑不得,烦闷异常,转念又想要不干脆叫她搬去龙涟处住下,奈何龙涟那公主府守备还不如溯涵宫,如此折腾,岂不又枉自连累龙涟?

思来想去,我总不能叫这定域王妃搬到碧泱宫,莫说她态度暧昧不明,即使我二人毫无瓜葛芥蒂,我亦如何也不能开口叫弟妹住到自己寝宫来,莫说龙溯知晓会如何,这事传将出去却叫我青龙帝颜面何存?真是愈想愈是心烦,也不管龙涟在身后唤我,我并未答话,起身径自离开。待回到碧泱宫,只好遣鲲寒鳞多抽调些精锐御林军,自今日起于那溯涵宫驻防,希望莫要再出事端。

夜盗

是夜,锦澜殿内碧螺随侍身侧,她虽比不得青玳好颜色,却更为聪慧乖巧,心思明净,我见她俯身整理书案,不由心血来潮,竟问道,“碧螺,你说若想要一个女子移情别恋,却该如何?”

不想碧螺听罢,竟兀自轻笑,“陛下此番问的倒奇了,莫不是爱上了哪位名花有主的绝代佳人?”我见她亦来打趣,心下郁卒,刚想追问下去,却见她手下打滑,却是将几卷旧书散落至案上,这原是无妨,不过说来也巧,正有一卷「龙帝海事纪」赫然便映入眼帘,这书原是记录历代水族帝王生平功绩,本是当年父亲在位时,着太傅螭烺所修,而此刻念及螭烺,却叫我心中却没来由一凛,又想起盗贼夜闯溯涵宫强取碧海明珠一事,白日里只听得天禄言及她是昨日方才知晓那明珠是我精血所化,难不成竟是听那盗贼所述?

这明珠的来历已是两千年前旧事,知晓之人甚少,若真的算起来,除去我与父亲,这世间便只有白暨与太傅螭烺清楚,白暨如今身死,且他从未见过天禄一面,莫非那夜闯溯涵宫的盗贼竟是离去多年的太傅?

我愈想愈是不安,心道若真是螭烺,却难怪定域王府一众侍卫拦他不住,今时即便是鲲寒鳞,大约也难发现他踪迹,只不知他既是怀恨离开水族多年,此番竟冲着一颗名不见经传的珠子而来,当真叫人费解。

思及此,我暗道不妙,且不论那盗贼是否螭烺,能够不惊动侍卫悄无声息潜入溯涵宫内殿,必非凡品,若今日那人再来寻明珠,只怕却要对天禄不利。。。

而此刻碧螺整理好书卷,正是开口要与我讲那移情别恋之事,我却顾不得许多,径自披了外衣便往定域王府而去,片刻抵达,现时这溯涵宫内外倒是一片平静,我不愿惊动守卫的兵士,却也使个水隐之术,直往内殿而去。

却未料这一夜端的是平静异常,枉我在那内殿屋脊上空守了半夜,竟连半分鬼影也未见得一个,直至东方发白,天色微明,只怕我再不回碧泱宫,却叫鲲寒鳞或是哪个侍卫撞见了,说是青龙帝在自己弟妹寝殿的屋脊上守了半夜,我却是跳进东海也洗不清了。

我神色萎靡踏进锦澜殿,碧螺还守在原处,她大约见我面色难堪,也不敢多问,我亦不愿多言,只在心中恨得牙痒痒,想我青龙衍虽谈不上什么旷世奇才,千古一帝,此生却又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窝囊之时?

且将这荒唐事抛却脑后,漓城关又传来战报,说是羽帝亲临督战,龙溯来函中颇透出些忧虑,我阅毕,却并不十分担心,想那凤百鸣好胜贪功,有他督战还不如金翅独断,而九婴久战沙场,数度与凤百鸣交锋,我对他确有十分的信心。

倒是那碧海明珠一事,我至今却也想不通,那珠子固然是宝,但除却那日莽原酒宴众王孙贵族,识宝之人却是凤毛麟角,若是看中此珠可解百毒,大可上门求取,何苦甘冒生命危险夜盗溯涵宫?

