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话说的是真的?你真打算不惜一切把他们送回北冥?”
洛元秋无力道:“那不是我说的话,是应常怀!你当时就在我身旁,莫非还不清楚么?这是她对司命说的,与我有什么干系?”
离开昭呈后使团一分为二,一部分人仍留在国都,继续商谈陈宋两国He作之事,想必不久之后,宋国便会开放国境,此事必定会在诸国之间引发不小的_Zhen_D。对陈国来说,只要能说_fu宋国与之He作,就等于是在真国与代国之间钉入了一_geng刺,既能牵制二国,也不再对南方诸国的动向一无所知了。
另一部分人则照最初安排的计划,依然以出使的名义前往代魏两国拜访。司命派出一小队人马护送他们前往落雁关,等出关之后与代军会面,再把使团想入境拜访的消息传过去,在洛雁关等待答复。
景澜的职责本是护送使团,所以自当随行。因和司命那番对答,这一路上她已经问了洛元秋不下五次。
“我收回之前的话,”景澜道,“你和应常怀还是有相似之处。比如你答应的事从来不会反悔,对弱小之人也多加维护,明知这是幻境,你还是不会抛下他们的。”
洛元秋闻言忍着笑说:“我竟然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多好处,那你和赵郅灵又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呢?”
景澜朝她瞥了一眼,道:“我们都是一样的身不由己。不过身不由己的人太多,都是自己选择的路,也算不上是相似。”
洛元秋随意道:“这不就成了?你是你,我也还是我。我和应常怀最相似的地方,就是我们都是人,做的都是人会去做的事,仅此而已。”
景澜zhui角微翘,仿佛不经意般道:“那我和天下人,哪个更重要?”
洛元秋顺手从路旁折了_geng草拈在指间转动,道:“没有天下人,只有你。”说完却发现景澜无故笑了起来,她疑惑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天下有那么多人,我只有一个你,当然你更重要了。”
景澜忽觉心情明朗起来,笑道:“当然,师姐说的再对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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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夕阳下那低矮的山丘,如孤坟般的关隘,洛元秋道:“我又闻到那gu味道了。”
众人风尘仆仆来到此处,本以为能抵挡代军数年来的入侵,这座落雁关一定是一座不亚于陈国奉含关的雄关,却没想到落雁关竟这般矮小。加上连年征战的缘故,就像一座即将被沙土掩埋的古坟。
前来接应的守关将领道:“上将军已经出关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诸位不妨在此稍作歇息。”
洛元秋打量着这座关隘,落雁关本身地方就不大,驻守的人看起来也不多,用以防守的城墙已有坍圮之势,相信不用等代国军队攻来,自己就会先一步倒塌。这样一座小小的关隘,若是强攻不过半日便能拿下,这座残破的关隘又是如何能抵挡住代军的呢?
他们站在城墙上,朝着关外眺望,有风吹来,洛元秋终于找到了那gu怪异气息的源头,道:“那里有什么?”
层云相携飞鸟尽,随着夕阳落下天色渐暗,四周景象也晚风中变得模糊不清。她所指之处是一片朦胧的山影,昏暗中难以辨别。景澜也发觉风的味道除了草木泥土的气息之外,更多了种古怪的腥味。她正要开口,忽然从日暮青山间飞来一只雪白的鸟儿,正落在二人面前的城墙上。
那鸟闲适地梳理羽毛,显然半点不怕人。洛元秋与它对视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见过它,就在和月与宋边境的那座山上!还记得吗,我们说话的时候它就从林中飞过。”
景澜疑惑道:“是么,我没什么印象了,鸟不是都长的差不多。”
洛元秋上前一步,试探地伸手去fu_mo那只鸟。鸟儿静静看着她,没有抗拒的意思。洛元秋摸了摸它的羽毛,那触_gan有些奇妙,道:“它让我想起了乌梅,就是文莺的那只灵兽。”
景澜略微一想,神色忽变,立刻将洛元秋拉回自己身旁,道:“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一只灵兽**只怪我不曾shen思,原来这位上将军竟是位驭兽师,这山中飞禽走兽,俱是她的耳目!”
