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离会考没剩几天,正是一年中上学日子里最热的时候,整个教室的人都跟蔫了的白菜一样。
教室里安安静静,只有头顶大风扇和每人桌前摆着的小风扇呜呜呜转动的风声。
讲台上站着的是个临时代课的政治老师。理科班学政治只是为了应付会考,底下睡倒一大片。
我坐在最后一排,脚踩着课桌下的横杆,一使劲就把椅子的前两条腿悬空了,晃晃悠悠幸灾乐祸地看着全班的白菜,一个个在自己的坑里,像将要腐烂似的。
尤其是我前桌,一会儿就要别扭地换个坐姿,估计汗液让校裤都黏黏糊糊地粘在了屁股上。
像条蛆。我一边恶趣味地想,一边把手放到了坐垫超出椅子的部分。
真凉快啊。这东西具体叫什么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一层晃晃荡荡的水。我只知道我哥五月份的时候拿回来这玩意儿,让我带去学校用。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我哥给我的福利。
或者说不是福利,是常态。这么些年我哥勤勤恳恳地伺候我一个皇上,总能在我需要之前准备好一切——比如这个坐垫。
“都醒醒,别睡了。叫个同学吧。”讲台上的老太太推了推眼镜,扒着讲桌上的花名册准备点人。
有病。这科又不高考,叫什么叫。
“——苏曜。”
操,流年不利。
我正准备站起来,结果没想到接下来这老太太抬头,笑眯眯地接了句:“挺好的名字,日光。”
我本来摇晃着的椅子顿时停住了。
浑浑噩噩站起来,我好像听见那老太太又说了句:“果然,阳光的帅小伙儿。”
我感觉有点冷。
就像在冷冻死人尸体的冰窖里一样,或者是在寒冬腊月中的河水里。
上午的时候刚接受了一个学弟的表白,依稀记得是高一(3)班,具体叫什么名字倒是不太记得了。政治课后的课间,我两手插兜晃到了他的班门口。
学弟在最靠近门的座位上趴着,脸有点儿婴儿肥,看着很好吸。
我大摇大摆走进去,敲了敲他的桌子。学弟看见我猛地站起来,磕到了桌子还不自知,眨巴着眼睛:“你你怎……”
“出来。”我扔下一句就率先往出走。
我听见身后一阵兵乓响,而后感觉小臂一热——我回头,学弟的手拽住我,似乎刚想说什么,而后那张白皙中透着粉嫩的脸大惊失色:“你的胳膊怎么这么冰?”
“冷吧。”我反手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出教室,拽着人就往楼梯口的门背后走。
似乎是被我大力摔到门后的墙上磕疼了,他眼圈有点泛红:“学长……啊!”
他的学生衬衫被我解开,一扯就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肩头,我眯起眼,张口就咬了上去。
“呜……”学弟发出猫咪似的呜咽,手似拒还迎地推我。
我伸舌头在齿痕上轻轻舔了一下,以示安抚,而后问:“我像太阳吗?”
“什,什么……”
我抬起埋在他肩颈处的头,看见他仰着脖子,眼圈更红了。
我趴到他耳边,故意喷着热气压低声音:“我说,我像太阳么?”
学弟还有点迷糊,朦胧地看着我:“像……”
我轻轻一笑,低头重新狠狠咬上。
“啊!疼!学长,疼——呜……”
我没松口,含糊着警告他:“你想把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招来?对面就是办公室,我把你扒光抱进去咬怎么样?”
然后就听到他把喊声换成了抽噎,断断续续的。
直到尝了满嘴的血腥味,我才松了口,复而抬头舔舐他的耳垂:“我像太阳么?”
感觉怀里的人缩了缩,而后颤巍巍道:“不,不像,一点也不像。”
我笑了,从耳际慢慢吻上他的唇,字字句句被含在唇齿间:“真乖。尝尝自己的血?”
我不知道毫无由来的啃咬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我印下这个吻的动机。我从来不亲别人,但是今天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尝试一下。
或许这样做,就可以从以前的噩梦里走出来,以吻覆盖恶心的过去或许品尝到接吻的甘美就能原谅苏明再或许,变成和苏明一样的人,令人作呕。
不论哪种,我都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
学弟想躲,被我摁回来,直到他嘴唇破皮我才放开。
这小猫似乎有点野性,转头就往我嘴上咬了一口。
我现在心情颇好,不跟他计较,离开前舔舔伤口,从兜里摸出两片创可贴扔给他:“肩膀上咬破的地方自己贴上。”
我大概不算个称职的情人,毕竟连给学弟贴创可贴这种事儿都懒得动手。
不过他破了关我什么事。
“像”和“不像”,百分之五十的几率都能选错答案,他这么蠢难不成还要怪我?