而若真是螭烺想要此珠,却更叫我费解,当年他尚未离去,我曾有意相赠,奈何他素来讨厌于我,于这珠子更是入不得法眼,如今又何故费如此心力,却要从天禄手上强取?只是现时情势窘迫,这也不成,那也不行,难道竟要我夜夜去那天禄寝殿屋脊上守着,等候螭烺出现不成?

转念又想,若是天禄真有个什么闪失,非但龙溯这边不好交代,只怕到时惊动麒麟,牵累到两族关系,却更为糟糕,且那螭烺行事诡异极端,只怕此事还有什么阴谋其中,既然他已豁出性命硬闯,想必十分急切,只盼他近日里再有动作,能叫我抓个现行自是最好。

碧螺见我夜夜不知所踪,大约真以为我看上了某位绝世风华的有夫之妇,她几次欲言又止,怕是要开口规劝我身为龙帝,却不该有此般孟浪行为,奈何她却不知,我如何是去风花雪月,却是夜夜在那溯涵宫屋脊上蹲点捉贼,更为可耻的,这三日来,竟未见半分贼影,此事还好无人知晓,如若不然,莫说他人,连我自己却也是要鄙弃万分的。

总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未几日,那夜盗果然又闯入溯涵宫,他的隐遁之术实是高明,只道他明明从鲲寒鳞身旁穿过,这该死的鲲寒鳞竟一毫未曾发觉,那人黑巾蒙面,身形消瘦,夜色中只露出一双阴沉幽暗的眸子,颇有几分幽魔族暗夜使的味道,我本立于屋脊之上,此刻却也催动水灵,将自己身形隐于这水天夜色中,还好那人并未发现,径自从背侧的一扇窗户入了内殿。

我一路尾随,入得寝殿,却见天禄双手将那碧海明珠拢在掌心,虽是闭目安寝,却柳眉微颦,檀口轻启,仿佛睡梦中尚有什么烦心事,她应该只是浅眠,而身旁两名婢子却瞌睡虫缠身,各自东倒西歪。

大约是感觉到有人接近,天禄蓦然坐起身来,实实叫那黑衣人大吃一惊,他大约还想躲避于梁柱背侧,却已是不及,天禄正是睁开眼来,见得有人闯入,刚欲张口呼叫,而那人立时上前,一手捂住她嘴巴,一手便要去夺那珠子,这个鼎贞,却真是个死心眼,双手竟将那珠子护的严实,却仿佛只要那珠子,倒不要命了。

一时间,那黑衣人无法,眼见鼎贞身旁的两个婢子仿似有些动静,竟自指间瞬及弹出两道剑芒,正中那婢子眉心,可怜两个如花少女未及出声,便丧了性命,天禄看得心惊,面色愈加苍白,我亦未料到此人下手竟如此狠辣,正想出手阻止,不料,那黑衣人此刻竟开口,沉声对天禄道,“定域王妃,这碧海明珠于你不过是件饰物,你又何故如此顽固,不肯将她借我一用?”

见得刚才两名婢子惨死,天禄此刻已是面色苍白,娇躯微颤,奈何她却只瞪着双眼看向那黑衣人,竟将手中明珠护得更紧,这丫头,莫不是疯了?

那黑衣人见天禄如此模样,亦颇有些惊讶,他只不住摇头,却道,“不过是颗藏有龙帝精血的珠子,却如何叫你定域王妃珍爱成这样?我本不欲伤你性命,奈何你冥顽不灵,却莫要怪我下此狠手。。。”他说着已凝起灵光,而天禄亦唤出周身浅色生发之灵,只怕再晚一刻事态便不可挽回,我心急如焚,也顾不得自己身份尴尬,立时冲出身来,朝那黑衣人喝道,“住手!”

