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身体好了不少后,慕天廖便趁梅梁不在的时候翻开了书。
这本没有名字的书扉页上是父亲给自己的话,其后不知为何一片空白。
这并不符合常理,如果它真的只是一本空白的书,为何父亲要在上面留下寄语?而且这书是在荆家少爷的杂物箱里掉出来的,以荆家的性格,这种毫无用处的垃圾根本不会被打包进去。
慕天廖又仔细翻了翻,并没有找到这书有什么隐秘的机关——它就像是一本装订好的,普普通通的空白册子。除了扉页上有父亲留下的话,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的只是一本空白的书?
心中虽然不解,但是慕天廖还是觉得这本书冥冥之中有种吸引着自己的感觉。至少在发现它一片空白的时候,他只想着找出可能的隐藏内容,而不是将其丢掉。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慕天廖还是在书页之间看见了淡淡的字迹影子,但是它们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遮蔽住了,看不分明。
慕天廖想起了荆家少爷的那句话。
【“……你爹留给你的功法,我修不了……”】
书册,寄语。如果说它是特殊的修炼功法倒也很有可能。如果荆家没打自己东西的主意,待自己长大的时候定然会接触父亲留下的修炼功法吧?修不了的功法,难道就是指它?
这只是一个猜测,并没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不过慕天廖也明白,可能是自己还没找到正确的方法破除书本上的限制。
他将其贴在心口,带了几分凉意的书册与心口接触,像是送了几丝暖意。这本书册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凡——这是他第一件,从荆家夺回的东西。
以后,它也将见证自己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猫大王带来的灵植非常有效,慕天廖刚吃完,第二天就能下床了,让梅梁着实惊讶了一番。不过解释清楚是黑猫带来了灵植后,梅梁也不奇怪了,还感叹猫大王看来很喜欢慕天廖,村里的人可没一个有这荣幸。他们平时能被猫大王鄙视一眼都是非常稀奇的事情了。
慕天廖借了梅梁的衣服穿,小孩穿大人衣,虽然看起来滑稽,但好歹能遮蔽身体。至于他身上原本的衣服,是荆家仆人的统一着装。这套衣服代表的意义让他说什么都不想再穿了。
也是可笑,在荆家的这些年头,他竟是什么也没攒下。因为鲜少有休息的日子,他身上一直穿着这些统一服装,时间一长,也没了换新衣的意愿——毕竟要是被那纨绔少爷看见了,那衣服要么被扯烂要么被烧毁。
以前慕天廖便敏感地察觉到,荆家少爷对“荆芥的东西”这种事物有深深的恶意,不管是衣服还是其他,但凡见了,都要不依不饶地毁掉。现在他倒是明白原因了,也对荆家多了分仇恨。
梅梁倒是挺惋惜那套衣服的,料子比他以往看见的好多了,但确实破损不小,再穿在身上很显寒碜。他以为慕天廖是爱面子,不想穿破衣服才不穿的,便寻思了一会儿,道,“我去卖草药的镇上有些裁缝铺是收旧衣的,要不我把你这衣服拿去卖咯?虽然破成这样,但是剩下的部分拿去做小布包小香囊还是够的,我看那些老板肯定会收。”
慕天廖闻言,便让梅梁自己收着卖衣服的钱,就当他在这养伤的补偿,没成想梅梁从镇上给他带了两套衣服回来。
因为他只记得大致的尺寸,买回来的衣服有点偏大,但慕天廖丝毫不介意。
如今身体恢复,虽然那股虚弱感还在,但是比最开始的时候好多了。于是慕天廖便坚持要跟着梅梁上山。
梅梁本想着慕天廖大病初愈,不好长途跋涉,但拗不过慕天廖的坚持,便只能带着他一同上山,心中盘算着走些平坦些的路子。
其实梅梁也不是那种善心爆棚的人物。会对慕天廖如此照顾,除了猫大王的缘故外,还有就是他曾有个弟弟。
当年下了一场大雨,山洪夹杂泥石流,整个梅家村被埋了一半,如今只剩下十几户人家。而梅梁的家,就在那被埋的一半里。在慌乱之中,他与父母逃了出来,但是弟弟却不知所踪。直到爹娘病逝,弟弟都没有消息。
算算年纪,如果弟弟没丢的话,也只会比这慕天廖大一点吧。
看着慕天廖的模样,梅梁总忍不住想起自家弟弟。这小少年恐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仆人,看手上的茧子多半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是要做苦力活的那种。甚至上药的时候,他还看到对方身上有不少旧伤。
这么小的年纪,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会去当被人颐指气使的下人呢?现在还忘记了过去,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看你暂时也想不起以前的事,要不先跟着你大梁哥跑跑山吧?”梅梁提议道,“练出了眼力,就不愁银钱了。”
“跑山”是梅家村对上山采药的称呼。
慕天廖也明白自己如今什么都没有,便应了这个提议。他打算去参加上乾宗的收徒。在此之前他需要攒够路费,还有给梅梁的报酬。
于是,梅梁惊讶地看着慕天廖一路收割各路药草——他并没有特意去翻找,只是总是会突然注意到一些不起眼的植株,然后挖出来一看,是品相非常好的药草,往日要走崎岖山道才能发现的好东西,在上山的路上就被慕天廖给找出了不少。
不一会儿,梅梁的药筐就铺了一层药草。梅梁觉得,要是这筐背在对方的身上,怕是能一路挖草药跑到没影了——这速度太快了!
