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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娇少爷一副理所当然,这么简单还用想脸,申姜有点迷,这个……真很简单?

只一瞬他就摇了头,谁他娘没事记那么多啊!那布松良还是个仵作呢,不也没注意到这个,没验到这个寅时!

有理有据,这娇少爷没准真行!天天在牢里头,还能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白天还是夜里,外头都有什么新鲜事……他是不是该管管狱卒们纪律?

可他们锦衣卫本来就是有纪律,到点轮值,职责分明,厚厚一本小册子,但有犯者,立刻拉下去罚军杖,新来指挥使酷烈无情,规矩更严,他们都被管成孙子了,哪敢犯纪?狱卒也是人,干活时候还不准人家开个玩笑聊个家长里短了?又没聊什么机密……

怪,就只能怪这小东西脑子太好使了。

申姜收起怠慢之心:“所以死者真是摔死?”

叶白汀:“死者确从高处摔落,肋骨骨折,但这是死后伤。”

“死后伤?”

“死者重重摔落在地,除却肺腑内伤,身体多处有划撞伤痕,其开放性出血划伤,皮下无出血红肿,无凝血现象,无痂皮,无组织收缩,是为死后伤。”

“那他……”

“机械性窒息。”叶白汀左手扶着死者面部,“面部略显青紫肿胀,尸斑暗紫红色,眼结膜下点状出血……概因于此。”

“窒息?”

申姜听不懂机械性三个字,窒息他可懂了:“所以真是憋死?布松良那厮还说对了?他是酒醉不省人事,被自己呕吐出来东西憋死了?”

叶白汀摇了摇头:“我说了,死者是机械性窒息。”

“鸡……什么鸡……”申姜瞪大了铜铃眼,“到底什么鸡儿窒息!”

叶白汀:“机械外力引发窒息,如掐,勒,闷,扼,缢,吊……等,不一而足。”

申姜看了看尸体:“可他颈间没有勒痕。”

叶白汀轻轻捏开死者嘴:“下唇咬伤,嘴角轻微挫裂,上下唇黏膜有硌垫伤,牙龈也有出血,细看脸部皮肤也有轻微皮下出血点,口鼻处有不明显擦伤——死者绝非饮醉被自己呕吐物呛到,无意识摔下楼而死,他是被人闷死!”

“可被闷死不可能不挣扎啊,”申姜指着死者手,“他手上没有伤,指甲也很干净。”

“你看看他脚。”

“脚?”

申姜视往下——死者穿着鞋,看不出脚上有什么伤,但是这双鞋穿很歪。这是近来在京里颇为流行小牛皮靴,料子有点硬,讲究造型好看,包裹性很强,不好穿也不好脱,如果不是很大力挣扎过,光是直直从楼上摔下来,不可能是这个扭曲度。

所以……死者还真挣扎过了?

那为什么手上一点事没有?有谁挣扎是光动脚丫子不动手?

“死者当时确喝了酒,闻味道喝不算少,醉不醉却两说,要是能解剖就好了……”叶白汀顿了一顿,扭头问申姜,“能解剖么?”

“解,解剖……你要剖尸?”申姜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当然不行!”

叶白汀不可置否,回过头:“可惜了,不然打开颅骨一定会发现脑血肿,证实我验证。”

申姜吞了口口水:“你真敢啊?剖尸?”

叶白汀微笑:“某不才,最擅长,便是这剖尸检验之法。”

申姜:……

“可惜手边没有工具,”叶白汀视线滑过正北方墙壁,那边大大小小刑具挂了整整一墙,专门用来逼问口供,或恐吓犯人,“那边有几样倒是挺锋利,可暂为代替。”

申姜感觉后背有点凉:“叫你验尸呢,别说乱七八糟,快点!你只有一盏茶时间!”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脸色一变——

“找到了!”

叶白汀翻检着死者头发,将一根橘红色丝线展示给申姜看。

申姜看得清楚,丝线看上去是上好绸料,颜色挺鲜亮:“所以?”