螭烺

这下天禄与那夜盗俱是一惊,那黑衣人见得我,却不自觉松开天禄,口中中惊道,“龙衍?”我听他直呼我名讳,心中颇有些讶异,而天禄好容易得了自由,竟一下扑到我怀中,语带泣声,不住唤道,“皇兄,贞儿好害怕。”

我见她浑身发抖,的确是受了惊吓,一时间也未曾注意到现下我二人姿态过于暧昧,却未料那黑衣人半晌不开口,此时出言竟不住冷笑道,“可怜定域亲王,为国效力征战沙场,他怕是打死也想不到自己的新婚王妃却在龙帝陛下怀中哭泣。。。,怪不得这王妃娘娘死也不肯交出碧海明珠,却原来是睹物思人,将这珠子当做了情郎不成?”

我听他此一言,真是怒极反无言,只朝他喝道,“放肆!”

而此刻那鲲寒鳞却也发现了寝殿内动静异常,在那殿外正欲闯门而入,奈何现时这般情境,若被他见着了我,真真是糟糕万分,一时间我只好唤出水灵径将那寝殿入口禁制,而此刻鼎贞半倚在我怀中,面泛桃花,红若朝霞,却仿似真被那黑衣人说中了心思一般,我当即郁卒至死,开口径向她道,“贞儿,你先去一旁歇息。”

鼎贞大约见我面色甚是阴沉,亦不敢多话,乖乖行至一旁,而那黑衣人此刻却不要那珠子了,转身便往后堂翻窗而去,竟是要脚底抹油,而我如何能放过他,只催动真力,一路赶上,他行如鬼魅,迅如疾风,却与记忆中螭烺大为不同,我心下疑惑,更是紧追不舍,直追至溯涵宫外离灯湖,他大约气力有所不继,方才慢下脚步,我腾身跃至他面前,直问道,“阁下何人?若真有事要借那碧海明珠,为何不光明正大上门求取,却要夜半做贼,摸到女儿家的闺房去?”

而那黑衣人鼻间冷哼,并不答话,我见他眼神闪烁,又道,“阁下若是看中那碧海明珠能解百毒,是要用于救人,大可拜帖求取,我水族皇族又岂会是小气之人,莫说一颗珠子,便是其他宝物亦可相赠。”

不料我这话却说的错了,那黑衣人听罢竟不住冷笑,仿似听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他道,“水族皇族?别说的那么道貌岸然,我不需要那珠子解毒救人,我就是要那珠子,你可舍得送给我?”

这话太过惫懒,我听得不由一愣,口中只道,“阁下此言甚是无理,既不愿明说,难不成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么?如此,这明珠却赠不得。”

不想我话音刚落,那黑衣人倒仿佛早料及我会有此一答,却笑得益发张狂,口中亦不屑道,“话说的冠冕堂皇,却不过都是伪善!”

我听他如此言语,胸中不由生出些怒意,此人态度狂嚣,开口闭口俱是讽刺不屑,倒仿佛是与我水族皇族有什么过节一般,如此,我也没必要再与他客气寒暄,于是张口亦讽刺道,“阁下莫不也是暗恋思慕于朕,奈何羞于启齿,便要夺这明珠睹物思人不成?”

我自知说的过分,料想他必定暴跳如雷,不想这黑衣人却十分平静,竟挑眉笑道,“龙衍,想不到这许多年过去,你却还是如此不长进!”

他说出这般话来,我纵是再如何驽钝,也该猜到他的身份,不是太傅螭烺又能有何人?想当年,我尚年少,这螭烺先生对我就颇多不满,待我继位称帝,他大殿上与我一言不合,便不辞而别,擅离职守,算来已近千年,今时我见他周身上下都笼在一片暗色之中,怕是离去这些年来,却与幽魔族脱不了干系。

他见我面色沉下,知晓我已明了他的身份,不待我开口询问他强取这明珠的缘由,竟抢先开口道,“龙衍,若你还顾念当年师生之谊,便将那珠子借我一用,却莫要枉费口舌,妄想让我告诉你这其中因由。”

他态度强硬,一如当年,我了解他的脾性,自是不会枉费口舌,只是见他现时模样,如若贸然将碧海明珠交与他,却叫我心中不安,奈何念及师生一场,他虽是对我不满,于龙溯倒是赏识有加,现下我若是一口回绝却未免太过绝情。。。

