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尼莫想道。奥利弗的手腕上有金属甲片,他无法_gan受到自己手心*冷的汗水。
他尽量做出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可脖子如同被忐忑的情绪添了锈,让他无法回头看向奥利弗的脸。现在无论他再怎么给自己找尽量无害的解释,事实总是和他的期望背道而驰。尼莫不清楚眼下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那一定和”平静“相去甚远。
这是他第三次直接和真正的上级恶魔对上。
第一次是面对潘多拉忒尔。那会儿他只听到了对方的呼救,对自己的身份还没有半点概念。对方先行放弃了攻击,整个事情迷迷糊糊便过去了第二次是面对威瑟斯庞。当时他的状态十分微妙,对使用“力量”本身没有任何_gan受上的印象。
这是第三次。
这次他无比清醒,并确定眼下一切都是出于自身的意志。正因如此,他才更shen切地_gan受到了现状是多么不自然。
正常的法师破解法术,必须按部就班地分析敌方法阵的每一个特征,然后在破解过程中及时做出最恰当的反应。如同沉默的棋手那样——他们万分谨慎地推算着对手的意图,以及将来所有可能的棋路,最终T动自己残余的棋子赢下棋局。要做到这一点,知识经验力量,缺一不可。
而他看到的世界却完全不同。
他面前的不是棋子和棋盘,只是石子与木头,抬手便能掀翻。而那些shen渊魔法对他的行为没有任何反抗。就算尼莫再怎么回避这件事,他也看得出这不正常。如果不是顾虑到这只恶魔body状况不佳,他甚至可以无视那些变幻的法阵强行突破,直接向法术的源头前进。
没有任何书本记载过这种情况,甚至连shen渊教会的藏书中都没有。无论是shen渊魔法还是地表魔法,其中的规则和束缚如同真理,不可能被打破。
可他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不需要咒语和公式,只需要_gan受和支配。
他只差一个确定的证据。尼莫Xiong口有些发堵。他不愿意思考那个可能x,“魔王”这个词就像带了刺,划过脑海都能带出割伤般的痛_gan。等这件事情完了,他得和奥利弗好好谈谈这个。
他们身侧的回忆还在继续。
“复仇。”那位传说中的“上级恶魔杀手”重复了一遍科莱斯托罗的答案,“**我尊重你的选择。”
欧罗瑞从yao侧的袋子中掏出一小块通讯水晶,随手扔给白色的恶魔,声音不咸不淡。“如果你改主意了,就用这个联系我。”
“您和传闻中的有区别。”科莱斯托罗将水晶塞进粗糙的口袋。“我以为您会直接杀了我。”
“传闻?算了**只是你让我想起一个人而已,很不巧,我欠他的。”欧罗瑞的声音从蠕动的头盔后传来,冰冷的语T中出现了一瞬罕见的悲意。“现在享受你的余生吧,我的同胞。”
欧罗瑞小声叹了口气,背过身,步履平稳地离开。
而尼莫握紧奥利弗的手腕,加快了脚步。这已经是最短的路线了——毕竟现在可不是驻足参观他人回忆的时候,他们的时间不多。
踏过回忆交接之处的_gan觉并不好受,像是整个人奋力穿过一层厚厚的皮膜。当他们踏入下一段回忆的时候,尼莫差点下意识停住步子。奥利弗显然也停住了一瞬,尼莫差点把对方的手腕给扯neng臼。
看季节应该是春季,他们在森林之中看到了杜兰弗吉尔。
不过是极其瘦削的杜兰弗吉尔——弗吉尔先生看起来就像一_geng完全失去水分的枯枝,这_geng枯枝坐在画架前,正笨拙地描绘着远处的怪物骨架。是的,只有骨架。眼下寂静教堂连影子都没有,这少说也要六百年之前**而那长相不是模糊的相似,尼莫十分确定,那就是他们的委托人。就算他瘦得neng了相,脸部的细节特征也全部对得上。
这样看来,杜兰弗吉尔是个至少活了六百余年的恶魔术士。
他的打扮还是他们熟悉的样子,只不过大包小包放在一边的地上。弗吉尔背后的麻布_yi衫被汗水浸*,露出非常明显的脊柱和肋骨。而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个青年,白色的长袍有点扎眼。
科莱斯托罗沉默地站在弗吉尔身边,抱着双臂,眼睛盯着画布。
弗吉尔正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声音里带着苦笑:“**早知道我就早点不干了。唉,人就是这样,总以为自己还有很多时间。您知道吗?之前我一直把自己闷在_yi柜似的_F_间里,成天跟资料和样本打交道——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我的工作。”
“杜里。”科莱斯托罗开口说道,手里提着一只血淋淋的动物肢体。“你该吃点东西。”
“是杜兰。”弗吉尔耐心地纠正他,“我不吃生的,谢谢啦,一会儿我去收拾下。”
科莱斯托罗皱皱眉,没吭声。他将视线从画布上移开,凝视着边画画边唠叨的弗吉尔,目光灼灼——那是审视猎物的眼神。
不难理解,尼莫想道。杜兰弗吉尔的资质不错,四肢完好,神智清醒。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他看起来那般衰弱,但对于上级恶魔——哪怕是垂死如科莱斯托罗的上级恶魔来说,人类的疾病从来不是什么大问题。
科莱斯托罗就像只真正的豹子那样紧盯猎物,等待对方露出最脆弱的瞬间,计划着将其一击毙命。毕竟这里地方偏僻,这具契约不完整的人身活动范围又极小。好不容易碰到个资质尚可的皮囊,机会实属难得。
上级恶魔的临终十分漫长,少说也要数十年。科莱斯托罗看起来很是耐心,对面前人类的契约势在必得。尼莫能看出他的策略,这只上级恶魔决定先陪伴这个虚弱的人类,获取对方的好_gan和信任。遗憾的是,科莱斯托罗显然无法从当前大脑病变的bodynei取得多少有效情报——他的示好太过笨拙。
白色的恶魔绷着脸,将带血的生r往弗吉尔脸上塞。
弗吉尔带着笑意将那只手推开,咳嗽了两声,继续在面前的画板上涂抹着。
“画错了,人类。”科莱斯托罗的示好被拒绝,语气中带着不满。“别画了,我说过,你该吃点东西。”
“哪里错了?”弗吉尔挑起眉。
科莱斯托罗毫不客气地夺过画笔,飞快地涂了几下。
歪歪扭扭的拙劣画作消失,恶魔的笔触粗犷,塑造却十分准确。弗吉尔响亮地咂了下zhui。“您要来块画板吗?”
“为什么?”科莱斯托罗的口气愈发不满。
“因为我这张要改回原来的样子。”
“可那毫无意义。”
“**您看我现在的情况。”弗吉尔的眼睛因为笑意微微弯起,“像是在追求什么意义吗?我只是喜欢绘画。”
恶魔安静地注视着他,左手中的生r还在缓缓地滴血。
“我追求了一辈子人生的意义,科莱西。”弗吉尔的语T十分温柔,“按部就班工作,按照长辈的期望活着。可我到现在才发现**他人的意义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我不明白。”科莱斯托罗声音平板。“你很痛苦,你忍受痛苦总得有个目的。”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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