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裴洵做了一个梦。
他清晰地知道这是在梦中——相同的梦在他人生的各个阶段早已重现过太多次。像是一声固有的警钟,或者一道燃烧的防线,及时提醒他收手止损。
他低下头,看见怀里抱着的小狗,就知道这是哪个年龄段。不出所料,一阵只在梦里反复回响的nv声便响了起来:“在这边,快上来。”
他看见他的M_亲正沿着楼梯快走上来,看到站在前方的他,只顿了一下,便又回头去招呼身后牵着的男人:“放心,家里没人。”
那陌生男人生了一副唇红齿白的好样貌,是最讨nv人喜欢的类型。听到她这么说,便一步kua了上来,搂住她的yaoshen吻下去。
看到陌生人,小狗狂吠起来,他几乎抱不住它。那男人这才注意到他们,挑起眉:“你儿子?”
“这孩子没事的。”她说,不耐烦地将他推进_F_间,重重甩上门。隔着门,裴洵仍能听到她逐渐婉转起来的低喃声:“别管那么多,嗯**你快点**”
那时他不过五六岁,尚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后他的M_亲倚着门送那男人离去,半晌才想起他的存在:“小洵,你过来。”
他乖乖地走到她面前去。
“你最喜欢_M_M了对不对?”她蹲下来,轻轻捏了捏他的脸,“什么事都愿意为我做吧?”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样问,只懵懵懂懂地点了头。
“今天的事要保密哦,”她在他额上亲了一下,唇印鲜红明晰,“_M_M也最爱你了。”
说着最爱他的_M_M在不到半年后就没了音信。临走之前,甚至没有告诉他,更谈不上告别。过了两周,他才想起问管家,_M_M去哪了?
夫人**您的M_亲不会回来了,管家及时改了称呼,顿了顿,忽然故作神秘地低声说,可能赵小姐以后就是新夫人了,您也要喜欢她A。
那时他的爷爷刚刚过世,裴鸿将家族的权柄全数抓紧在手里,自然没了维持先前联姻的必要。也好,两人都乐于追求各自的快活,婚姻的契约一断,暗地里的事都摆到了明面上,一时不少美得各具特色的nv人都在他家里频繁进进出出,姓赵的姓盛的姓唐的**他都记不住谁是谁。听了管家的话,他也认真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当晚赵小姐来找他父亲,没找着,扑了个空。大约是想着总不能白来一趟,她找到了裴洵,在他身边坐下。
她好像喝了点酒,不然也不会问了句平常不会轻易说出口的话:我和那位姓白的之间,小洵,你更喜欢谁呀?
他记得管家的教诲,当然说:喜欢你。
他不小了,知道管家说的“新夫人”就是他的新_M_M。他并不排斥她,甚至对这件事还有一点期待——赵小姐对他不错,经常给他带礼物,笑容也很甜**一看见她,他就很高兴。
此刻她被他的回答取悦了。她微微地笑起来,手指**他发间,轻轻按了按:“这就对了,我也特别喜欢小洵。”
**可她连装都不屑装得太久。成功嫁入裴家后,她很快就对他不那么在意了。曾经的关切都像是纸糊的,粉饰外表而已。那天晚上,他路过主卧门边,正听见她对他父亲说:“你不想要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吗**小洵?他又不是我儿子,而且我总觉得他怪怪的**”
一年后裴鸿向她提出离婚,她指着他吼道:“我做得还不够好?!连对你儿子都要百般讨好!如果不是为了你,谁想当他的后_M?你**”
他在门口默默地听完了全程,最终只安静地走开了,仿佛从未来过。
那时他想,没关系,至少他还有父亲,父亲是不会走的。无论裴鸿对他的态度怎么样,至少他会一直在,而且他也不是没有温情的时候,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瞬间,裴鸿也会看着他说:“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的一切以后都是你的,所以你要**”
过去,每当他为裴鸿的决定而愤怒失望,这句话总能对他产生不可思议的安抚效果——至少对于一个人来说,他是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父子关系如磐石般不可转移,任谁也更改不了,所以父亲的爱是不会变的,可能那人只是不那么会表达**为了这个“唯一x”,他愿意做很多事。
时间被飞速拨动,一时眼前的景与人都模糊了,许椋的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过来:“如果我说**你可能有个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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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从他额上滴下来,坠到眼睫上,将他催醒了。裴洵睁开眼,就见周念正注视着他,眼里有一点慌乱。他擦去裴洵额角的汗水,小声说:“我昨晚弄伤你了吗?”
昨晚他几乎yi_ye没睡,这算是表白了吧?他搂着裴洵闭上眼睛,却_geng本没有睡意,他**他向我表白了?!
这实在是很不像他会做的事,但一整夜,只要一想到这句话,睡意便立刻一扫而空,无数小快乐涌进心里,像吹鼓了的氢气球,瞬间盈满了他。
半夜时他似乎短暂地睡了一会儿,天一亮又清醒了。他不愿意离开裴洵,又不舍得吵醒他,就这么默默地看着他。这样就让他很满足了。
他仔细地端详着那人的睡颜。裴洵微蹙着眉,眼下微青,看上去很疲倦。这不一定是昨晚胡闹导致的,被搁置许久的记忆终于缓缓回笼,他想起,从他受伤那天起,裴洵似乎就一直在忙什么,难得地拨出和应接了很多电话。在此之前裴洵原本一直筹备着一幅作品,忙得天昏地暗在他受伤之后,又成天守着他,劳心劳力地做了不少事。
他大约**一点也不比自己轻松。
没等他兀自心疼多久,裴洵的眉忽然拧紧了,额上渗出冷汗,像是哪里很疼。裴洵不答话,他只好仔细反省昨天的事,可能是因为没仔细**,后边又太动情,没收住手**
片刻后,裴洵好像终于从梦魇里回过了神。他摸了摸周念的头,说:“没有,做了个噩梦。”
“真的?”周念怀疑他是故意这么说,好让自己安心——这种事不是没有先例。
“真的。”裴洵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特别可怕**”
他朝周念挨近了一点,像是真的被吓到了一样。周念抱住他,笑着问:“你也有会怕的东西?”
“有的,”裴洵说,“怕极了。”
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下来,不再像个玩笑了。周念怔了怔,不自觉地收紧双臂:“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哪样?”裴洵笑。
“**让你担心。”周念说。
他的语气郑重极了,像在许下誓言。裴洵shenshen地望着他,半晌才笑弯了眼睛:“我想也是。”
“一开始,我就在想,”他的手指抚过周念脸侧,“我家宝贝一辈子可能只有一次这么低落的时候**好难得,我可不能错过了。”
“没有嫌我烦?”周念在他颈边咬了一口,声音闷闷的。
“哪儿敢呀。”裴洵只是笑。
我们之间,到底是谁担心得比较多?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哪敢嫌你烦?喜欢你都来不及,趁你也还喜欢我的时候**
他们都不再说话了。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远雷,风呼啸着刮过,带来一场急雨,雨滴响亮地打在门窗上。海潮声与风雨声交混在一处,一低沉一清脆,绵延如缕,生生不息。
凉风吹拂而入,周念拉紧了被单,将两人都拢在这方小小的温暖间。他紧紧搂着裴洵,裴洵也拥着他,天光昏沉,明明也没有开灯,他却觉得心里亮敞,仿佛有无限未来可以期待。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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