我向他略略躬身,也算是师生见礼,只道,“太傅既是要与朕重叙师生情,朕若是连颗小小的珠子也不肯相赠,委实不该,奈何这碧海明珠如今已作为聘礼赠与定域王妃,她才是这明珠的主人,太傅若想借,只怕还要与定域王妃好言商量。”

他听我此言,只怕心中对我更是鄙弃,果不其然,螭烺一声冷哼,目光阴寒,直直看向我,又道,“龙衍,你心中既不愿借,又何必找这许多托词,依方才情形来看,那定域王妃还不是一腔柔情都系于你身上,你青龙帝开口,她会不允?”

听他又提起方才鼎贞之事,我刚想出言解释,他却又冷笑道,“莫怪我当年对你多加苛责,说什么千龙一骊,现时看来,玄龙帝后却生出了你这么个弑父夺位,勾搭弟妹的骊龙来!”

我真不知何时得罪了这螭烺先生,自幼时以来,他就处处看我不顺,时时与我作对,现时听他所言,我真真一口气堵在胸口,大约面色也异常难看,我对他已是多方容忍,此刻却也不禁朝他厉声喝道,“雾蛟螭烺,你与朕固有师生之谊,但你且莫忘了,朕为君王,你是朝臣,你怎可枉顾君臣之礼,出言不逊,污蔑于朕?”

他不置可否,转身径往那离灯湖下潜去,回头只恨恨看向我,倏忽间便隐去了身影,我本欲追去,奈何他行事诡秘,我又怕是声东击西,忙匆匆赶往溯涵宫,现时那鲲寒鳞总算入了寝殿,正有侍卫去处理那两名婢子尸身,而天禄呆坐在一旁,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心思,我本欲推门而入,转念思及若叫鲲寒鳞见了说不清楚,自明日起,干脆叫天禄搬到碧泱宫宿下,如若不然,我实是要精神崩溃了。

翌日,我拟诏着天禄与龙涟入碧泱宫赏莲,留她二人在烟波殿宿下,我千般万般叮嘱龙涟要一步不离跟着天禄,莫要待龙溯回来,却说我单独下诏着定域王妃留宿碧泱宫,也不知龙涟可否知晓我一番苦心,只道她听我所言,神色微妙,半晌,竟凑过头来问我,“皇兄,你究竟是抬眼鼎贞还是喜欢她啊?”

简直是糟糕透顶!我见龙涟一脸茫然,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我说些什么却都有越描越黑的嫌疑,我已顾不得龙涟是何想法,只盼她莫要将天禄跟丢了便好。而这些天来,唯一的好消息便是,漓城关之势总算有些缓解,龙溯复函中已提及回朝在望,天知道我现时有多么盼望他回来,兴许当初遣他出征根本就是个莫大的错误。。。

天禄住在碧泱宫中,总算在我眼皮底下,而螭烺也再无声息,一切安好,现而今只等龙溯回朝将他这小娇妻接回府去,我方得超生。那日赏莲,内侍总管安排教坊司歌舞助兴,席上天禄目光灼灼,直恨不得将我身上盯出两个洞来,而我无意间瞥见当日那夜莺于烟波殿前载歌载舞,不由却叹道,“当初我还笑凤百鸣家务事一团糟糕,现时我龙衍,又何尝不是?”

回朝

幸而未几时日,龙溯班师回朝,他早已是归心似箭,未待锦鲤与众将士一同启程,自是快马加鞭,赶早回得泱都,大约兴冲冲奔赴溯涵宫未见得天禄身影,又跑来碧泱宫问我要他那小娇妻。

我见龙溯风尘仆仆出现于锦澜殿外,端的是激动万分,要知道他在漓城关征战沙场固然辛苦,奈何我这些时日过的倒仿佛比他在前线还要劳心伤神。龙溯踏入锦澜殿,刚欲行礼,我忙扶他起身,直道,“阿溯,这些时日你不在府中,弟妹一直与涟儿住在烟波殿内,你这就去烟波殿接弟妹回去吧。”

