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你”?
难道这人认识原主?
沈秋羽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他茫然望向这个骑机车的年轻酷哥不清楚对方的身份。
没有原主记忆,他对旁人认知都来自原主备忘录,不被记录在册的人,他压根儿不知道谁是谁。
所以他现在满脸写着“大哥你哪位”。
酷哥单手抱头盔,凛冽冷眸在他身上来回逡巡,目光又冷又静,难以看透他的情绪。
他眉心蹙起,看沈秋羽的眼神显然也不怎么友善。
“不记得我了?”
沈秋羽内心嚎叫:我岂止不记得你,不记得的人可多了!
青年“哒”地放下头盔,长腿胯过车座,朝沈秋羽走来,双手交错活络,指节发出咔嗒咔嗒的响音,危险感十足。
沈秋羽警惕地后退半步,“你你想做什么?”
青年站定,单手插入裤兜,“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沈秋羽瞪着他,我又不是哆啦A梦,哪知道你想做什么。
这家伙到底是谁?原主债主,仇家,还是对头?
他心底闪过无数猜测,直到借月光看清对方黑色鞋面的灰白脚印,脑海中有一簇火光猛地擦亮。
下午被高利贷追债时,撞到的路人似乎也穿了这款鞋,他踩过一脚,有点印象。
这人该不会是来追赔偿款的吧?他就剩五十块了,难道要给他?
但五十块对他而言根本不是钱。
那是命!
沈一穷二白秋羽不禁陷入空前经济危机。
给or不给。
青年不徐不疾的问:“想起来了?”
沈秋羽头摇得像拨浪鼓,下意识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青年:“……”
沈秋羽理亏秒怂,边说边往后缩,想跑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站住。”
青年冷声喊住他。
沈秋羽能听话才有鬼,对方一喊话,他撒腿就跑,原主已经惹来高利贷追债,他没钱再给他,只能下次赔钱。
青年:“?”
沈秋羽全程狂奔,但不熟路况,黑灯瞎火的乱跑,一不留神“嗙”地撞上公交车牌,脑袋磕得生疼。
他捂住脑门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地上,双目发怔了两秒。
目睹全程的青年:“……”
沈秋羽揉着额头,眼圈痛得酸红,眼前倏然多出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比例优越得令人艳羡。
他顺势抬头,对上那张异常俊美的冷白脸庞,朦胧月色隐隐勾勒出对方英挺的五官,也为他眉眼增添了几分冷煞感。
沈秋羽仰得脖子发酸,这人可真高,吃啥长大的,快一米九了吧。
青年双臂环胸,薄唇微扬,“你这是在学猴子表演杂技?”
沈秋羽:“……”
我怀疑你在骂我,并且有证据。
沈秋羽一骨碌爬起,拍去裤腿的枯叶泥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企图挽尊:“我是在锻炼。”
青年看看他脑门的大包,又看看被撞凹的公交站牌,冷嗤一声。
他这一笑,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却极强。
沈秋羽老脸涨红,有被冒犯到。
他破罐子破摔的说:“我头铁吃你家大米了?”
说话时,他杏眼瞪得溜圆,浅浅的瞳仁映着月光,漂亮得像两颗幽蓝的宝石,脸颊因生气鼓着,特别像某种动物。
青年觑他:“我不养松鼠。”
沈秋羽:“?”
青年没给他理清的机会,说:“过来。”
沈秋羽狐疑看他,双脚没动,杵在原地发芽。
青年在重型机车边停下,转过头。
“我过去请你?”
沈秋羽敏锐察觉话意中的危机,挺直腰杆走来,满脸憋屈的说:“我跟你说,我很能打的,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赔钱是不可能赔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除非暴富。
青年瞥他一眼,细胳膊细腿儿,秀气又柔弱,瞪大杏眼抱住挎包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抱住坚果的雪地松鼠,炸着绒毛,毫无威慑力。
他没说什么,但眼神中写满一句话。
“是么,我不信”
沈雪地松鼠秋羽气成河豚,正思考要不要让他感受一下“他不光头铁,拳头也很铁”这件事,就听对方说了两个字。
“上车。”
沈秋羽将信将疑,“你……要搭我?”
青年跨坐机车,拿起头盔,动作流畅地扣上,钥匙一拧。
“那我走了。”
他说走是真走,当场发动引擎。
“别别别!”
沈秋羽立刻箭步冲去,跳上机车后座,“兄弟,我赔!五十块够不够?不够的话,你……再想想办法。”
青年:“……”
数秒后,沉冷悦耳的声线隔着头盔传来。
“你是缺钱才去做那种事?”
沈秋羽:“???”
哪种事你倒是说清楚,这涉及我的知识盲区啊!
沈秋羽在风中懵逼。
青年没再说话,脚下重踩油门,机车以惊人的速度擦着护栏转弯,堪比赛车特技。
沈秋羽:“!!!”
*
三十分钟的路程,赶在七点前抵达山顶的赛车训练场。
机车在沥青路面擦出一道痕迹,稳停在训练场大门。
沈秋羽松开揪紧青年衣摆的手,长吁一口气。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
他低头瞅见青年衣角被捏得皱巴巴,心虚地捋平。
青年摘头盔的动作一顿,余光扫过那只覆在黑色布料的手,白皙纤细,温润得像一块糯米糍,遭过夜风肆掠,指尖微微泛红。
毫无疑问,这是一双非常好看干净的手。
但是。
这手背却满是擦伤与划痕,瞧着很惨。
他敛回视线,慢慢将头盔搁在车头。
沈秋羽扶着机车下来,在挎包掏了掏,抽出最后的钱,递过去。
“我踩脏你的鞋,这是赔你的钱。”
青年睨他,“五十块?”
