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终究是外男,除却太后皇后之外,其余的后妃是没有固定请平安脉时间的,有孕与否郑观音自己心里也算清楚,她body康健,距离上次月信尚且不足十五日,这要是能诊得出来才是怪事。
杨怀业坐在墩上隔着绢帕问脉,云充仪都是每日来清宁殿轮值的,在这方面并不介意,也就没有放帘子。
他请了脉之后觉得没什么不妥之处,便起身请安告辞,但是反而被郑观音叫住了。
“杨太医是才入宫不久的么,我见从前伺候老娘娘的太医都是两鬓斑白,还是头一回见到您这么一位青年才俊。”
郑观音笑着问了一句,张太后平日里信不过年轻的太医,嫌他们学艺不j,经手的病例又少,都喜欢用太医院的老人,若是杨怀业能入清宁殿伺候开药,太后也肯_fu他的药方,那应该十分有名才对。
杨怀业微微怔住,他低着头同郑观音说话,“回娘子的话,臣父亲讳明扬,原本是太医署的旧人,前些时日上书乞骸骨,因此才由臣接替。”
太医杨明扬是原先伺候太后的老人,最擅妇人科,而且又与杨太妃沾了些亲故,太后爱屋及乌,自然也就叫这个年轻人进来侍奉了。
郑观音问了些医理上的问题,杨怀业一一答过了,有时候年轻太医也有年轻的好处,敢下药,说话也清晰利落,爽快得很。
杨怀业开始以为郑观音要问的是太医署给太后备的那份脉案,太后的病情如何只有圣上与老娘娘自己知道,这个连皇后都是不能瞧的,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婉言推拒,结果郑观音却只是在知道了他主攻妇人科后问了些医书上的问题,那些不该问的一句也没有说。
宫中贵人一般都不爱看这些医药书籍,头一回有皇帝的嫔妃向他请教这些,他也觉得新鲜,就按着医书解答了。
郑观音问完了话便吩咐兰秋看赏,紫宸殿送了许多金银所制的j巧物给她,只要出门,她就会让身边人盛一些放进荷包里,以备不时的打赏。
杨怀业知道会宁殿的娘子有圣眷在身,自然会比别处阔绰,但也想不到云充仪肯这样看重自己,他学识不差,又是有些关系,只是在太医院中论资排辈,还轮不到他传道解惑,低声恭敬回禀,“臣斗胆问一句,娘子怎么会喜欢读本草拾遗这些书?”
他对宫中的嫔妃也稍微知道一些,云充仪出身官宦人家,入宫后也是以歌舞娱上,没听说她懂过这些。
“老娘娘病得这样厉害,我若是一点也不懂,就是想尽些孝心也没办法。”
郑观音倚着桌案揉了揉发*的太阳*,稍有些疲惫之色,“我听圣人说起,你们太医署近来新置办了好些铜人,是为了叫太医们考试用的,可惜我不大好往太医署去,否则定然也要试一试的。”
铜人之说是先帝朝一位名医提议的,为了考验们太医是否能认准*位所设,铜人身上的*位留有小孔,铜人质地坚硬,下针的时候准确扎入*位才会有浆ye流出,不He格者不能入院供职。
杨怀业称了一声是,“娘子要是喜欢,可以请圣上下令,不需劳动娘子玉步,差nei侍搬到nei宫也是一样。”
兰秋知道自家娘子夜里常常会奉送一些药膳给太后,待杨怀业退出侧殿向太后禀报,才扶了她出殿往茶_F_去。
太后渐渐白日里醒的少了,那晚间不食的规矩也暂且搁下,只要nei殿吩咐,膳_F_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待命的。
老娘娘觉得滋味尚可的流食是早就备好了的,一直在茶水间用炭煨着,等到老娘娘想要用的时候正好端Jin_qu。
茶_F_的宫人倚着架子正有些瞌睡,见到云充仪过来几乎是一瞬间被吓得清醒过来,她伏在地上正想求饶,却见郑观音用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们几个小宫人不要说话。
“你们也不怕炉上的炭燎到眉毛,燎干净拿眉笔画着也就罢了,万一火星伤着皮r怎么好?”郑观音环视了一圈,果然侍茶才人已经熬不住偷偷歇了,剩下两三个小宫人守着炉子。
“不知道娘子过来,奴婢们该死。”小宫人瑟*着站起身,小心问道:“不知道是老娘娘想用什么了,奴婢们马上送Jin_qu。”
“汤都煨干了,你说老娘娘要什么?”