龙溯听我此言,匆匆拜谢,便直往那烟波殿而去,我终是长舒一口气,却待来日锦鲤回朝再与我将那战事始末详述一番,现时我只盼龙溯与鼎贞能够小别胜新婚,莫要牵扯出那碧海明珠的荒唐事来。

数日后,锦鲤与一众将士亦抵达泱都,而自漓城关战事以来,我与锦鲤已有两年多未曾见面,此番他在锦澜殿外求见,我心下欢喜,亲自出门相迎,大约是沙场艰苦,却见他原本斯文俊秀的面庞颇带些风霜,虽有些清减,身形却兀自挺拔,一双眼眸亦更为明亮,他本为文官,经此一役,倒仿似磨砺出些许武将的风采来了。

锦鲤见我亲自出门迎他,立即露出诚惶诚恐的颜色,俯身跪伏于我面行礼叩拜,我暗道他外表仿似变得英挺凌厉起来,内里却还是这般迂腐拘礼,不由轻笑,亦赶忙上前将他扶起,他起身直直盯着我看,良久,却问我道,“这两年来,锦鲤未能随侍左右,陛下一切可安好?”

我听他此问,心中不由苦笑,口里只答道,“安好尚算安好,只不过将士们在沙场杀伐征战,一日没能得胜归朝,朕又能有几个真正的安眠之夜?”

锦鲤大约听我说的沧桑,目光灼灼,竟益发盯着我看,我见他现时模样,却仿佛下一句便要问出“我可想他”这样的言语来,忙扯开话题问道,“锦卿,此次漓城关战事,你觉得龙溯用兵调度如何?”

锦鲤听我这一问,才仿似回过神来,却道,“亲王殿下智勇双全,谋略深远,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代名将。”他说的顺口,只不过龙溯是我亲弟弟,他带兵如何,我尚是有些了解的,奈何锦鲤妄作好人,自是专拣好的说,却不愿再我面前有任何贬责龙溯。我听罢轻笑,径朝他道,“两年未见,锦卿在漓城关何时学会避重就轻,溜须拍马了?”

锦鲤被我此言弄得羞红满面,却又行一礼道,“这微臣不敢妄言,亲王殿下用兵智谋深远,若真说到有何欠缺,只能说殿下他经验尚不足,主见不稳,容易受旁人所扰。”我听罢微微点头,又与他谈论些漓城关详细战况,果然是那凤百鸣求胜心切,调重兵钻入九婴设下的圈套,此次漓城关之围方解得如此迅速。

我不觉轻笑,想那凤百鸣暴躁易怒,此番兵败漓城关,回到九天城不定又要拿谁杀气顶罪,只道近期内羽族必定经不起再兴战事,边关总算也能平静些许时光。大约我独自思考得久了,锦鲤立在身侧,蓦然开口竟道,“陛下这段时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却清减许多。”

我本是没有注意,听他这一说,倒不由有些自嘲,“如今你们既已得胜回朝,朕又怎会还有烦心事,锦卿言过其实了。”

我与锦鲤正是相谈甚欢,未料晚间款待众将的御宴尚未开席,龙溯竟一脸阴沉地闯将进锦澜殿,我见他神色有异,心中正是不安,龙溯却径自开口向我道,“皇兄,臣弟有要事相商,可否请锦鲤大人回避一下?”

我颔首朝锦鲤示意,只待锦鲤刚走出锦澜殿,龙溯竟劈口问我,“皇兄,臣弟不在泱都这段时日,你可曾对贞儿做过什么?”

我听他语气不善,却像是打翻了醋坛子,心中暗道不妙,竟不知是哪个长舌的在他面前搬弄是非,只不觉皱起眉头,答道,“阿溯,你此话怎讲?”

龙溯本是横眉立目,此刻听我语气严厉,面上不觉透出些懊丧,他又道,“皇兄,贞儿是你亲去莽原替臣弟求取的王妃,你怎么可以。。。”,他略停顿一下,又道,“你若真心喜欢她,为何那时不径自娶她做皇后,却要自己的弟弟戴这顶绿帽子!”

