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一过,官府开门,商户开张,探亲归来的马车将城门那片皑皑白雪踩成了一片污泥。
整个上京城又恢复了人欢马叫的热闹。
十六这日,容舒与沈一珍一大早便去了顺天府,改了她的户籍。
自此往后,她便是沈家人,再不是容家人了。
消息传到东宫时,顾长晋刚下朝。
嘉佑帝今日难得上朝,百官齐聚金銮殿,他立在嘉佑帝下首,替他执朱笔批奏折。
底下的臣公们都知晓嘉佑帝此举是何意。
皇上龙体抱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年节过后,群臣皆是一派j神奕奕的模样。唯独高坐在龙案的嘉佑帝面色比之从前又更苍白了些,若不是他神态一如既往的从容,众人都要怀疑嘉佑帝是不是又大病了一场。
眼见着皇上的龙体每况愈下,太子登基的日子指不定比他们以为的都要早。
是以下朝后,东宫又接到了不少拜帖。
给顾长晋传话的人正是常吉,萧馥已除,这世间知晓容舒真正身份的除了他便只有戚皇后。
自打从大慈恩寺归来后,戚皇后几乎不曾召见过他。
顾长晋去坤宁宫请安,也仅仅是请安,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离去。对那日发生在大慈恩寺的事,二人心照不宣地不提半个字。
“主子?”
见顾长晋沉着眼,难得的走了片刻神,常吉忍不住出声。
主子说了,不管萧馥死没死,在保护少夫人这事上是一刻都不得放松。给主子传完话,他还得回去鸣鹿院继续保护少夫人还有沈娘子的,可没功夫陪主子在这神游太虚。
顾长晋回过神,嗯了声,表示他知晓了。
“那属下回去了?”常吉试探着道:“主子可有话要属下带给少夫人?”
“不用带话。”他想说的话她都知晓,而她想做的是他亦是知晓。
“你回去鸣鹿院时小心些,莫教人发现了踪迹。”
常吉拧眉,“这是有人在监视主子?还是**监视少夫人?”
顾长晋沉吟片刻,“我在宫里已经好些时日不曾见过贵忠了。”
常吉闻言便正了正脸色,道:“主子放心,小的定会小心行事。”
顾长晋道:“回去罢。”
待得常吉行至门口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忽又叫住他:“你同她说,大同府如今形势大好,穆将军那里大抵月底便能有捷报。”
常吉离去后,顾长晋抽出一份折子翻开,上头讲的是发生在湖广几地的雪灾。可他只看了两行字,便再也看不Jin_qu。
少倾,他He起折子,起身往紫宸殿行去。
nei殿里没有人,廊下只有一名看门的nei侍。见他来,nei侍躬身行礼。
“下去罢。”
顾长晋径直推门入nei,寝殿里依旧是她离去时的模样。
榻几里搁着一个簇新的月儿枕,男人坐在榻上,捞过那月儿枕,放手边轻捏了下。
他让常吉递的那句话,便是让她知晓,马上就能送她离开上京,去大同了。
她应当会很开心吧。
顾长晋垂眸望着枕布上那只笑弯了眉眼的扫尾子,提了提唇角:“我猜,你一听常吉说完,定然会开始收拾行囊了。时间一到,便会头都不回地离开上京。”
鸣鹿院。
两名仆妇从药_F_里抬来了几个木匣子,盈雀纳闷道:“怎地现在就要收拾了?姑娘不是说还没那么快吗?这都还没到二月中旬呢。”先前姑娘明明说过了二月才能知晓何时出发去大同的。
“姑娘说大同那头形势大好,说不得月底便能启程了。”盈月接过仆妇们手里的药匣子,按着容舒列下的清单,将路上会用上的药挑了出来。
盈雀坐在她身侧,跟着她一块捡药,等仆妇们出去,她觑了觑盈月,道:“你说咱们还会回来吗?”
盈月瞪她:“姑娘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怎地?难道姑娘不回来上京,你还要偷偷回来不成?”
“才不是!”盈雀噘zhui,“落烟姑娘说穆家那大将军**”
她正要同盈月倒出从落烟zhui里撬出来的大秘密,廊下忽然传来仆妇们见礼的声音。
是姑娘过来了。
盈雀忙闭上了zhui。
容舒进来后,又递去了一张清单,道:“常吉会护送我们去大同,索x多带些药,有备无患。”常吉身后还有一队金吾卫的人,人数不少,该带的物什可得备足了。
盈雀闭得紧紧的小zhui张了张,常吉可是太子殿下的人呢。
“姑娘,咱们还回上京吗?”
容舒闻言,眼都没抬,顾自翻着药匣子里的药,道:“我亦不知,若是觉得在外头的日子过得开心,是我与阿娘想要的,那便不回了。”
盈雀悄悄觑她一眼。
姑娘在哪儿都能过得开心,多半是不回来了。
一月廿九,大同果真传来了捷报,穆融领着数万名j兵将鞑靼军赶出了大胤的边境。
捷报递Jin_qu乾清宫时,汪德海笑出了满脸褶子。
嘉佑帝眉眼也露出了笑意,犒赏了送信的传令兵。
汪德海刚送走传令兵,正要趁着嘉佑帝龙心大悦的当口说几句讨巧话,不想玉梯下一道熟悉的人影匆匆行来。
汪德海定睛一看,来人可不就是消失了好些时日的贵忠么?
此番贵忠可是带着不少锦_yi卫的人出宫执行嘉佑帝的密令的,汪德海只隐约知晓那道密令与大慈恩寺有关。
汪德海与贵忠都是嘉佑帝的人,_gan情惯来不错,这会见贵忠满面风霜的,一甩拂尘便迎了上去,笑道:“大同刚传来捷报,皇爷这会心情正好。走,贵掌印,咱家与你一同进殿!”
贵忠却缓了步,望着汪德海轻摇了摇头,神情格外凝重。
汪德海眼皮一跳,慌忙止住步伐。
贵忠转身推开殿门,小心地阖起门,给汪德海递了个眼神便Jin_qu了。
汪德海屏息凝气了须臾,握紧了手里的拂尘,对着两名守在殿外的nei侍道:“这头不用你们伺候,都下去!”
殿nei,嘉佑帝见进殿的人是贵忠,放下手里的捷报,温声道:“查出来了?”
“查出来了。”
贵忠快步上前,双手将一封密信呈交给嘉佑帝。
嘉佑帝面色如常地揭开信笺。
贵忠始终垂着眼,死死盯着殿里的金砖。
半晌,嘉佑帝捏着那密信的手缓缓垂下,静静坐了许久。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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