郑观音让宫人打开各个汤罐瞧了一眼,有好些闻着就比药还苦,只剩下一两罐还勉强能看的,她让兰秋取了其中一罐黄芪桂枝汤,另拿了两副瓷具,安抚这些nv孩子们:“好端端的哭什么,春困秋乏夏打盹,谁都有瞌睡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紧着去膳_F_再叫人做一遍,老娘娘才刚醒不久,且等着吧。”
她等圣上的时候也常常会熬不住,宫中长夜无聊,正常的人这个时候早都该睡了,也不必苛责她们的错处,宫人应了一声是,留了一个守着茶水间,另外的两个清点药膳单子,又往膳_F_里去了。
兰秋抱着汤罐随娘子走动,往常娘子都会当着太后的面舀一盏先喝,觉得好了才会再舀出一份奉给太后,但今天郑观音却将汤罐端回了请脉的侧殿,吩咐她出去守着。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是清宁殿的偏间,兰秋也不敢太放着她一个人在殿nei,孰料郑观音反倒是有些瞧破了她的心思,笑着责备了一句:“会宁殿里有什么东西你都是清楚的,我这一身妆束也是你们几个安排的,还在不放心什么?”
她是郑观音身边的宫人,郑观音要做什么她能劝,但是拦是拦不住的,便依言退到了殿外守着,等到郑观音叫她Jin_qu的时候才进殿。
侧殿长久空置,等闲时候也不会燃什么名贵的香料,空气中有些淡淡的血腥味,虽然不易察觉,但是兰秋心中存着事,自然格外留意些。
郑观音并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要割腕抹脖子的人,而她的手腕一如往常纤细洁白,也没什么叫人看着害怕的痕迹,兰秋不敢言语,悄悄看了郑观音一眼,才端了桂枝五物汤随她一起进nei殿。
文贵人坐在距离太后不远不近的位置守着,新的太医给太后开了几剂丸药,但是老娘娘还是有些不太情愿_fu用,常常是He了甜汤一起吞_fu。
她今夜心中存了事情,难免显得有些束手束脚的,见到郑观音来了连忙起身,侍立到一侧去了。
太后平素更喜欢沉稳大方的嫔妃,但并不喜欢木头样的nv子,本来Xiong口有些沉沉的,和一个畏*的人待在一处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吾听皇帝说你最近在同韩国夫人一道读书?”太后就着郑观音的手_fu了甜汤与药丸,“韩国夫人也通医理吗?”
杨怀业从侧殿出来之后就到了太后面前回禀,太后要是问起来他们说些什么也不值得奇怪,郑观音摇摇头:“夫人只知道一些典故,但是对于医书并无太shen的研究,因此常拘着妾读些史书传记,这些倒不曾细说。”
“方才文氏也说她堂姑M_未出阁时不太懂这些医理,吾还想着周相公他们家也不见有一个学医的,怎么嫁了人反而爱钻研这些了。”
太后随口一句话,叫郑观音不免多看了文贵人一眼,她对前朝后宫这些纠葛几乎一无所知,单知道韩国夫人的姓氏,哪里晓得她同宫中的嫔妃还有些亲戚沾连。
“奴在宫中多年,说来也不大清楚堂姑M_的近况。”文贵人避开了郑观音的目光,向太后行礼,“不过堂姑在家中确实是手不释卷,连老娘娘当年也称赞过的,说是好些奏疏叫闺阁中夫人写来反而比周相公更强些。”
太后这段时日已经习惯了郑观音的_fu侍,她本来就是临朝听政过的nv子,行事思维更贴近君王,即便一个美人作为儿子宠爱嫔妃来看不是很He妾妃之德,甚至僭越,但是论起在病榻前照顾_fu侍,谁不喜欢一个生得又美又会哄人的姑娘,整日沉闷又有什么趣儿?
有这么一分体贴入微的好处,有些事情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今日的膳汤怎么有gu旁的味道?”太后原本是很中意这道红汤的,但今天却有些不喜欢,“撤下去罢。”
郑观音不慌不忙地用自己那tao碗舀了一些轻尝,笑吟吟地回禀道:“因为老娘娘不喜欢黄芪的苦味,这汤里除了多添加一味甘草,另外又加了好些和缓肝脾的砂糖,从前都是拿沸水冲了砂糖兑进煮好的汤里,今天可能是熬的时间久了,又配着新制的丸药,就显得味道古怪些。”
文贵人站在旁边,她看见郑观音送汤入太后口中时帕子几乎要绞断了,但是随后郑观音又自己尝了好些,她才松开手中的巾帕。
殿中一片静谧,郑观音又喂了太后几口汤,太后不愿意说话,那就她一个人来聒噪,哄着太后笑一笑。
“所幸你们娘娘把你安排在夜里,要是白日同皇帝撞上了,简直要叫七郎气坏了。”
太后现在还不是很想睡,她懒懒地倚在床头看着身边低眉顺眼的郑观音笑道:“七郎跟前你也得乖觉些才行,圣上在外间日理万机,回转到nei廷总不会是想要自己寻罪受的。”
这一般的nv子见到夫主的M_亲,都乖觉得像是只猫,婉顺得不得了,更不要说她在宫中多年威慑,嫔妃们对于清宁殿总是有一分天生畏惧的。
但是离开清宁殿这片地方,皇后却掌控不住nei廷。周婕妤的兄长为着Q妾臂上的守宫砂被除而_N_待妾室,致人自尽,可她后来又晋升了一阶,加上她父亲又新立了功,兄长的事情自然不了了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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