我见他愈说愈离谱,忙喝止道,“龙溯,你这说的什么浑话!朕是你的嫡亲兄长,难不成会与你的王妃有什么不清不楚吗?”

他被我这一喝,不觉抬起头来,定定朝我看,却又高声道,“不清不楚?既是清清白白,皇兄如何几次三番夜探溯涵宫,又为何下诏令贞儿住在这碧泱宫内?枉臣弟素来仰慕皇兄雄才大略,高风亮节,不想你竟风流浪荡至此,连自己的弟妹都不放过!”

他言辞间端的是咬牙切齿,却仿佛说的都是实情,我急着辩解,只道,“阿溯,朕夜探溯涵宫,下诏叫鼎贞住在碧泱宫内,全都是为了护得她周全,你究竟听何人搬弄是非,却不相信你自己的兄长与妻子么?”

龙溯冷哼,眉间神色更是阴郁,半晌他不开口,我却道那几日夜探溯涵宫并无他人知晓,除非是螭烺相告,如若不然,龙溯又怎会得知,思及此,我直直盯着他看,不由沉声问他,“这几日,太傅可是来找过你?”

未料龙溯听我这话,竟更是气急,“太傅出走已近千年,皇兄如何知晓他来找过我?却原来太傅所言是实,你果然在溯涵宫私会贞儿,我。。。我。。。”,他言及此,已是面色通红,怕是体内血气翻涌,正是盛怒时刻,我就算再如何解释大约也是白费,只怕反会令他更生疑窦,于是挥手叫他先行退下,且回府好好反省,再来与我深谈,不料龙溯竟一把将方才碧螺所奉茶盏悉数扫于地上,瓷器碎裂的声音凭空而出,不甚刺耳,这家伙愤愤推门出去,头也不回直往溯涵宫而去,却不知又会对鼎贞如何恶言相向。。。

祸端

我此际端的是心乱如麻,晚间御宴龙溯面色阴沉,独坐于席上,我二人对面相视,他俱是避开我的目光,兀自闷头饮酒,此次他本是得胜归朝,我未及论功行赏,却牵扯出如此荒唐事端,心下甚是歉疚,不及晚宴结束,我在心中已将解释的说辞练了数遍,刚欲开口,龙溯却不愿听我讲,他低身回避,视我若蛇蝎。

晚宴毕,待群臣告退,龙溯也跟着告退,我上前一把拦住他,他挑眉看我,却道,“皇兄,你还有什么话好讲?”

我见他神色阴郁,比日间总算冷静几分,方开口道,“阿溯,朕夜探溯涵宫的确不假,但那都是因为溯涵宫夜盗滋扰,朕这般不过是为了护得鼎贞周全,并未半点他心。”

龙溯定定朝我看,鼻间冷哼一声,却道,“皇兄,你既要辩解,怎会想出这般拙劣的谎言?溯涵宫夜盗滋扰,用得着你青龙帝亲自出马?到底是怎样的夜盗,到底是要盗何物?”

我料到他不会相信,忙又道,“阿溯,你有所不知,那夜盗不是别人,却正是太傅螭烺,他离开已近千年,此番回来却只为一颗珠子,正是当日作为聘礼赠与鼎贞的那颗碧海明珠。”不及我说完,龙溯面露惊讶之色,反问我道,“怎么可能是太傅?”

无奈我心中亦是不知,只摇摇头,见他面上神色稍有缓和,又继续道,“螭烺的隐遁之术,想必阿溯你比朕还要清楚,朕虽下令命鲲寒鳞抽调精兵驻防溯涵宫,却害怕那夜盗若真是螭烺,鲲寒鳞拦也拦不住,因此总有些放心不下,要知道,若是鼎贞出了什么闪失,并非只有你龙溯一人伤心,若是灵兽长知晓,此事又待如何?”

他紧皱着眉头,大约还是不信,抬头又问我,“那皇兄如何知晓那夜盗就是太傅?再说,这碧海明珠只是母后精气所化,除了能解百毒,却还有何用?”

