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辉煌的金麟殿,倾尽了春君苏阖一生的心血,几十代的天子在此举宴,使诸侯群臣万民朝拜,高呼万岁。
可是现在,它没日没夜都点着青灯,每个夜shen子时都有上百的僧人在此诵经。这么做,为的不是超度亡魂,而是为了实现郑侯近乎异想天开的愿望——
“——无能为力?”男人的声音很轻,几乎让人_gan受不到一丁点的威胁,“二十年来,这句话,寡人已经听了无数次了。”
二十年。
几千个日夜,几千次的招魂。
不管是鲁国那据说可以飞天遁地的国师,还是犬戎那传说能够通往灵界的圣nv,郑侯的王宫里,养着无数的神神鬼鬼,就只为了满足他再一次见到那个人的心愿。
“这些年来,寡人用尽一切手段办法。”男人像是han_zhao一口血腥,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以血为祭,以生换死,甚至还有人说,要以寡人的江山作为代价**”
——如此处心积虑,汲汲于求,他要的,就只是季容回首望着他时,一抹挂在唇边的淡笑而已。
可是,这么多年,莫说是再见他,便是梦里,季容也不曾来到他的眼前。
僧人的那双眼漆黑一片,像是投不进一点光芒,却又似浩瀚星河,能容纳万物百川。
“国主当知,人死不能复生,大千世界,此为铁法,凡人不可违。只要是凡胎r躯,就难逃一死。”
郑侯缓缓立起,身后的孤影将所有的火光挡到了后头。他看着远处,自言自语般地轻道:“好一句,凡人不可违。”
火星子跳跃着。
一段仿佛像是极其漫长的静谧之后,忽地,响起了一串齐整的脚步声。
穿着玄甲的军队包围大殿,他们亮出了手里的长枪,直指那个僧人。
天罗地网,若是凡人,就ca翅难飞。
郑侯转过来,他对着僧人,神色如飞霜一样冷漠“那寡人就看看,你到底是凡胎r躯,还是牛鬼蛇神。”
僧人听到此话,非但不惧,反是幽幽一笑。
那张脸分明平平无奇,笑容却诡Yan异常,如血里红莲。
“确不愧是天命之君。”他目中的笑意渐shen,“然而国主之愿,贫僧确实,无力为之。”
男人的眼里瞬间闪过一抹残酷的血色,就在他示意之际,忽地强风吹开了大殿的所有窗扉,凌烈的寒风如一片片刀刃,吹翻了灯座,万千灯火瞬间熄灭。
“抓住他!”
僧人的声音随着烈风传来:“齐王季容仁德双全,如此大善之人,死后自有鬼差恭恭敬敬地来替他开路。”
“子无极,你招魂二十年,殊不知从一开始,齐王就已经走过了奈何桥,忘却前尘,投身去了!”
郑侯厉声长啸,不顾危险地直冲上前。
僧人长笑不止,缓缓转过身去,身影渐渐消逝在了黑夜的尽头——
“**!”
秋阳宫。
帷帐后,男人猛地惊醒坐了起来。
热汗沿着额角滑下,来到尖削的下巴。坠下之前,他抬起手将它一把抹去。
轻盈的步伐声走近,帷帐外出现朦胧的人影。
“国主,可是梦魇了?”
內侍监尖而细的声音传了进来。
那双眼慢慢地环视了一圈,浓郁的沉香萦绕在鼻间,青烟飘渺,灯里的油已经燃烧殆尽。
——重返人间。
郑侯用双手抹过脸,他渐渐清醒。但是,除了最后听到的那句话,他却丝毫记不清当时的细节。
他想不起,那个鬼僧的模样。
內侍监在外头候着。除了他之外,还有那些跪在地上的宫人。
这里nei外都是人,却沉寂如坟。
好半晌,才听见从帷帐nei传出的那低哑*沉的声音:“寡人要沐浴。”
是梦。
这只是,一场梦罢了。
永安二十一年四月,郑侯大开金麟殿,上千僧人诵经,年年到了此日皆如此,风雨不改,不知何谓。
却有一些宫里的老人记得,这一天,正好是齐王季容的忌日。
同年六月,郑侯子无极颁布诏书,诏书中写道“皇天鉴下,授予天命”,自封为郑天子,改年号为天承。然,其余三国不甘就此屈尊于郑国之下,不应郑国发出的王令。
正殿。
郑侯坐在王座上,百官和各国使臣跪伏于前,无人直面天颜。
“寡人的诏令,若谁敢不应,”他的声音沉而重,“以反贼论处,天下攻之,杀无赦。”
同年七月,郑侯派楚裴,丹蒙等将领带二十万大军南下。攻赵。郑国以削平群雄势力,进一步走向了统一中州的王道之路。
此日,从秋阳宫里传出了剧烈的声响。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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