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华也踏进门槛,嫣然道:“醉娘姑娘。”
醉娘这才瞧见她的正脸,微露讶色,旋即温柔地笑了:“你的脸好了吗?我都差点没能认出你来。”
绛华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脸,有些尴尬:“现在很怪么?”
醉娘伸手拉住她的手,弯着眼笑,尽管妆容j致,还是遮掩不住眼角的细纹:“谁说怪了?绛华本来就是美人胚子,难怪——”裴洛轻轻咳嗽一声。醉娘抿唇轻笑:“好了,我们Jin_qu说话,你们去了沂州那段时日,我试着做了几种点心,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绛华走进主_F_,看着桌上热腾腾还冒着白气的各色糕点,险些热泪盈眶。醉娘拉着她坐下,伸手拿起一块绿豆糕:“虽然这个时候吃绿豆糕有些奇怪,不过我还煲了人参枸杞炖_chicken_,正好冲淡绿豆糕的凉x。”
绛华知道很多人吃东西都讲究什么x凉x热的,但她一点都不忌口。身为花j,对凡间的美食百无禁忌,只有好吃和不好吃之分。
裴洛凉凉地说了一句:“她才不会有这么讲究,喂饱就不错了。”
醉娘嗔怪道:“宣离,你怎么在说话的?”
绛华瞪了裴洛一眼,最后还是埋头苦吃,心台澄净,直入无我之境。过了一会儿,只觉有人在背上一拍,让她正好噎住,几乎连气也岔了。她转头去看那个罪魁祸首,果然是这杀千刀的裴洛。他也没料到绛华居然会噎得那么惨,连忙掉了一杯茶给她,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虽然这个动作是好心地帮她顺着气,却拍得她连一口气都缓不过来。
醉娘站起身道:“我去看看炖_chicken_好了没有。”便转身向厨_F_去了。
裴洛显然没想到是自己的手势出了差池,柔声问:“好些了么?等下喝几口汤就会舒_fu些。”
绛华微微咬着唇,想想还是算了,虽然好心办了坏事,也怪不得谁。突然眼前一黑,唇上微微温暖,有种目眩神离的柔和。
裴洛缓缓直起身坐正,似乎有些难堪,下意识地轻咳一声。
绛华懵懵懂懂,心里异样,突然看见醉娘端着一锅人参枸杞炖_chicken_过来,一个激灵,离得裴洛远了些。只是觉得,不该如此,也不该去伤害醉娘。
醉娘将砂锅放下了,突然嫣然一笑:“宣离你好端端的脸红什么?都这把年纪,还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A?”
裴洛握拳放在zhui角轻咳一下,低着头没说话。
绛华瞥了他一眼,心道这裴公子还算知廉耻,不是无药可医。只是这一顿饭吃得实在气闷,低着头一直不敢去看醉娘。偏偏裴洛也像是被毒哑了似的,闷头一句话也不说。
临到末了,裴洛起身,低声向醉娘说:“过两日就是大哥的婚事,我只怕都不能来了。”
醉娘抬手抚着他的侧颜,语带温柔:“眼下天冷得多了,你要记着多加些_yi衫,别一心充门面,明明冻得要死也非要穿得风流别致。”她又伸手替他整了整_yi襟,眼眶微红:“如果姐姐能看见你现在这个模样,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了。”
裴洛微微笑道:“你放心。”
绛华站在一旁瞧着,觉得有些懂了,却还是有些不明白。忽见裴洛向她看过来,轻声道了句:“走罢,再过一会儿就天黑了。”
入冬的南都不待夕阳完全落尽,天色便昏暗起来,原本热闹的街市也只见偶尔过去几个行色匆匆的人影。
而君自醉,却还是人声鼎盛灯火辉煌。
不知是哪扇雕花红漆木窗中隐隐传来一阵歌声,正是当日郊游时候醉娘唱过的曲子:“**倚阑干,泪潸然,桂影倾倒青花盏。云笺凝墨,轻叹不付,画梁啼双燕。紫檀碧玉,问得秋晚扶云鬓。题叶竹心,雁过也,几回烟雨倚重楼。”
绛华不由停下脚步,驻足而听。
“这个曲子是个不得意的落魄书生写的,那时有个很出名的舞姬就着这支曲子跳了一支舞,便流传开了。”裴洛语声低沉,“每到初秋始发时分,如果一连几日下雨,整个南都会被笼在烟雨迷蒙之中,才会有烟雨倚重楼一说。”
“一到秋天的雨季就可以看到吗?”绛华很是好奇。
裴洛唰得打开折扇,微微笑道:“不过一年之中也只最多能见一回,你要是在南都多留几年,倒可以多看几回。这样的奇景,就是看一辈子也不会倦。”
绛华看着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道:“裴公子现在都入冬了,你打着扇子就不嫌冷么?”