哪像我哥。我第一次问他他就毫不犹豫地答对了,让我想打人都没个正经由头。
我晃回教室,铁子李悟笑着打趣我:“哟,又和哪个学妹玩儿上了,看这嘴角破的。”
我嗤了一声:“屁的学妹。”
李悟:“哟,学姐?牛逼了。”
我:“学弟。”
李悟一愣,然后啧啧啧感叹半天,说我荼毒幼小生灵。
我冷哼。荼毒个屁,就那小孩儿的吻技,谁知道之前是不是有百八十个人陪他练过。
再说,狠狠咬一口肩膀而已,他眼尾都能红成那样,别是个抖m吧?
“就那个,给我情书那个,叫什么来着?”
“白霖?”李悟笑到头掉,“操,你白嫖啊,亲完了不知道人叫什么?”
放学之后司机把我接回家,玄关处换了鞋而后往客厅走,意外地看见我哥坐在沙发上。
我哥听见声音抬头,我刚走过去他就拽了我一把,我跌坐在沙发上。而后他盯着我看了半天。
我拍了拍他捏着我手腕的手,示意他放开,笑道:“不至于吧哥,不到一天不见,就这么想我?还看的没完没了了。”
他眯起眼睛,伸手抬起我的下颌,对着灯光盯我:“你嘴怎么了。”
我伸手一摸,一阵刺痛传来,才想起来学弟那狠狠一口,乐了:“被野猫咬了呗。”
我哥蹙眉:“又交女朋友了?”
“不是,”我往后瘫到沙发靠背上,“男朋友。”
我刚说完,感觉腕上一痛。
“嘶——妈的苏辰给老子松手!”
我挣了两下没挣开,拳头都举起来准备对着他脸来一下了,他好像猛地回过神,手劲微松,垂眸让人看不清神色:“分了。”
我哥从来不管我搞对象。
我揉着我通红的手腕,诧异:“什么?”
我哥懒懒掀起眼皮,睨我一眼,加重了语气,显然心情已然不太好:“我说,分了。”
我皱眉:“你歧视同性恋啊。不是吧哥。再说了,我肯定是上面那个,你激动个屁。”
我哥没理我,又看了两眼我的手腕。
我趁机:“你看,被你掐出印子了。说不定等会儿又是淤青。”
我哥懒懒地点烟:“娇气。”
我冲他撅嘴,展示我下唇处的伤口,讨巧地撒娇:“哥,疼得慌,吹吹才能好。”
我哥对我各种伤痛处都格外喜欢“吹一吹”,我也不知道这老变态哪来的癖好,但每次安抚心情不好的某人格外管用。
但这次我哥只眯起眼,凑近后把烟喷在我的唇上,而后便对那处伤口不闻不问,转而捏起我刚刚被他掐出红痕的手腕,轻轻吹了好久。
我舒舒服服侧躺在他腿上,他温热的掌心贴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还夹着烟。
而后突然问:“为什么和别人接吻。”
我放下我遮在我眼睛上的手臂,懒懒散散地笑:“怎么,不让亲嘴?”
我哥垂头看我:“你不是嫌恶心么。今天怎么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
我嘴角的笑慢慢挂不住了,坐直身体,认真地看着他:“老师说我像太阳。”
我哥沉默地看着我,抬起手揉了把我的头发,然后凑过来安抚地亲了亲我的脸颊。
我凑到他耳边:“我还咬了学弟一口,喏,”我指了指自己肩膀,“就这块儿。”
“哥,出血了呢。”
我想起那个味道,砸了砸嘴,又舔了一下破了的唇角,想回味回味。
我哥猛地伸出手指,夹住了我的舌头。
而后他弯腰,从茶几下摸出一瓶药。
我就知道。
但其实我已经很久都没有看到过这个药瓶子。我以为家里已经没有了。
他给我倒出来两粒,抬眸看我,声音有些暗哑:“乖,吃了。”
我还没来得及摇头,他就强行压着我的舌根塞进去,然后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给我灌了好几口水。
药片顺着喉咙灌下去,我咳了半天也没有咳出来。
我无奈地笑:“哥,你拿药瓶子在我眼前多晃两次也能达到效果,干嘛非让我吃。”
然后我又看了眼杯子,由于刚刚咽下去的药片而产生的强烈报复心,我故意恶心眼前这个洁癖:“真恶心啊哥,我用了你的杯子,你杯子上沾上我的口水了。”
闲来无事ghs【9.之后】,有虐有甜,荤素搭配,感谢聆听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