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入锦河巷,并未走大道,而是另绕小路,从偏门进了宅院。
车帘边缘透进一道光,景澜将遮面的黑布解下,眼眸顷刻间被映亮,仿佛是月下若即若离的云雾,随流风聚散。在昏暗的马车中静坐了片刻,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才起身从车中下来。
管事等候已久,急忙迎了上去,低声道:“大人,王大人一个时辰前到的府上,小的曾道今日大人外出,不便迎客,他却说无妨,就在府上等大人回来,一定要见大人一面**”
侍nv为她披上大氅,系上带子,景澜解下咒剑交给她,另把斗笠也塞进她的怀里,道:“都放好了,下回也要用。”又转头与管事道:“走吧,去见王宣。”
灯火通明的厅堂中,王宣坐在椅子上,手边的茶已经换了几道,不过他连碰都不曾碰,只是垂手端坐着。
景澜从雕花木门后绕出,在主位落座,下人及时奉上茶水,她端起慢慢喝了一口,道:“什么事?”
王宣未着官_fu,做寻常打扮,显然不是为了公事而来,但他开口却道:“太史局送来的案卷,台阁是否已经看过?”
景澜眼眸微动,道:“司文遣人送到府中,不过那时我正闭关静修,不曾细看,交由文书,批示后发还他了。”
王宣几不可察地松了口气,拱拱手道:“此事已经传入宫中,朝堂也颇有微词,昨日陛下已经召见太史令详询此事,并着京兆府与大理寺一并审查此案,公文已经派下。”
他话说的十分客气,仿佛是在忌惮着什么。景澜抚过_yi袖,淡淡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鄞州暗哨来报,百绝教在南方再现踪迹,似有死灰复燃之象。此事说大不大,当地官府与朝廷自然会处置。只是案子又涉及明年秋闱,想必朝廷不查个清楚,不会轻易罢休。”
王宣静默片刻,勉强开口道:“前日宛玥到我府上做客与我说,你年年都会去她那里**”
景澜放下茶盏,打断了他的话:“是又如何?”
王宣看着她的眼神复杂之极,半晌才道:“没什么。”
景澜微微勾唇,低头掩住眼中嘲讽,再抬起时已挂上了温和笑容,道:“还有什么事吗?”
王宣面容冷峻,下颌线条紧绷,低声道:“这么多年来,你可曾后悔过?”
景澜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极轻地笑了笑:“你这话,倒有些意思。”
洁白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叩着漆光明净的桌面,发出轻微的声响。满堂灯火辉煌,落在她眼中,却是一片寂冷:“后悔?后悔又有何用?难道单凭一点悔意,便能动摇山河,扭转乾坤了吗?”
王宣顿时黑了脸,shenxi了口气,冷冷道:“你”
景澜却抬了抬手,道:“庆奉十六年,曾显赫一时的玄门七姓,经天师府叛乱一事后,不过八年,仅剩四姓存世。在这八年间,七姓族人相继亡故,每隔几日便有人披孝抬棺出葬,时人称这七族所居的岁关巷为断命巷,传言这巷中道路暗通*间,所以发丧频繁,巷中纸钱终年不绝,哀声哭号不断。”
她垂眸把玩着一枚同心结,漫不经心道:“不过是坊间谣传罢了,这七族人莫名亡故,皆源于一道*毒之极的血咒。这道咒,凡是中咒之人,右臂渐生出一道黑色细纹,随着时日增长,慢慢扩及整条手臂,最后皮绽r烂,脓血横流,终日被疼痛折磨,直至身陨人亡。”
王宣神色微变,右手不自觉动了动。
景澜将同心结捏在手心中,指缝间泄出一点明Yan的红,悠然道:“起初他们还以为这是病症,请医问药皆是无果,等到死人的时候才明白过来,这是咒术所致,寻常药石如何能医?而那时先帝在世,因天师府一事,严下禁令,不许玄门中人擅离京师,违令者视作逆谋犯上。就这样,七姓虽取代天师府统领道门,却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一个个死去”
王宣蓦然喝道:“住口!”
景澜唇角上翘,将同心结收进袖中:“既然已经踏上这条路,有些话不必再说了。你要知道,多的是人等着,等着你摔下来的那天。”
厅中华灯璀璨,碎光星点般落在两人_yi袍上。景澜微扬起头,光自鼻梁而下,更显肤白如雪,唇若含丹,清冷眼眸中映出点点金芒。她施施然离座,向厅外而去。从王宣面前走过时脚步微顿,轻声道:“师弟,居安思危,你可要当心A。”
“你入司天台不过三载,”王宣口气冰冷,讥讽般道:“难道便能安坐此位了吗?”
景澜推开门,寒风裹挟雪花涌入,轻盈地落在她的眉骨上。她回首,眼中无半点波澜,淡然自若道:“起手无回,哪怕是万劫不复,粉身碎骨,我亦甘愿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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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秋A,原来你在这儿!”
陈文莺在洛元秋右手边坐定,呵了呵手道:“如何?那位咒师大人是不是已经办完事走了?”
洛元秋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也许?”
“A?”陈文莺挑眉看她:“怎么,她还要来A?”
白玢捧着茶盏,看着店外纷然大雪,摇了摇头道:“这又不是洛姑娘说了算的,你就别再问了。”
陈文莺面色不虞,道:“诶,我可不想再见着她了。”
洛元秋看向窗外,心绪略有起伏,道:“巡夜的时辰快到了吧?今夜的雪,下的却这么大。”
白玢放下茶盏,像是察觉到什么,问:“洛姑娘,是出了什么事吗?”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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