裴洛He上折扇,掉转折扇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就是你话多,什么都要嫌来嫌去。”他偏过头,淡淡道:“初十那日,你需得答应我一句话。之后,在沂州的帐就一笔勾销。”
当年巷里初见晏(2)
十二月初九,正是慕府小姐出阁的日子。
迎亲的队伍从相府排到宣华门,一路吹吹打打喜乐不停,花炮震天细屑飘香。裴相爷数度为民请命,为人铁面无私刚直不阿,在民间的口碑甚好,是以嫡长子裴潇大婚,一路捧场围观的百姓不少。这般人声鼎沸交相眺望的阵势,就是公主下嫁时候也没有的。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裴将军来了!”
只见中间三骑翩翩而来,正中的男子一身新郎官的红袍,更是衬得相貌华贵B人,举手投足之间虽是书卷气十足,只是脸上还有几分沙场中往来的倦怠。裴潇少年时候就被裴相爷放到边关历练,年岁渐长,也慢慢有了大将的气度。而勒马行于左边的那个,蓝袍绛带zhui角带着有些漫不经心的笑意,却是二公子裴洛。右边的贵公子穿了墨绿的官袍,眉目细致,眼中微微*郁,正是裴相爷的三子裴潭。
三人身后跟着一队侍卫,手执长矛,步履齐整。
慕天华远远看着迎亲的队伍过来,笑得zhui都He不上。只见裴潇突然策马上前,待到近处时候立刻翻身下马,恭恭敬敬行礼道:“泰山大人,裴潇同舍弟前来,正是来迎接慕小姐的。”
慕天华捻着下巴上的三缕长须,红光满面:“好,来人,将小姐请出来。”
立刻有人抬来一个火盆,摆在门槛处。喜娘和绛华一左一右,扶着凤冠霞帔的新娘缓缓走来,_yi摆微撩,kua过了火盆。
虽是几个动作,绛华却紧张得要命,手心都有些*润了。她扶着慕绯烟走到大红花轿之前,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出什么差池。喜娘弯下yao去撩花轿的珠帘,却见裴潇大步过来,亲自撩起轿帘,侧身立在一旁。
绛华在沂州时候只远远看过裴潇几眼,眼下才是真正看清了。裴潇和裴洛的眉目都依稀有裴相爷的影子,清俊雅致。反而是裴潭,和兄长的长相都颇有差别,大概是随M_的缘故,五官十分细致。
慕绯烟弯下yao坐进花轿之中。裴潇将珠帘拨下,又同慕天华寒暄几句,方才走到坐骑边上,在马镫上一踩,身形轻捷地端坐马背。慕天华也坐进软轿之中,立刻有四名身强力壮的轿夫上前抬轿。
绛华看着花轿被相府的护院小心抬起,珠帘簌簌落落地颤动,珠子轻碰的声响很快被震耳yu聋的花炮声响盖过去了。她握着绯红的流云袖,忽觉得有人看过来,下意识地轻咬zhui唇。她回望了一眼,但见裴洛眼中明亮,zhui角缓缓勾起一丝轻笑,竟是将满目的红色衬得黯然失色一般。
只听喜娘扯起了嗓子:“起轿,喜乐!”
迎亲缓缓折转,前面的依旧是吹打放炮的,中间是裴相的三位公子勒马缓行,之后跟着慕府的轿子和陪嫁过去的一行人,由执矛而行的侍卫殿后。
裴相爷一袭描金紫袍,玉带轻束,负手而立,威仪万千。他看见慕天华从软轿中出来,立即就迎了上去:“老慕,你看我俩今日成了亲家了。”
慕天华将手笼在袖中:“裴绍,我大半辈子只有这么一个nv儿,你家儿子要是欺负她,你以后就不用安生了。”
“我的儿子自然好得没话说。你就省省心,我们斗了半辈子,也不见得你哪一次占了上风。”
“你当自己还年轻,净说大话。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还有当年督战那气势?”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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