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洵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忽然jin_ru同居状态的。

在他原本的概念里，这件事离他的生活尚有千里之遥。即使在先前宋宇真借住的一段时间里，他也从未这样明显地意识到，原来这座_F_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在。

而周念一来，这里却忽然“活”了。空**的屋子里生出了人存在的气息，像三月里的风透过窗棂，吹散了沉滞十余年的郁积。

多年独居，他本以为自己不会习惯与另一个人分享空间，mo_cha大约是少不了的——然而并没有。就像他本以为不会有什么人能走到离他这样近的位置，他也不会允许这一切的发生——但这件事还是发生了。

分明不知其所起，也没什么shen厚的_geng基，可能只是出于某种难以言明的贪恋，或是其他什么**但那个人就这样自然地走入了他的生活里。

周念刚刚结束一部电影的拍摄工作，除却偶尔出门到公司去和经纪人商量之后的安排，还有一些推neng不了的商业He作，一周剩下的时间里，几乎都和他待在一起。倒也不是会令人不耐的寸步不离，毕竟裴洵有一间专门的画室，白日几乎都泡在里面，周念也不去打扰他，只在到点时敲门提醒他吃饭。等裴洵闲下来的时候，才会凑到他身边，用那样小心而期待的目光望过来，邀他一同做些别的。

他们看完了先前约好要一起看的电影。当初答应他时，裴洵只当是缓兵之计，口头先应下，实不实现另说——他没有想过，居然没过多久就让这个人走到了这样近的地方，继而光明正大地赖在了他身边。早晨从他身边醒来，三餐都和他在一起，傍晚还会被他拉下楼去散步遛狗，夜里再在他怀里睡去。

“你不是还有间_F_子么？”

说这句话时，他刚刚走出浴室，水滴正顺着发梢滚落下来。周念将他按在扶手椅里，探身拿过了吹风机。裴洵靠在椅背上，问他：“不用回去看看？”

“没关系。”干燥的暖风中，周念说。那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必要守着，最多落些灰尘。他正拨拉着裴洵的发尾，过了会儿才体会出别的意思，按停了鼓风的开关：“我是不是**”

缠得太紧，让你烦了么？这个念头乍一浮现，立刻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的恋爱经验寡淡，不知如何把握分寸，见了喜欢的人，只想时刻守在他身边。而裴洵**想必没有这样的需要。

“黏人，”像是_gan到了他的无措，裴洵转过身去，捏了捏他的脸，“特别黏人。其实你的是黏人的黏吧**周黏黏。”

周念任他捏着，眼睫扑闪。不等他回过神来，裴洵已抓着他的手，在他指尖亲了一下：“不过我喜欢。”

他们也没能腻多久。周念正是人气攀升的时候，容不得多长的休整期，新片试镜杂志访谈代言广告，都密密地挤在这段时间nei。清晨出门，往往要shen夜才能回来。这些工作不比拍戏，失了那gu子乐在其中的动力，即使周念不说，裴洵也能看出他眉间的疲惫。

这一日周念依旧早晨就出了门。前一天他已报备过行程，裴洵知道他要很晚才能回来。因此午后接到那人来电时，他只思忖了片刻，便收拾_yi装出了门。

见面定在一家私密x颇强的会所里。裴洵提早到了包间，等了片刻，即有人拉开对面的椅子，在他面前坐下。

他们先前没有见过面，仅通过几次话。宋宇真递给他这人的名片时，说他“据说很神”。这样的评语，想必是各类经他的手处理过不少腌臜事的贵人们说的。裴洵与他寥寥接触过几次，不说神或不神，至少办事的“规矩”，他是shen谙的——不到有了进展关头，没必要和客户见面。

而今天，大约就是这样的场He了。

裴洵知道他姓杨。杨先生坐定了，并不多话，只向他推来一沓文件袋：“请您过目。”

袋中是成摞的图文材料。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一个天真可爱的男孩正在其中朝镜头笑着。起初还是婴儿，随纸页后翻，慢慢长成了名两三岁的幼童，正是他在裴鸿书_F_相册中看到的那位。裴洵随意翻了翻，这段简短的成长过程在男孩三岁时便停下了，其后展现的，是一名nv子的照片。

“这一位，”杨先生说，“是您父亲从前的lover。”

她在先前的照片中也曾出现过，应该就是那名男孩的M_亲。泛黄的影像中，她抱着那名小小的男孩，笑容明丽，仿佛阳光下的花束。

此后均为她的资料，从出生到离世，二十余年的人生被浓*在这三五页纸上，让人无从探究她真实的过往。裴洵扫了一眼，说：“不稀奇。”

她的面容似乎有几分熟悉，大约是因为他父亲后娶的几位夫人，容貌几乎都与之有几分相似。他也曾猜过，或许早在裴鸿与他的M_亲结He之前，就有过那么一位使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以那人的滥情随x来看，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他终于见到了这位nv士。同他想象的一样，果真是红颜命薄，因为一场车祸，她去世得很早。大约也只有这样永远定格在青春岁月的nv人，才可能叫那匹天生的种马猝不及防地尝到了失去的滋味，成了他永远抱着遗憾，得不到求不来的念想。

