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侯爷相救!”进入候府大厅,樊啸天拱手称谢。一脸诚挚。
朱希文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直接走到上位坐了下来,接过下人送来的茶,小饮了几口,然后闭上眼睛似在回味,见状,赵忆灵柳眉倒竖,娇叱一声“我师兄和你说话呢!”
“忆灵!”樊啸天低声喝斥了一句,然后面向朱希文道“我这师妹一向娇纵惯了,还望小候爷莫要见怪”
朱希文睁开眼睛,看了赵忆灵一会,突然勾唇一笑,他的笑带了几分轻狂几分邪气,但这样的笑容出现在他那张极尽俊美的脸上,非但不让人讨厌
,反而更添了几分魅力,再加上他眼中不时闪动着孩童般的纯真与淘气,真真让人觉得可爱至极。
赵忆灵只觉面上一热,心中火气顿消,不由悄悄移开了眼睛,朱希文见状,加深了笑意,笑的连眼睛都微微弯了起来,他一向喜欢美人,更喜欢看美人害羞的样子,他的声音里也满是笑意“我从来不生女孩子的气”
说着,他又看向樊啸天,这时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敌意,声音也冷了几分“你也不要谢我,是雪儿让我去找你们的。”顿了顿,朱希文冷冷一笑,再道“不过,我也没想过竟会在缇骑的手下找到你们,哼哼,你真的是来救人的,还是来找死的?”
樊啸天听罢,微微眯起了眼睛,他定定的看着朱希文,没有作声,朱希文亦满眼挑衅的回看着他,见他连声音都没有,笑容中便多了几分讥讽,空气顿时有些凝滞,此时,一个充满诧异的声音打破了这种胶着“雪儿?你怎么能叫瑶姐姐雪儿,这个名字是……”
“这是她的小名,我一向这么叫的,有什么不对么?”朱希文瞟了赵忆灵一眼,笑的有些得意。赵忆灵还欲再说什么,却被樊啸天用眼神制止了,他微微一笑,道“小候爷,不知能否告诉我薛家姐弟在哪里?我奉家师之命,来接她们走”
“走?走去哪?”“关外,毕竟现在只有去那里才能算是安全”
“关外?哼,你现在连这京都都出不去,还想送雪儿他们去关外?你有边防文书么?你是来救人的,却一进城就差点把自己搭进去,如果不是本侯,恐怕你现在正在东厂里享受各种酷刑吧?你这么没用,我怎么放心把雪儿交由你带走?”
一连几个问题,个个尖锐的刺人,提问的语气也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可樊啸天听罢,却没有显露丝毫生气的意思,声音依旧平淡有礼“不瞒小侯爷,只要把薛家姐弟带出京都范围,我们自有办法送她们出关。在下万分感激小侯爷的冒死相救,薛家满门忠烈才不至于断了香火,不知小侯爷何时能安排我们见面?”
朱希文看了樊啸天良久,方沉声道“她们现在城外我的别馆里,如今外面情况不定,你先在候府住些日子,过段时间我再安排你们见面。”说罢,起身走向门口,在门口突然停止脚步,回头再道“还有,本侯救他们,是本侯的事,无须你的感谢,你也没那资格!”
说罢,不等回应,便撩袍走出了大厅。须臾,便进来一个下人带二人去客房安歇。
一进客房,赵忆灵便拍着桌子瞪向樊啸天,满脸怒气“师兄,那小侯爷也太霸道无礼了!你怎么也不生气!”
“气什么?不过是个孩子,再说,我们现在还得靠他去见雪儿和出京都。”樊啸天低头整理包袱,淡淡的语气。
“可他喜欢瑶姐姐,还故意当着你的面叫她雪儿,真好笑,还说什么小名!”赵忆灵冷笑两声,再道“那明明是年前你和瑶姐姐定亲时给她起的名儿”想了一会,赵忆灵提剑就要出门“我去警告他,让他别痴心妄想了!”
“回来!”
一声低喝止住了赵忆灵的脚步,赵忆灵回身看着樊啸天一脸严肃,忍不住跺脚道“师兄,别人觊觎你的未婚妻,你都无动于衷么?你,你……”
“你认为雪儿会理会他么?”樊啸天不答反问
“当然不会,”赵忆灵立马接口“瑶姐姐对你痴心一片,才不会理会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呢!”
“这不就够了,”樊啸天轻轻一笑,“他不过是唱独角戏罢了,待我们出了京都,他便连独角戏都唱不成。我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现在要担心的,是怎么出城!怎么带雪儿他们躲过东厂的势力!”
