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人都走后,冷峯打扫工作室忙活到了半夜,蓝雪青留下来帮他,看到这么乱糟糟的一片,蓝雪青也有些抱歉,冷峯倒是没出口一贯的冷嘲热讽,而是无所谓又有些自嘲地说:“这儿也空了好久,今天算是这个假模假式的工作室头回开张做东西。”
蓝雪青没笑,她认真地说:“阿峯,不要在意别人说什么,有些东西是只属于自己的,只用管自己的_gan觉,别人怎么说都不重要。”
冷峯听了这话,脸上的自嘲意味却更浓了,说:“如果别人说的,就是我心里想的呢?”
蓝雪青一怔,冷峯停下手里的忙活,说:“那个评论家说的,无情无yu,无法共情,毫无表达,这十二个字也是我对自己的评价,我做过的那些所谓作品,毫无价值,什么都不是。”
蓝雪青想说不是的,曾经有那么多业nei业外的人喜爱你的作品,被那么多艺术馆收藏,是有价值的,然而她自己刚刚说了那话,一个创作者只用在意自己的_gan觉,很明显冷峯自己对自己并不满意,那外界的一切满意都不作数。
冷峯坦诚得近乎Nakedness:“你想说外界的捧场是吧,是,的确很捧场,那些艺术品经纪人,策展人,画廊老板,拍卖行老板,国nei这个圈子最好的资源,几乎都捧过我的场,但我很清楚,他们捧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父亲。”
“你父亲,那位美院院长。”
“对。”冷峯点头,提起父亲,他的脸上一丝情绪也没有:“我祖父是建国后美术界的第一批雕塑大师,我父亲继承他的遗志,一路做到美院院长,美协主席,什么样的头衔没有,在这个圈子里呼风唤雨,要什么都手到擒来,虽然这形容挺可笑,但一点不为过,身为他的儿子,还是他的嫡传弟子,我想要什么样的资源没有?用他自己的话说,都是我捧的你,你离了我,什么都不是。”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夜里冷峯突然就如此直白尖锐地讲到了这个话题,就连江沅他都没讲过,冷峯的眼神落在放工具的工作台上,那里的盖布鼓起来一小块,下面是那只笨拙丑陋的松鼠。
冷峯知道自己喜欢那只松鼠,丑极了,却美极了。
他可以随手雕出一只比那j细到不知多少倍,活灵活现到不知道多少倍的松鼠,然而却不是那样的一只,那样,一眼看过就忘不掉的一只。
于是他的情绪变得有些放纵而颓唐,肆无忌惮地把过往剖开来。
“你离开家这么久,你父亲没找过你吗?”蓝雪青问。
冷峯摇摇头:“我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那个人心高气傲,也做不出低声下气找别人来联系我这种事,就这样吧,挺好。”
蓝雪青叹了口气,却不知该说什么,冷峯并不需要安慰,他需要倾诉,也只是这一刻而已。
“我父亲知道我做的东西只是末流,我自己也知道,但我是用他教给我的方法去做这件事的,私下里他很直白地说我就像个工匠,我无从反驳,因为我就是这样,是个披着艺术家外皮的工匠。”
“别这么说自己。”蓝雪青忍不住说,她见过冷峯此前的作品,虽然没见过实物,但是看过许多展览的图片,觉得那样的作品比“工匠”高了很多个等级。
“但他还是给我堆了许多资源,任何圈子只要有人捧,就能出头,这行更是如此,从大二开始我就办个人专场,被邀参加国nei国外的各种展,拿各种奖,像个选秀的爱豆一样,一出道就光芒万丈,背后都是关系和钱堆出来的,虚假繁荣。”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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