这下倒是问住我了,我也不知那珠子究竟还有何用,值得螭烺几次三番强取,现时见龙溯问的急切,于是答道,“螭烺初次来夺那珠子,已伤了鼎贞,朕听闻鼎贞受伤,前去探望,却听她讲那夜盗能躲过重重侍卫,悄无声息潜入溯涵宫内殿,而鼎贞伤处又是水灵之力所为,朕当时便有所疑惑,后来却是正面相逢,朕追他至离灯湖畔,他亲口承认了身份,只怕现时的他却与幽魔族脱不了干系。”

龙溯听我这般详述,低头沉思,我怕他还是怀疑,又道,“朕听闻鼎贞受伤,本欲拟诏命她住在碧泱宫,就怕世人诟言,这才夜探溯涵宫,后来只道那贼人确是螭烺,防不胜防,朕这才遣涟儿伴鼎贞一同入宫,龙溯,你若还是不信,自可向龙涟与鼎贞求证,朕若真是如你所想,与鼎贞有半点牵扯瓜葛,岂非是禽兽不如?”

龙溯大约听我此话言重,终是露出似是相信的神色,语气也缓和许多,“皇兄,贞儿的确提及那碧海明珠,只一件事臣弟还不明白,不过是颗珠子,你为何不做主干脆将它借与太傅一用,此事不就了结了吗?”

我听他日间所言,他既是见过螭烺,却不知螭烺可曾与他言语要这珠子做甚,便问道,“那螭烺究竟要这珠子何用?他可曾开口与你讨要?”

而龙溯只轻摇了摇头,“太傅的确问起过碧海明珠,却未曾与我讨要,他只道千年来遍历五灵界,听闻我与灵兽族公主大婚,特地前来定域王府探望于我,不想我奉旨征战漓城关,他却见皇兄与贞儿关系暧昧。。。”

他说到此,又抬头看我,目光犹疑,不知内心所想,我暗道这螭烺恐怕真是与我什么有深仇大恨,莫非要那珠子竟是做什么巫蛊之术诅咒于我?半晌,龙溯低身行礼,闷闷道,“皇兄,我先回去了。”

我心知他此刻应是十分烦乱,也不再多说什么,挥手允他退下,龙溯走后,我心中还是一团乱麻,我对天禄自是没有半点他心,奈何那鼎贞却对我。。。,龙溯只当那明珠是母亲精气凝结,若他知晓那珠子实际上是我的一滴血所化,却不定又要生出多少风波,思及此,我头重如裹,直想追上去说个明白,可若真的当面说出,不是我对他的妻有觊觎之心,而是那鼎贞心思难明,这岂非等于公然羞辱于他?

现时,我只希望鼎贞能够明白自己所处位置,莫要在龙溯面前胡言乱语,如若不然,我却宁愿那时麒麟将她许配于凤百鸣,倒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几日平静,龙溯再未在我面前提及此事,我私下里问询龙涟,龙涟只道龙溯并未寻她问起鼎贞之事,我心中猜度,大约龙溯心中已经释然,只经此一事,我们兄弟之间却总仿佛多了层隔阂,不复往日情真意切。

却道是百年来的第一个朔日,那夜我方自汲月潭底回到锦澜殿,却见碧螺满面惊慌之色,而那定域王府的侍卫长候于锦澜殿前,只道定域王妃突发急病,现时生命垂危,经医官多方诊治,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亲王殿下心急如焚,这才遣人入宫请我前去。

我一听,心下一惊,龙溯与天禄成婚不过三年,龙溯征战在外已是两年有余,这定域王妃与我之间的暧昧方才解决,如何天禄便得了急病,若是天禄真有个三长两短,却叫我如何与麒麟交代?

匆忙行至溯涵宫,只见天禄半伏于龙溯的臂弯,面色灰败,唇色却赫然鲜红,她双眼半合,气息微弱,竟仿佛真处于生命垂危之际,其旁一众医官均是战战兢兢,俯首跪伏于龙溯面前,我推门而入,直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龙溯垂头丧气,闷闷答道,“皇兄,都怪我不好,我硬要与她夺那珠子赠与太傅,贞儿坚决不愿,不知怎的,突然就。。。”,我听罢不及细想,只将眼光投于那一众医官,而众医官此刻更是惶恐,不待我开口询问,有人颤颤巍巍起身,却道,“陛下,臣等已查看过王妃病况,一致认为是中毒所致。。。”

不及他说我完,我忙问道,“中的什么毒?何药可解?”

