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他似乎是被激怒了，苍白的面色有了丝丝血色，眼神愈发*鸷：“你在说谎。”

穆君桐嗤笑一声。

他便很快平复了神色。

事已至此，似乎没有别的解决办法了，穆君桐想要泄恨，剜眼割*，挑断手筋脚筋什么的，都不会让秦玦吃惊。

所以他面无惧色，只有棋差一步被抓住的愿赌_fu输。

穆君桐知道他不怕疼不怕死，他拽着秦玦往岸边又游了一点，才转身缓缓对他道：“秦玦，无论你是天生坏心或是过往不幸，我都没有义务忍耐你，救赎你。”

这话不像是在说给他听，反而是像理清思路。

秦玦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回应。

她观察着他的神色，慢悠悠地对他道：“我知道你善于算计人心，但这世上，最复杂的也是人心，你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真的敢确信你自己算无遗漏吗？”

这听上去像是失败者的说教，义正言辞的指责，秦玦仍旧面无表情地听着。

河面上飘来巨大的木板，穆君桐翻身上去，秦玦连忙抓住木板边缘。

这下两人的高低差别愈发明显，一个跪坐在木板上，一个只能浮在昏暗的河水中露出个头。

穆君桐弯yao看着他，仍旧以不平不淡地叙事语气对他道：“你算了这么多，可曾算过你自己？”

一直以来面无表情的秦玦终于有了动作。

他抬眸，眼神沉郁，似乎已经预料到了穆君桐接下来会说什么了。

“这些时日，你敢确定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反应都是算计好了的吗？”

“你敢保证你没有在某一个时刻暴露真实的你自己吗？”

乌黑的河面起伏动*，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一波一波地冲击着秦玦的肩膀。

他的神色冰冷至极，不像以往那样鲜活地发怒，也没有形于色的*郁，而是用一种陌生的眼光凝视着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穆君桐扯了扯zhui角，露出一种惬意又讥讽的笑容。

她低着头，头发上的水珠滴落，砸在他扬起的面上。

“你其实心里都知道对不对，只是你一直在麻痹自己，像骗我那样欺骗你自己。你敢肯定没有自己因为伪装而懈怠，不经意地展示了真实的自己吗？”

秦玦牙关紧咬。

穆君桐面上讥讽笑意愈shen：“_gan觉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如释重负，毕竟这么多年，数不清的日子，你步步为营，都快忘了做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滋味——”

他终于听不下去了，泛着猩红血丝的眼死死地盯着她：“闭zhui！”

穆君桐如他所愿的闭了zhui，旋即笑得更开心了，毫不留情地撕破他最后一层伪装：“哦不，我说错了，不是不经意地展示了自己，想必是你故意为之吧。”

她彻底占了上风，将头凑近，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低声地问他：“自在做自己的_gan觉怎么样，是不是如释重负？”

秦玦狠狠地咬牙，咫尺之间，穆君桐能_gan觉到那gu如有实质的恨意与恚怒。

越是恨，她便越是痛快。

“连你自己也没有想到，人生中最自由自在的时候，是这些藏在夹缝暗处的算计中吧？”

嗡——

巨大的耳鸣声响起，秦玦_gan觉眼前浮起一gu如纱血色，耳鼻堵住，头疼yu裂，搅得他神魂撕裂，如在梦中。

他艰难地吼道：“你闭zhui！”

可是幻境如蛇，紧紧攀缠着他的脖颈，夺走了他所有呼xi，还要将他五脏六腑通通绞碎。

血腥味钻入鼻腔，癔症发作，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来得剧烈。

——只因他有了人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愤怒。

无数的画面声音和_gan知交缠在一起撞进他的body里，秦玦丧失了_gan官，抓着木板的手渐渐放开，眼看就要无知无觉地沉入水里。

原来真正发作时是这么痛苦，难怪秦家人会因为癔症自焚，烈火灼身也好歹清醒。

他咬破*尖，短暂地抢夺回了部体_gan知，伸手抓住木板边缘。

可这时，一只rou_ruan的温暖的手，扣住了他的手腕。

一点一点慢慢地，掰开了他的手指。

然后，毫不留情地推开。

他开始下沉，躯体沉浮间，那只温暖的手好像在轻柔地fu_mo他的头顶。

一用力，将他的头彻底按入了水面，于是他便沉入了河里。

冰冷的河水涌入鼻腔咽喉肺部，冷水流过的地方都带上了火燎的痛_gan，似要将他撕裂。

耳旁的杂乱嘲哳的声音逐渐散去，只留下尖锐的嗡鸣，如针剑刺破耳膜，最后只留下一片茫然的空白。

无数次平静地濒死，直到今日，他头一回有了不甘。

不甘，因为是她亲自动手。

因为她会遗忘。

恍惚间，他回到了幼年，正蜷*着躲在佛像里以逃开亲父的_N_打。

他听见斧头拖地的声音，刺耳至极，忽然，斧头凿在了佛像上。

声音很闷，像耳边炸开的惊雷。

一层又一层，佛像被彻底凿开，光线从缝隙泄了进来。

他有些紧张，但呼xi着新鲜空气，又有些如释重负。

后来亲父被烈火焚烧在大殿里时，疯癫的亲M_头一回清醒，抱着他喃喃自语：“阿玦，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

他平静地拭掉她的泪水，_gan受着她的颤抖：“为什么害怕？”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