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肖彧正经聊过,冯逸才觉自己先前太过消沉,同样是家国丧乱,有人能在僵局中另辟蹊径,亦有人于困顿中求索出路,偏他一路上情长气短,只知躲在*壳中作儿nv姿态,若谁将这番颓唐告诉当年游街夸官的探花郎,只怕是打死不信。
待他自请庶务,肖彧倒真就允了一件:突厥话。这实在怪异,中原文化博大jshen,自孝文帝东迁,羯胡散布河朔,受汉人王道教化百年,向来“见贤思齐”,哪有放着好好的汉诗书不念转学塞外话的,又不是鸿胪寺。若非冯逸之前话说得太满,自然是不肯应的。肖彧也不管他应地如何勉强,只说西席已备好请师弟勤勉云云。
当天下午,冯逸颇不情愿地移步驿馆小轩,只等教习出现。轩窗宽敞,四面通风,午后原州天气寒凉,竟似入秋时节,高木萧条池石苍白,隐约可见远处林立的皇室旗幡。等了片刻,有少nv嬉闹声传来,听来婉转清丽,冯逸心念一动,趴到窗口看,却是韦映儿和另一位姑娘顺着鹅石小路过来,两张明媚皓齿的桃李脸蛋,入眼确是赏心悦目。韦映儿瞧见他,高兴地挥了挥手。另一个少nv却用帕子掩了唇,露出一副小山似的弯弯眉眼,显然在笑。冯逸纳闷地多看了几眼,才发现那姑娘竟是有过两面之缘的当朝郡主。冯逸的表情立刻有些古怪。
不多时那二人进了小轩,冯逸正正经经地行过礼,郡主用帕子垫了石凳坐下,笑道:”我只是好奇,跟着过来瞧瞧,你们开始吧。”
冯逸:“A?”
韦映儿说:”A什么,不是教你突厥话吗?”
冯逸着实受惊:“难道你**”
”点过一圈了,中原过来的这批人,暂时没有鸿胪寺的通事和教谕。”韦映儿言笑晏晏地,先前的抑郁面色同样一扫而光,“只好我来教你啦,冯逸哥哥。”
冯逸将她从头看到脚,显然并不太信。
郡主微笑道:”韦氏乃京兆显族,家传shen厚,韦述这支尤是。其祖韦弘机,贞观时出使西突厥,恰逢石国叛乱,三年不得归,遍录所过诸国风物,成西征记一部。”
西征记曾做过冯逸一段时间的床头书,居然是韦映儿高祖辈所著,他自然又是吃惊不少,冲她一作揖,打趣道:“失敬失敬!”
韦映儿只摆手笑:”可惜我是个姑娘,虽得家传,却不得不困于小室。我若是个小子,必效祖先请命出塞,不负燕台千金。”
郡主柔声道:“nv儿亦可报国,方式不同罢了。你今日教会冯子昂,来日他出使有成,你也是有功的。”
”等等!”冯逸一个激灵,“你说什么,出使?”
郡主轻轻一声”哎呀”,似是懊恼出言前未曾shen究。
冯逸忙说:“若让郡主为难,就不必说了。”
郡主微笑道:”也不是为难,只是妇人的一些猜测,做不得准,你若愿意,姑且一听。”
冯逸敛眉作倾听状,只听郡主道:“皇爷爷临别时曾说西戎北狄,吾尝厚之,今国步艰难,必得其用,父王因此有意与诸戎重新结盟,而回纥自太宗贞观三年起臣_fu于我,本朝亦在其铁勒诸部设羁縻府州都护府,管辖大漠南北,直到天宝年间,回纥首领继位也需往长安请册。所以,若当真结盟,没有比回纥更好的选择。但鸿胪寺一直是杨腓在管。”郡主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续道:”三省六部的官僚大多陷在长安,大员们又多伴驾去了蜀川,父王能用的人太少了。”
冯逸自嘲一笑:“我这一窍不通的,也要被赶鸭子上架了么。”
”使者也不是谁都能当的,须直中藏曲机敏善辩。”郡主双眸澄澈,温柔地安抚道,“子昂请想,如今官职**咳,正是为国效力之时。”
如今官职十有八九都是空缺,正是进身之际。
其实是这么一句。
冯逸一笑置之,转向韦映儿,T笑般道:”西席先生,请吧。”
冯逸被教了一下午突厥话,两眼直冒金星,只觉当初背大经都没这么折腾,整个脑子诚如一桶浆糊,晃一晃仿佛都能听见水响。北来一路上韦映儿已跟他颇熟稔,便不再动不动就是面红羞涩的形容,办起肖彧交代的正事,倒认真地直如教书先生一般,不苟言笑目光灼灼,冯逸被她恶狠狠地盯着,如芒在背,更是记不住,学新忘旧挠心挠肺,就差要薅头发了。
韦映儿抓狂道:“眨个眼皮的功夫,才说过,怎么又不会了!”
冯逸简直要以头抢地:”我又不是鸭子,被你这么填,哪撑过一眨眼!”
韦映儿拍桌子:“你不是文探花吗!过耳不忘呢!”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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