却不料我此言一出,众人却都不出声,只有龙溯愤愤道,“皇兄你莫问了,这群草包都不知道!”

而此刻天禄气息愈加微弱,她似是神志不清,眉头紧颦,唇间也溢出丝丝血痕来,我俯身查看,触及她的脉搏,却发现脉沉细数,似是已病入膏肓,我试着唤几声她的名字,亦是毫无反应,而龙溯此刻已是绝望,满面沮丧内疚,我心中忧急,亦不知该如何是好,蓦然间却发现天禄自颈上浮出丝丝青色纹路,漫溢着的竟是青龙息,我心下一凛,忙开口问龙溯道,“那颗珠子呢?”

龙溯不知我为何突然问起珠子来,糊里糊涂问道,“碧海明珠?”此刻他搂住天禄,左右查看,却不见那珠子踪影,我心下明了,这鼎贞,只怕是将那明珠吞入腹中,岂不知此物能解百毒,却因以毒攻毒的药理,如若服用之人本未中毒,这明珠本身就是剧毒,再者,寻常人中毒后不过刮下些粉末便可解得,这鼎贞竟糊涂到整颗吞下,现时若要救她,却还只能我将这龙息悉数逼出她体外。

此刻,龙溯大约也发现有异,天禄颈上的青色纹路已蜿蜒至面颊,却将她如花似玉的面容衬得益发诡异,龙溯抬头直问我,“皇兄,贞儿体内为何会有青龙息?你到底对她做过什么?”

我心下苦笑,此番却不知真的该如何言语了,只道现时救人要紧,我命龙溯将鼎贞平卧于榻上,祭起水灵径自从天禄心脉注入,却说这水灵之力不可过强,否则以天禄现时气若游丝,必定会震断她心脉,又不可过弱,因为太过温和却不能将她体内龙息悉数逼出,只道是救人远比伤人难上百倍,而且更糟糕的是,今夜为百年来的第一个朔日,我已是真力损折,不及平日十分之一,现时如此耗损水灵,却叫我额上亦止不住沁出颗颗汗珠。

龙溯此刻亦不敢妄动,只道他面上神色犹疑,我已不及多言与他解释,只小心掌控着水灵注入的轻重急缓,而此刻窗外夜色深沉,星月不明,奈何我心下暗沉,尤过于夜色,只不敢分心思虑,直到天禄颈上面上青纹悉数褪散,她俯身吐出一口暗色血液,我方略放下心来。

天禄悠悠转醒,睁眼见我立于榻旁,她醒来第一句却不唤龙溯,竟软软唤道,“皇兄”,这声皇兄直唤得我心惊胆战,心烦神伤,还好她身体虚弱,如若不然,怕是真的会扑将到我怀里,却更是难堪。而我现下真力亏损,颇有些头晕目眩,抬眼只见龙溯面色端的是阴沉至极,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无奈道,“阿溯,今晚在鼎贞身旁,好好护住她的心脉,莫再出什么闪失,有什么话,明日到锦澜殿再说。”

说罢,我已无心顾及他的感受,推门径往碧泱宫而去,未料,刚出得定域王府,将至那离灯湖畔,脚下步履却愈发虚浮,更为不妙的是,我仿佛还被人跟踪了。

幽魔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若摆在平日我倒不惧,奈何现下我是真元耗损,灵力枯竭,却不敢有所怠慢,只赶忙提气径往碧泱宫而去,不想未行得三步远,却有人腾身跃至我面前,拦住去路。来人缁衣墨发,面色苍白,许是逆光之故,我并未看清他的面庞,只道他半侧身形均隐于凄凄夜色中,周身散发出丝丝幽暗阴郁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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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龙血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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