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在苍云峰顶上一待就是八年。
倒不是他不想下山去看看,可是在那次苍云之役他宣布愿给起义军做后盾之后,就发现自己简直是被绑在了山上。
拖家带口前来投奔的义军乌泱乌泱的,尽管山上一再强T只接待有切实起义功绩并且走投无路之人,但经过这样的筛选之后,想要上山的队伍依然一眼望不到头。
实在是这年头,想当个顺民太过艰难了。
各地起义的大小军队数不胜数,被官军剿杀到生死存亡时刻的更是不计其数,这些人满怀希望地千里跋涉来到苍然,苏怀瑾也实在做不出来再把他们赶出去之类的事。
不过,他的苍云峰也不是为了赈济灾民的,所有上山的起义者们都要和苍云弟子一起接受武力训练,并且都被打散分开成组,苏怀瑾保护他们到body完全康复,便会一批一批地再将他们输送到各地军营中去。
而这么一来,却也无意中使得苍然派的地位得到了空前的提高,那些在濒死之际得到救助的人们将这里当作了再生之地来崇拜,各势力浩大的起义军领袖们也能意识到这里的巨大价值,到了后来,苏怀瑾甚至很难再有时间每天宅在自己的竹屋里,他开始接待各种来访者,与那些或心怀天下或野心勃勃的英雄枭雄们虚与委蛇。
苍然派作为一个j神象征无疑是出色的,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苏怀瑾要参与到这风起云涌的乱世中去,他从来都志向远大,前世身处和平盛世,便立志要当治世之能臣,而现如今限于战乱,也要于此做一番功业。
他从来想做的都是左右时势风云的领导者,而非随波逐流的听令人。
他做得很好,而这**无疑是原本的谢长风最不能忍受的生活。
“长风**你其实你也不必如此**”
八年后的谢长风比之前变化极大,明虚送走了一个满脸豪气的义军首领,再回到紫云殿,看着一身雪白道袍坐在上首的掌门师弟,难免一阵唏嘘。
他现在还记得那个年少时的谢长风——跳neng而潇洒,沉稳却热情,作为前掌门的记名大弟子,他比那个相貌俊秀的师弟大了十多岁,可以说是看着他从一个在襁褓中被捡回来的婴儿成长起来的。
开始的时候,面对师尊明显的重视和偏心他不能说没有过不平,但谢长风实在是一个很难让人讨厌的人,明虚看着他从那么一点儿小长到成人,那么出色那么惹人喜欢,一开始稍有些嫉妒的心情早就变作了甚至比师尊还要严重的护短。
后来谢长风十五岁下山游历,待在山上帮助师尊处理事务的明虚简直像个看着闺nv出门鬼混的老父亲,天天望着山门望眼yu穿,生怕小师弟在外面受到什么伤害。
那时谢长风每次回到宗门,无一不带着一身触目惊心的重伤,可他脸上总是笑着的,一副没心没肺不在意的样子,还会反过来安慰一脸气急的明虚。
江湖人嘛,受点伤其实也没什么的。
可这一切,都在师尊仙逝那年改变了**
明虚看着现在浑身飘渺仙气,却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上位者威严的掌门人,_gan觉心尖儿简直揪着疼。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那次从无比凶险的昏迷中醒来的师弟,和原先完全换了一个人。
——可不就是换了个人吗。
苏怀瑾缓慢地捻动着手中的白玉念珠,望着透出白光的殿门有些出神,一时没有听清楚明虚的话。
“师兄**?”
“没什么,”明虚叹了口气,“现在山下局势也逐渐明朗了,你可有什么新想法?”
“想法自然是有的,”苏怀瑾一笑,站起身来,将右手背在身后,“魏廷眼看已是苟延残喘,如今义军中可堪扶持的势力也不过三方,不管何方得胜——最多一年,京城便该被攻陷了。”
明虚一惊:“这么快?西北十万大军才刚刚撤回来,这些人常年在边关苦寒之地与戎人为战,就算义军战意高昂,恐怕**”
苏怀瑾摇摇头:“西北军可远没有常人想象那般悍勇。这些年我对西北关注最多,那地方早被蛀虫侵蚀一空,多年来全靠荆御关城高防厚,和对戎人的暗中摇尾乞怜——单说人数,西北军现在便恐怕连五万都凑不齐。”
“差那么多?”
“没错,”苏怀瑾看向殿门外西北处青蓝色的天空,“吃空晌暗地里构陷角力,朝中又是风起云涌相互排挤,这么多年下来,能剩下一半已经算不错了。”
“**”
“而且那些人早习惯了消极怠工,临阵neng逃练习得比冲锋陷阵不知道熟练多少,朝廷气数已尽了**现在我们要想的是,那一方势力最值得支持。”
“**”明虚无言以对,过去的时候,苍然派上下俗务关系全靠他来处理,谢长风虽始终没有入道,其仙风道骨看上去却比满山的道士都更浓几分,他完全不明白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师弟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简直像在红尘中洗练已久,一双眼睛看着清透,细细去瞧,却shen而不见底。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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