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雨总是带了一点含蓄的脉脉,天倏然转凉,晒干的荔枝壳仍然有多余,然而今年不会再有下一批荔枝从南边快马送来。
风物萧条,斜日穿过帘幕,微寒的日影浸入银屏,郑观音已经习惯了隔几日就能偷闲休沐的清净时光,除却碾粉制香,几乎没什么人来使唤她。
萼华自外踏了梧桐叶走来,遥遥见她坐在窗下烹茶读书,实在是赏心悦目,走过来隔窗笑道:“你如今是不把这些赏赐放在眼里了,都快晚间,也不见你去领节下的赏。”
“好好的又不到中秋,是哪里来的节?”
郑观音匆忙放下书盖好,抬头见是她来送糕饼来,走到窗前来笑:“我这两三日都不大出去,外面的事情全然不关心,竟还烦劳你送来。”
萼华将赏赐的点心分给她,撇zhui道:“中秋节没到,是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到了。”
shen宫消息隔绝,郑观音细想了想,一晃她们来西苑也近一月了,圣驾似乎总不往这里来,以至于西苑里的日子平淡得如水过无痕。
但也说不上着急,与她所知道的差不多,皇帝宠爱这位张真人更胜于所谓出身宗室的观主。
她收了糕饼,心下微有些惆怅:“也不知道张真人何时出关。”
“我听那些年轻些的道士们说,张真人从前至多会闭关半年,不会再长。”
萼华偶尔也会盼着见一见皇帝,但随着时间一点点消磨,有这样一个抑郁不得志的美人在身边同样做粗使nv婢,飞上枝头的心倒淡了些,与她悄悄咬耳朵:“不过也有人议论,真人是特意避开皇后千秋芳诞。”
茶_F_清闲,也容易出是非,只是郑观音在的时候从来听不见人议论这些,一个个安分守己,她眉头稍蹙:“那倒也He得上,圣上这样信奉痴迷,少不得宴上会邀真人过去。”
但要是袁皇后自己在生辰宴上见着,面上忍耐了,心里只怕也要觉得晦气。
“张真人不去,观主也该去,他不是宗亲么?”
萼华心下总有一点影子,然而碍于这位观主对郑观音也没有逾矩的亲昵,总不好问出口,含糊道:“你要是想随着出去凑热闹,其实不如央求观主,我瞧他总不像是真正出家人,常常出门访友,比观中道士自在多了。”
“出门在外,谁会带宫人?”郑观音清楚这人才不会真的瞧得起自己,淡然一笑:“他要是真想,早就开口吩咐,求来总没意思,万一求不来,岂不自取其辱?”
她忽而想起袁语卿所去的玉城长公主处,她虽因为不肯出嫁而出家,但是王公勋贵往来,远比西苑热闹,皇帝偶尔也会去那,但大多是将自己妹妹那里当作一处打猎暂歇的行辕。
“也不晓得观主平日访友去不去长公主处,”她隔窗眺望远方模糊方位,浮云遮望,看不清nei廷所在:“若是去的话我倒要央他替我捎些香过去。”
萼华倒不知道她是受罚,瞧她这几天作香,还以为是谁生辰将近,“怎么,那里有音音的故人?”
郑观音莞尔:“故人未必,倒是一个大债主,我用了人家许多银子,就算眼下一时半刻还不上,既然安顿下来,也该偶尔送些礼物聊表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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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千秋,虽说是三十有二,不算整寿,但圣上似乎有心弥He两人之间近来的不快,颇给仁智殿颜面。
麟德殿设宴极为隆重,即便袁谢家中子侄辈的孩子官职不高,也在受邀之列。
谢文徽比皇后所出大皇子长几岁,他出身芝兰门庭,到长安后在袁皇后授意下,也曾作为伴读,时常陪伴大皇子。
萧昭徽还不是君主或皇储,泾阳长公主一来怕圣上多心,二来不愿意完完全全押宝在他身上,也不教儿子避讳改名。
但避讳这样的事情少年人还不放在心上,这也并不损碍这对表兄弟的情谊,每次宴饮,他的席位仍然挨在大皇子旁。
皇后生辰,萧昭徽免不得要敬酒和被劝饮,袁皇后与圣上坐在上首,将底下情形尽收眼底,忍不住叫身侧的春龄去劝。
“教大殿下少饮些酒,就说是我吩咐的,省得御前失仪。”袁皇后瞥了一眼身侧的圣上,面上不自觉带了笑:“好歹他表哥酒量还好一点,替D_D挡一挡也He该。”
她漫不经心去拨弄手里的荔枝,圣上忌惮袁氏,这对她是好事,也算不好。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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