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本该是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今儿却狼烟四起,放眼看去,一片尸山血海。
江山倾覆在即,凶涛之下,岂有完卵——
在那朱红的墙垣之后,宫人仓皇逃散。一个阉奴被旁人撞倒,滚了一滚,手里的行囊掉落在地,从包裹里飞出了闪闪发亮的金叶子。
“滚!别挡你爷爷的路!”
“郑军已经攻进城了,再不跑可就来不及了——”
阉奴匆忙爬起来,想去捡起地上的财物,却被汹涌的人墙不住推远。
这座传承了千年的巍峨宫殿,终不保矣——
金麟殿。
宫墙外血r横飞,这里却还击鼓奏乐,殿中的舞者D着青铜面,挥着Yan红的水袖,犹如一个个鲜红的鬼影。他们围绕着中间的一人,那人跟前摆着箜篌,脸上D着一个白玉做的面具,十指宛如行云流水,他双眼微阖,仿佛沉醉其中。
在上首处,坐着齐国的王后和太子。
太子和弼额头冒着虚汗,听着外头的厮杀声,脸上极是惶惶不安。王后则穿着隆重的朝_fu,她的脸上画着j致而浓Yan的妆容,神色麻木而淡漠。
凌乱的脚步声由远渐近,內侍监嫪丑闯了进来。
只看他跌跌撞撞,踉跄地跪倒在殿中,未语先哭,颤巍巍地朝殿上的贵人们下拜:“王上,赵将军**殉国了——”
乐声到了gc,“铮”地一声,画上了休止符。
齐王抬起双手,慢慢摘下了面具,一滴清泪随之坠落。
他轻道:“你们都走罢。”
舞者步伐无声地退了出去。
齐王在大殿的中央站了起来,脑后的头发几乎已经全白了。他的身影修长而孤寂,恍似站在这儿的,不过只是困在这座shen宫里的一缕残魂罢了。
他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了王后的面前。
闵后缓缓抬眸,季容伸出手,温柔地拭去王后颊边的泪水。他说:“带着太子走罢,去鲁地去上扬,哪里都好。”
王后猛地扣住他的手:“王上又为何不走?”季容不应。她咬牙质问道,“**王上究竟是不能走,还是不想走?”
忽地,座上的太子匆忙爬起来,膝行到齐王的脚边,抱住他说:“王父!王父!走不了了!郑侯已经带人杀进来了!儿儿还不想死A王父!您去求他放了咱们罢王父——”
“太子?!”闵后难以置信地睁大眼。
太子匍匐在齐王的脚边,害怕得嚎啕大哭。
季容俯下身来,摸了摸太子的脑袋,眼里是近乎怜悯的慈爱:“太子别怕,王父必会保你们M_子二人周全。”跟着说,“內侍监,伺候笔墨。寡人要立诏。”
“是。”嫪丑哽咽地应了声,起来退出去。
“王上**!”闵后握住他的手臂。
季容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闵后倏地一震,身上的力气像是被一点一点地抽离,最后颓然地跪坐在地。
“M_后M_后,救儿,儿不想死A——”太子爬起来,紧紧抓住王后的裙角。
闵后却睁大着双眼看着前头那越走越远的背影,她伸长着手臂,无声地叫着“王上”,像是拼死都要拦住什么。但是,她终究还是没能留住他。
其实,他从来也没有留下来过。
残灯如幽火。
那青白癯瘦的手握着笔,一字一字地写下:
“寡人在位三十余载,天下*覆,危而覆存,幸赖郑侯子氏无极,_fu膺明哲,辅吾齐室,勋德光于四海。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故唐尧不私於厥子,而名播于无穷。寡人羡而慕焉,遂循训典,禅位于郑侯。”
季容将王印盖在末端,然后连同齐王的玉玺一起,将诏书交给了嫪丑。
在它们都交出去的那一瞬间,季容瞬间觉得压在他身上的重物,终于都卸下来了。
他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好像这具躯壳里的生魂儿也要一并散去了。
“王上。”殿中,只响起了老奴的声音。
季容缓缓开口:“都安排好了么?”
嫪丑答道:“回王上,都照着王上的旨意,安排妥当了。”跟着就朝齐王磕了三次头,“老奴自建文三十二年_fu侍王上,至今也有四十年,恳请王上让老奴先行一步,好给王上探探前路。”
说罢,就抽出藏在袖子下的匕首,扎进自己的Xiong口之中。
嫪丑抓住一截留在Xiong口外的刀柄,一只手在地上抓着。他痛苦地看着齐王:“王上,帮帮**奴**”
季容来到他的身边,他双手用力握住那放在刀柄上的一只手,他咬牙,一排血ye的细粒随之横过脸庞。
之后,齐王微微摇晃地站了起来,孤身走进了nei室里头。
漫天飞扬的帷帐,影影绰绰。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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