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雪粉悠然落下,似有种奇特的韵律,随着流风卷成一片。
洛元秋站在之前那老人曾落脚的地方,心有所_gan,慢慢回过头去。
但长街上喧嚣如旧,不见半分异样。
陈文莺一拽缰绳,在她身边听了下来,问:“你看什么呢?”
洛元秋道:“有个人从此地经过时,不知为何神魂_Zhen_D,留下了些许痕迹。”
她一扬下巴:“看头上,这雪意始终不曾散去,是受他心境影响所致。”
陈文莺努力抬头凝神看去,几片雪轻缓地飘落,未及落地,在半空便消失不见了。她惊讶道:“真是这样,这雪怎么不落地?”
此时有马车经过,两人避到路旁,看着那片雪凌空盘桓,始终不曾落地。陈文莺_gan慨道:“这人一定很厉害吧,你认识他吗?”
洛元秋注视着落雪,摇头道:“不认识。”
路旁两侧残存的积雪被行人与车马踏成污泥,烂糟糟地混在一处,而在半空飘浮的那些雪因无落地的机会,永远都是那么洁白纯净。她看了会道:“在此人心中,一定觉得这世间污浊不堪。他如这片片落雪,宁可融于日光下,也不肯稍稍依附地上的残雪,暂延存世的时日。”
陈文莺道:“这人听起来很清高嘛,难道是位避世独居的隐士?”
“或许是吧。”洛元秋随口道,“他以为自己是那片雪,但其实早已坠入泥中,不复高洁了。这人大概也知道,不过是不敢承认自己早已泥水混一起罢了。”
陈文莺疑惑道:“这又是为什么?”
洛元秋答道:“因为越是刻意为之,反倒落了下乘。这世间有光便有影,何必一味追光避暗,殊不知光明愈盛,身后影子愈暗,这本是相生相伴的。长久如此,心中yu念肆起,妄念魔心油然而生。”
陈文莺一怔,不由想起她与海瑶来。自从知道以后要与海瑶结亲,她便时时躲着,不敢与之相见。这次更是不远千里,特地躲到长安来,这不正如洛元秋所言?难道她的心中也有这样一种执念?陈文莺不禁心虚地问:“难道每个人都有这什么**呃,妄念魔心吗?”
“当然。”洛元秋看了她一眼,道:“人人都有,所以才有守住本心之说,守不住的,放任yu念丛生,大概就离魔心不远了。但想修成魔心也是很难的,寻常人也做不到。”
陈文莺听得糊涂,问:“那这魔心到底是好还是不好A?”
洛元秋道:“难用好坏定义。比方说有的人虽有魔心,却不妨及他人,只是妄念缠身而已,那他有没有魔心又有什么关系呢?也有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放任yu念行事,残忍暴_N_至极,这种人就算没有魔心,却更胜前者,令人不齿。”
陈文莺觉得她话中有话,似乎意有所指,忍不住问:“那你也有魔心吗?”
洛元秋微微一笑:“许多年前我曾迷失了本心,将一切都忘了。后来渐渐找回,也依然觉得像丢了什么,仅凭一抹执念在世间游走。我想你说的魔心,大概也就是因这执念而生出的。”
陈文莺道:“你的执念是什么?”
两人绕路而行,入巷前洛元秋回望那些浮在空中姿态天真烂漫的雪,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待她们离开这条街道,雪霎时纷繁散落,与地上的污泥融为一体。
“我的执念?”洛元秋放慢马速,与陈文莺并行,想了想道:“那是一个人。”
陈文莺这下倒是聪明了许多,试探般问:“是你的那位师妹,也就是如今的台阁大人?”
洛元秋笑道:“怎么说起她来你就是这副神情?”
陈文莺很不待见景澜,极不情愿道:“你是不知道,我刚见到她时,她就出言威胁我!”
她将先前之事说了一遍,洛元秋听罢问:“你说你把*光交给她了?”
陈文莺道:“她是台阁大人,官大的吓死人,我能不给她么?”见洛元秋沉思,她小心翼翼问:“是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洛元秋莫名_gan觉有些奇怪,但也未多做他想,便道:“没有,给了就给了,那东西留在我们手中也只是徒惹祸端。”
陈文莺想起那条在自己手臂上蛰伏了多年的虫子,不禁背脊生寒,打了个哆嗦道:“也对,留着也怪吓人的。”
“不过你与那个景大人,当真已成道侣了吗?”
洛元秋点头,陈文莺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罢,你喜欢就成。虽说她人不怎么样,但对你却有几分真心。”
洛元秋眼中出现短暂的迷茫,低声道:“其实我有时候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总觉得有些会错了意。”
陈文莺凑近:“你会意错了什么?”
洛元秋脸无故红了红,自然不好和她说那些话,绞尽脑zhi想了会,望天说:“有时候我觉得她很奇怪,不想理会她,却又忍不住和她说话。但她说的那些话总叫人生气,不过生气归生气,最后我还是想多和她待一会,哪怕不说话各做各的事也好。”
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十分古怪,无奈地笑了笑。
陈文莺张大了zhui,半晌神秘兮兮地靠近:“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洛元秋惊奇,虚心请教:“这是为什么?”
陈文莺在马背上坐正:“因为你喜欢她呀!”
洛元秋道:“我当然喜欢她**”
“不,这不一样。”陈文莺摆摆手道:“这种喜欢不一样,好罢,你不懂?没事,我教你,包在我身上!”
洛元秋点头,陈文莺便道:“你喜欢我不?”
洛元秋再次点头,陈文莺满意道:“我也喜欢同你一道顽,但我想,你应该没想过要与我亲近,或者一直呆在我身边罢?不仅如此,你想想其他人,是不是也是这般。你虽喜欢她们,却不会生出旁的念头,更别提亲近了。”
洛元秋仔细一想,好像真是如此。如师门中的师弟师妹们,她也只是喜欢同她们在一处,但发自nei心的亲近倒不曾有。
她慎重道:“是这样不错。”
陈文莺He掌一拍,道:“这就是两者之间的不同了。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喜爱。你早在心底将她与旁人分开,所以才待她才这般不同,只是你未曾察觉罢了。”
洛元秋shen觉震撼,喃喃道:“你是说,我早就对她**?”
陈文莺叹道:“不然呢,难不成你们是一见钟情?你不是说她从前就是你师妹吗,这朝夕相处着,大约早就动心了吧。”
“我初见你时,总觉得你有些不近人情,游离于世俗之外,我想大概是你在山中隐居太久,不通世事的缘故。但后来我发现你x情本就如此,说是无情也不为过。有时候许多事,并非是你想去做,而是你认为必须去做,是受道义驱使,为此奔走。若此事终了,你又将何去何从?是否就此消失在世上,再也无人能找到你?”
洛元秋听完最后一句,心想真让你说中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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