“这丝线和死者身上衣物,配饰皆不匹配,为何出现在他发间?”叶白汀眉睫舒展,眸底荡开月光亮银,“申总旗瞧这丝线,能想到什么?”

申姜看了看,看不出来。

叶白汀沉默片刻:“死者死在什么地方?环境如何?”

申姜:“他自己家,靠着侧门小花园里,有个今年夏天才修起小楼,装修华美,处处讲究,顶楼取名摘星台,是花钱最多地方,据说他常一个人在顶楼望月独酌,环境极雅致,特别享受,谁知他会摔死在这楼下?”

叶白汀眼梢微垂:“所以这是一个清雅幽静之地,最宜望月饮酒,死者多次在上面一醉方休,夜里不下楼是常有之事——”

“不下楼又如何?”

“如今已有秋霜,白天就算了,夜里……不会冷么?饮醉了,就不知道自己找暖和地方?”

申姜猛拳砸掌心:“老子知道了,是被子!”

时人婚嫁,尤其有钱人,被面都是很讲究,色以红为主,这样橘红绸料,他见过不要太多,大多数用在被子上,还和现下情景很合:“他是被人裹着被子闷死?”

所以手上才见不到什么挣扎痕迹,因为他被隔着被子裹住摁死了!

叶白汀又道:“这具尸体是抢来吧?”

申姜一愣:“你怎么知道?”

又神了,神了,这娇少爷怎么连这都知道!

叶白汀:“这有何难?死者肤白净,衣着光鲜,皮肤较同龄人细致,一看家庭条件就不错,再观其右手,中指侧有茧,不是师爷也是官身,大半夜穿成这样,从容有余又纵情享受,我猜他肯定不会去偏僻没安全感地方,就算是兴趣所致,爬山观景,也定有同伴,没有同伴,身边也一定会有下人,夜里出了意外,最晚第二天白天也会被发现,北镇抚司三天才得,可见是从别处抢过来。”

申姜挺胸,颇有些自豪:“算你有眼光。”

在北镇抚司当差,别不说,张扬是肯定张扬,霸道是肯定霸道,只有他们欺负别人份,断没有谁人敢跟他们硬杠让他们吃瘪!

叶白汀微微一笑。

他会此判断,当然不单单因为这个,死者手被仔细验看过,蜷曲角度有点不对,布松良验尸时十分嫌弃,碰都没碰死者手,那这个细微角度变化,只能来自前一个仵作,且前一个仵作必然也认真思考过,为什么手上没有挣扎痕迹这个问题……

申姜怎么看怎么觉得娇少爷这个笑容不对劲,还没看出点所以然来时候,就见娇少爷把尸体裤子脱了!

手法迅速且干净利落!

“这玩意儿……也要看啊。”牛眼猛汉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叶白汀脸色肃正:“当然。”

申姜就看到了辣眼睛东西:“不过就是死人漏溺……有什么可看?你可别觉得老子们没见过尸体,那些个吊死,一半都要遗溺!”

叶白汀伸出两指拎起死者裤子,现出中间一小片灰白色不规则斑迹,成地图状,边缘明显,再看死者小腹,也有同样灰白色渍痕,形状却不似地图,有点像鳞片——

“申总旗管这个叫遗溺?”

申姜:……

这还不真不是遗溺,这颜色这质地,是个成年男人都会觉得熟悉,这是米青斑!可——

“死人遗这个……也不算反常吧?”

“机械性窒息死亡,有一定概率会引发不同生理反应,”叶白汀仔细验看尸身上痕迹,“可不由自主遗和自发性身寸,区别很大。”

触发机制不同,痕迹位置就不同,凶手锁定方向更加不一样。

申姜:“反正肯定不是自己作死,是他杀,有个凶手,对吧?”

叶白汀点了点头。

死者瞳孔有点小,死亡时大概率伴有生理兴奋,不管死者死亡时是个什么状态,平时生活怎样心态,这种死法不可能是自己找刺激能完成,一定是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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