“这小子靠的住么?”听罢,赵忆灵回到桌边坐下,问道“他到底什么来头?你见过他?”
“年前我在薛府见过他几次,”樊啸天点了点头,道“至于他的来头嘛,他父亲靖王,本是藩王,十多年前因为牵扯一件大案,差点死了,后来好像是当时的御史救了他一命,他自己便献了藩地上京养老,这朱希文是他的次子,本没有爵位,但自小受先皇喜爱,便被封为安信侯,他在藩地长大,一向跋扈惯了,后来回京也不知收敛,不过他大哥现在是镇国将军,在边关手拥重兵,所以就算他在京城胡作非为,也没什么人敢找他麻烦。”
“原来是这样,一个纨绔子弟罢了。”赵忆灵撑着下巴,不屑的撇撇嘴,复又转了转眼珠子,笑道“不过也有点来头,毕竟连那东厂的公公似乎都给他面子呢!”
“哼”听罢,樊啸天冷笑一声,见赵忆灵不解的看着他,便冷道“看那阵势,今天那人在东厂地位绝对不低,这东厂的人,就算是他大哥亲自来,也未必会给面子,更何况只是他”
“可是,我看今天那太监对他很客气啊!!”
“那太监当然对他客气了,毕竟……”樊啸天神秘一笑,没有说下去
“毕竟什么?”赵忆灵一脸好奇,樊啸天看了赵忆灵一眼,突然板起脸,道“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干什么,以后不准再这么莽撞了,记着,这不是华山,是京都!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玩的!回房休息去!”
赵忆灵见状嘟起小嘴,却又不敢悖逆师兄的意思,只好一路嘀咕着回房休息去了
华灯初上
曹浩轩正半躺在房内软榻上闭目养神,张铅走了进来,躬身道“曹公,小侯爷来了”
曹浩轩睁开眼睛,问道,“在哪?”
“已请进内堂”话音刚落,曹浩轩已然起身,往内堂走去。
一进内堂,便见着朱希文正一脸不耐的坐在桌边,手上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汉白玉酒杯。见来人,也不过只是瞥了一眼,曹浩轩却丝毫没有介意他的无礼,只是笑着走到他身旁落座
朱希文看着曹浩轩坐在自己身边,皱了皱眉,却没有作声,曹浩轩微微一笑,伸手拿过玉壶往朱希文手中的空杯斟上佳酿,方笑道“小侯爷尝尝这酒,味道如何”
朱希文再次皱紧了好看的眉头,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随即起身道“酒喝完了,谢曹公款待,本候还有事,就不打扰曹公了!”
说罢,转身就走,曹浩轩也不阻拦,只是拿起朱希文适才喝过的杯子倒了杯酒,慢慢品尝,朱希文已走到门口,耳边突然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小侯爷要不要带些酒去别馆喝,请了客人,有酒招待总好些”
朱希文脚步一顿,回身问道“你什么意思?”
曹浩轩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转头,只是用手比了比身旁的座位,那只手很白,没有血色的苍白,但手型很好看,手指纤长,这样一只看似无力的手,朱希文却觉得害怕,因为他知道,这双手不知杀了多少人,染了多少血。他似乎已看到这只手就像条毒蛇般缠上了薛瑶那美丽如天鹅般的颈项,似乎已看到薛瑶温热的鲜血滴在这只苍白的手上,开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朱希文咬了咬牙,他挺起胸膛似要增加自己的气势,然后大踏步走回刚才的位子,坐下。
曹浩轩轻轻的笑了,他依旧没有去看朱希文,只是将手中自己喝过的他的酒杯再次递还给他,朱希文嫌恶的看了这个酒杯一眼,没有接,曹浩轩依旧没有说话,手依旧在他面前举着,指间捏着那只白玉杯,朱希文攥了攥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如果他死了,就算这事不能结束,但至少也为雪儿争取了逃命的时间,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朱希文伸出了手
酒杯又回到朱希文的手中,曹浩轩依旧在笑,笑容里满是自信,但这自信在朱希文看来,却是嘲笑。嘲笑他不敢下手,他自己清楚曹浩轩虽然看上去就像个病了许久的文弱书生,但他的武功却远胜过自己,甚至远胜过当世许多叫的出名字的武林高手。更何况这人一向诡谲谨慎,哪里会给机会让自己下手。
朱希文心中生着闷气,却只能拿酒杯撒气,于是他任性的将杯子往桌上一扔,杯子横躺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弧,洒出的酒液浸湿了桌布
曹浩轩垂下眼帘,在心中叹了口气,这般任性冲动,还跑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