沈秋羽一噎,满脸沉痛:“五十块也是巨款。”
七个字将穷酸刻画得淋漓尽致。
青年:“……”
青年俊脸浮现一种难以言说的怪异,“你那晚爬我大哥的床,真的是为了钱。”
爬我大哥的床……
我大哥的床……
的床……
轰隆一声惊雷劈中沈秋羽脑壳,炸得他头皮发麻,满脑空白。
谁爬谁的床???
原主居然干过这种事?!!
青年见他惊得下巴落地,语调轻缓的抛出最后重磅一击,“但很可惜,那晚的套房是他帮我订的,你碰到的人,是我。”
“把你扔出房间的,也是我,想起来了么?”
信息量太大,沈秋羽直接傻眼。
原主竟为某种原因去爬谁的床,还爬错了,被当事人弟弟抓个正着……
这特喵简直是社死现场。
沈秋羽只想原地消失。
许久,忽听青年说了声“接着”,眼前骤然掠过一道黑影。
他反应敏捷地接住,手心碰到什么冰凉的东西,低头一看,折射路灯橘光的玻璃瓶子印着三个大字。
【红花油】
沈秋羽:“???”
没等他抬头,青年启动机车,甩他一脸尾气。
沈秋羽:“……”
这时,手机嗡地震响。
厉北野发来倒计时微信消息。
沈秋羽无暇顾及原主干的闹心事,立刻跑进赛车训练场,依照原主与厉北野的聊天信息,顺利找到目的地。
厉北野的vip休息室。
秋雾山赛车训练场是专供豪门子弟消遣的场所,建造在山尖一处宽阔的位置,集齐多种跑道,非常适合机车与赛车,也兼并其他小型高尔夫球场等娱乐。
训练场针对的消费群体非富即贵,背后投资也是北城几位贵少,场内实行vip会员制,一般人进不来,原着中关于训练场的内容一笔带过,具体有哪些人,沈秋羽不得而知。
原主来的次数应该不少,工作人员都认识他,途中还跟他打招呼。
沈秋羽站在休息室前,抬手敲门,很快有人走来打开门。
开门的青年一头醒目脏辫,衣着潮里潮气,打了颗鼻钉,长相周正英气,但看他的眼神非常不善,含杂浓烈的敌意。
他单手撑住门框,挡着沈秋羽,说:“厉哥不在。”
沈秋羽比他稍矮些,身量也不足他壮实,以至于对方有种居高临下的既视感。
他微微退后,目视对方,清晰得出一个信息。
这人不但认识原主,还讨厌他。
恰好备忘录中提了一两句,厉北野身边有个喜欢挤兑人的跟班,特别看不上原主,叫阿辉。
沈秋羽看看这人,恐怕他就是那个阿辉。
阿辉斜睨他,大手一摊,“拿来吧,我帮你给厉哥。”
沈秋羽:“?”
阿辉眉头皱紧,很不耐烦道:“磨叽什么,饭盒啊。”
沈秋羽恍然明白过来,敢情厉北野神神秘秘让带的东西是饭菜。
阿辉见他不动,语气更差了,拍着门框催促,“快点啊。”
他是真看不上这姓沈的,无非是脸好看点,厨艺好点,其他地方糟糕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厉哥怎么就留他在身边,这不纯粹添堵么。
沈秋羽嘴角抽了抽,他也想快点,这关键他没有啊!
在阿辉开口怼人前,沈秋羽羞赧地低下头,“不用麻烦,我想亲手交给他,看着他吃。”
他说着,眨了下眼睛,给阿辉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阿辉正预备语言攻击,却见沈秋羽仰头看他,一双杏眸灿若星辰,颈肩线条流畅柔韧,欣长又白皙,昳丽得像朵静静盛开在初春枝头的白梨花。
他心头突然咯噔一下。
卧槽,姓沈的为啥冲我抛媚眼,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他当场被这猜想惊得手臂一抖,忙放下来,色厉内荏的说道:“你不要乱放电,老子喜欢女人。”
沈秋羽:“???”
你喜欢女人关我什么事?
阿辉虚张声势的吼了一句,满脸涨红地把沈秋羽往外推,他没想到沈秋羽这么不知羞耻,竟敢在这里当面勾引他。
沈秋羽被推得趔趄半步,险些摔倒。
他扶墙站稳,隐隐有些生气,正要转过头,冷不丁瞥见走廊尽头的人。
那人长得非常冷俊,西装革履,脚步生风,不徐不疾地朝这边走来,那张脸是相当的面熟。
阿辉把要扶的动作收回,懊恼道:“草,这是你自己没站稳啊,不关我的事,我……我可不是故意的,厉哥他——我靠!”
沈秋羽一脚把阿辉蹬进屋,迎着对方难以置信的表情,迅速拉过门把,“嗙”地将休息室的门合拢。
陆谦恰好走近,在他面前微微顿足。
他扶正金丝眼镜,冷俊面容宛若冰霜,漠然瞥他一眼。
“你不在家做试卷,来这儿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