这实际上也是慕天廖坚持要跟来的原因。
重生之前,慕天廖跟着荆家少爷进了内门。上乾宗的内门弟子是允许自带仆役的。没有的话也能从外门那儿挑人。借着这个机会,慕天廖也接触了修仙之人的世界。甚至还沾了荆家少爷的光,得了本修炼功法——虽然是烂大街,随手可得的那种。
虽然现在的身体并没有开始修炼,但是毕竟有修炼过后的体验,加之他从小对植物敏感,在山道上找出药草或是灵植,要比常人容易得多。
一趟下来,收获颇多。认识到慕天廖的本事后,梅梁非常惊喜。在慕天廖体力有点支持不住的迹象后,梅梁坚持要带他下山。
黑猫出现在两人经过的路上,默默看着地上草药被收割后留下的根。
他都观察半天了,还是没发现那个人类藏宝物的地方。
这个事实让黑猫有点不爽。
当年宝物还在的时候,父皇将宝物拿出来助他们修炼,他可是能打败其他幼崽一直霸占着宝物的!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宝物突然就没了。问父皇也只得来“被偷了”的敷衍应答,让他从小到现在一直很不爽。
要是让他发现那小偷是谁,保准撕他个稀巴烂!
现如今自己陷入特殊的状态,急需那辅助修炼的宝物,三番两次没能从那人类身上问出详细情况,让黑猫很不耐烦。
那人浑身散发着宝物的味道可是他就是找不着宝物在哪啊!
而且这是个会非礼他的家伙。明明被抱被非礼的是自己,怎么反而是那家伙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不就是受伤了吗?那么点伤,放他身上自愈那是分分钟的事。
黑猫默默跟在两人后头,一边烦躁地纠结,一边观察着慕天廖。
越是观察,它越是发现难以找到宝物的所在,就越是想观察得近一些。等慕天廖跑山跑了一段日子后,黑猫盯他的距离已经到了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步。
而慕天廖当然发现了这跟在后边的小尾巴。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一股暖意。在采药的空档,他总会试图回头找黑猫的所在,然而黑猫总是十分戒备地跑开。
梅梁已经能放心地放慕天廖一人跑山了——这少年在这方面的天赋简直强到可怕,他跟着都能说是拖累了。
一人一猫,观察者自知暴露也不遮掩。被观察者自知被观察也不在意,一前一后,一个带头一个跟随,倒是有分奇异的默契在里边。
某一天,慕天廖路过山泉的时候,突发奇想,将药筐放在一旁跳下了水,弄得黑猫觉得那人类是要寻短见,忙跑过来查看情况,下一刻马上躲开迎面而来的鱼。
那鱼还是活的,落在地上还挣扎了几下,黑猫看看鱼,又看看那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人类。
干嘛啊,搞突然袭击啊!
见黑猫一脸愤怒,慕天廖陷入了疑惑。
猫大王不吃鱼吗?
往日跑山,他和梅梁一样是带着准备好的口粮。刚刚见了泉水,突发奇想想要抓条鱼献给猫大王,可惜猫大王不是很喜欢吃的样子。
抓鱼不难,把握好合适的时机把鱼给带到岸上就行。虽然猫大王不吃鱼这点有点可惜。但开了这个头,慕天廖也想捉点鱼给自己吃了。
虽然没有带调料,但是采好的药草里也有能充作香料的,正好将就着用。没有带火石,在山上找生火材料也不难,这几天没有下雨,木头,枯枝,干草,凑在一起就能来个钻木取火。
看着慕天廖拿刀给找到的大木头开槽,黑猫一脸疑惑,不知道这人类想干什么。直到看到他忙活了一阵,拿着个小木头对着大木头搓啊搓的,竟然搓出了烟。
这什么鬼玩法???
梅家村跑山的人一般都自带食物,所以还真没谁给它表演一下钻木取火。
升火之后,慕天廖便熟练地拿刀给鱼开膛破肚,挖出内脏和苦胆,塞入香叶,串在树枝上就烤了起来。
在荆家的时候,那家伙总爱给他下各种乱七八糟的命令,有些不是他职责范围内的也得硬着头皮去干,什么抓鱼抓兔子,一言不合就把他丢在山里也不是稀奇的事。不知不觉,慕天廖的野外生存能力便被锻炼出来了。
被人有意折腾,想要活下去,就得有应对折腾的能力。
黑猫看着地上的活鱼……好吧现在是死鱼了,不屑一顾,反而对那简陋的烤鱼有点好奇,慕天廖见了,笑道,“要吃吗?”
然后他就从黑猫的脸上看到了嫌弃。
见慕天廖吃那烤鱼吃得津津有味,黑猫一脸怀疑。
这什么都没有只是被火给烤一下的鱼,真有那么好吃?
然后它尝试了一下慕天廖插在一旁,示意给它吃的鱼。
寡淡,除了新鲜这个优点外什么都没有,嫌弃。
这种东西都能吃得这么香,这人类不会是没吃过好东西吧?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梅梁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他马上能找到一个词形容慕天廖的情况——开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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