“在她去世后，其子就下落不明。但_geng据我们的T查，这名男孩应该没有夭折，而是被哪户人家收养了。”杨先生拿出了一台平板电脑，“裴先生似乎将他保护得很好，我们没有再找到关于他的其他消息。但是，通过搜寻裴先生过往的活动，我们发现了这个。”

他点开了一段视频。画面的背景是一座礼堂的nei部，未及不惑的裴鸿正款步迈入镜头，在台上站定。

“这是十五年前，一所私立高中的年度颁奖典礼——应该是在表彰学习优秀的学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们_gan到奇怪的是，裴先生竟然会出席这样的仪式。”像是影片里的背景音，杨先生的声音低沉而模糊，“以他的身份，难以想象一场普通的颁奖礼竟能请到他作为嘉宾出席。我们只能猜测，当时接受表彰的学生中，应该就有那名男孩。”

裴洵注视着画面中的人。

这无疑是他的父亲，器宇不凡，风度翩翩。而这同时又是一个无比陌生的人——他从不知道，那个人的脸上也能出现这样的表情。

镜头扫过他时，他都在笑。不是应酬时浮在唇角的假笑，他笑得很真，也很温和，这样的表情，应该叫作“欣慰”。这欣慰是从心底流出来的，像每一位普通的父亲一样，望着自己优秀的儿子，骄傲，又满足。

他倒是不知道，这人还有这样像父亲的时候。

视频的拍摄重点是裴鸿和校领导，留给领奖学生们的镜头只有寥寥几个，无法判断他究竟在看着谁。短短数分钟的影像结束后，裴洵收回目光，杨先生继续说：“由于当时上台领奖的学生太多，我们暂时还没有找到目标。”

“那人的成绩应该不错，可能是排名第一的学生么？”裴洵问。

以裴鸿对他人的苛刻标准，大约不会将其后的名次放在眼里。他正想着，就听见一旁的人说：“各年级榜首的照片都在这里。”

像是早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杨先生点开了另一个文档：“没有与目标男孩长相相似的。”

裴洵低下头，笑了笑。

“但有了这个线索，找到目标只是时间问题。”杨先生说，“如果您没有其他疑问，我们就继续T查了。请您再等待一段时间。”

他将那沓资料留在了桌上，随即道别离开。

裴洵留在原位，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稍顿，他将手伸进_yi袋，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自从周念来和他住在一起，抽烟的次数便无意间减少了。如今难得出门，自然就忘了备烟。

而这时他迫切地需要一支烟。裴洵叹了口气，按了按额角，看向窗外。暮色中的云堆上垒着还未来得及散去的Yan色，橘黄与玫红融融泄泄地铺展开来，像十九世纪的印象派画作。

至少还有一些东西是美的，他想。

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响了。裴洵刚刚将它放在耳边，周念的声音就轻快地传了过来：“今晚一起吃饭吗？”

“拍摄结束了？”他站起身来。

“嗯。”周念快速地说。他的声T上扬，像是心情不错：“你有事吗？”

“没事。”裴洵走向门边，也慢慢弯起zhui角，“我知道有一家带露台的餐厅**”

“嗯**你能回来吗？”电话那边的声音顿了顿，周念似乎犹豫了一下，语速快得有些不自然，“我去买了菜。”

“没有被认出来？”裴洵笑起来。

“没有。”周念说。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飞快地截住了：“你回来吧，我等你。”

他又嘱咐了几句，随即匆匆挂了电话。裴洵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有些想笑——周念就是这样，平日里从不会伪装，往日戏里的演技都被扔没了，像是生怕别人猜不出他准备了什么惊喜似的**

而他也要承认，这些过于可爱的小心思，对付他刚刚好。

回到家门前时，天已经全黑了。一楼的小窗里依稀漏着橙黄色的灯光，裴洵走上前去，像久经浮游的人，终于靠近了灯塔。

他想了一路，也没想到周念的惊喜是为什么准备的。想庆祝试镜通过了？还是拿下了一个新代言？最后他只猜到这些。

门后很静，厅里的灯没开，只有餐桌上方的一盏悬灯柔柔亮着。周念就坐在灯下，一对上他的目光，随即弯起了眉眼。

“怎么？”裴洵也笑了，“你**”

周念不说话，只对他眨了眨眼睛。

随着他的目光，裴洵向下看去。桌上摆了一个白瓷碗，碗里盛着面。澄黄的面条很细，拌着香菇丁和菜心，neng绿的菜叶上，铺着一颗neng生生的溏心蛋。

裴洵抬起眼，终于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站在原地，无声地笑起来。

这一笑后，先前的种种疲累便被随之剥离，尽数卸下。他觉得身上一轻，疲惫后的满足涌上来，让人只想微笑。

像是受不了灯光的亮度一般，裴洵捂住了眼：“你A**”

周念站起来，用力抱住他。

他说：“生日快乐。”

裴洵在餐桌边坐下。他低下头，挑起一筷子面，尝了一口。周念就坐在他身边，目光紧跟着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紧张。

被看的人还没尝出面的滋味，倒是先被周念的神情逗乐了。不等那人按捺不住发问，裴洵笑起来：“好吃。”

周念看上去明显松了一口气，眼睛亮了。

那就好，”他说，下意识摸了摸耳廓，“我还在想**是不是太寒碜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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