白鸟好像听懂了她的话,当即展翅向关nei飞去,便听下头传来呼喊声。洛元秋俯身看去,只见一人展臂接住白鸟,旋即有人端上清水让它饮用。众人有条不紊,显然习以为常。
一名守城的将士见白鸟频频向城墙上看去,便转过头对二人道:“贵使不知,这是我们将军的信使,因其有功于国,被陛下特封统领一职。我们都称呼它为白统领,或是白大人。”
洛元秋望着那只鸟,心中略_gan微妙:“白统领?难道它能听懂人说话?”
将士点头,为白鸟脚上系上一块陈旧的铜牌,手臂一抬,白鸟便如离弦之箭振翅高飞,掠过洛元秋身侧,再度没入青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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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上将军一日不回,落雁关便一日不开,使团只得暂住在山上的村落里等候。此地距关隘前尚有一段距离,却能清楚看见落雁关附近的景象。
倘若未曾亲身到过落雁关,从高处望去,在山峦的映衬下,那shen黄色的关隘倒有几分雄伟之_gan。可惜洛元秋已经见过那关隘,对此毫无_gan觉。
洛元秋把司命的信交给守关的将士,请他等上将军回来时交给她。而后她们便来到这里,在山间住了近两个月。这两个月间,洛元秋差不多把附近的山头都踏遍了,很快便失去了探索的兴趣,整日除了教何依练剑,便是在后山最高处静坐修行。
入夜后落雁关很快燃起火把照明,火光缀连成一线。洛元秋的静修功课也做完,沿山路而下,眺望那片胧光,她对身边人道:“你怎么好像不大高兴?”
景澜拢着袖,眉头微皱,道:“使团想尽快离开宋国,偏偏代国那头却始终没有回音,也不知何时才能启程。”
洛元秋随意道:“那就继续等罢,想这么多做什么。”
景澜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宋代在落雁关外交战,为何从未见过宋军离开关nei?上次我们到落雁关时我曾留意过,驻守此处的将士加起来也未必有八千人,他们是如何抵挡代军的?”
洛元秋倒没她想的这么多,答道:“不是还有那位驭兽师在,或许他们自有办法。”
“国师已经另派人到昭呈了,”景澜若有所思道,“此事一定,下一步必然是对真国用兵。若能在消息传来前jin_ru代国就好了,我只怕再留下去节外生枝,又多出什么变故来。”
洛元秋听罢后道:“这话为何有种似曾相识的_gan觉?好像每次你这么说完,最后总是会点出乱子**你还是别杞人忧天了,再说下去应验了怎么办?”
景澜挑眉道:“难道不都是因为你的运气向来不好导致的?”
洛元秋登时恼羞成怒:“莫非你的运气就很好吗!”
草丛中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人同时一静,向发声之地看去,只见一道黄色的影子从草叶缝隙间闪过,很快又消失了。
洛元秋疑惑道:“那是什么东西?”
景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洛元秋当即会意。两人背对背靠在一起朝周遭看去,不过多时,黄影再度出现,偏偏此时却刮起了风,满山树影摇曳,那影子又失去了踪迹。
景澜轻声道:“是刺客?”
洛元秋没有回答,转过头在她手背上一点,二人同时奔向树后,景澜yao间匕首迅速飞出,旋转j向树后。一道黄影躲开匕首之后立刻闪出,朝着洛元秋扑去!
洛元秋猝不及防,差点被那影子扑个正着,幸好她反应灵敏,后退几步之后马上稳住身形,谁知那影子又钻进草里不见了,留她握着剑茫然四顾。
景澜凝重道:“太快了,我什么也没看到。”
说话间黄影再一次出现,直奔洛元秋脚下而来。洛元秋一向只知进而不知退,对此攻势颇为头疼,一时分心,竟不慎被它绊倒在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她从地上爬起来的同时立刻出剑,没想到那道黄影全然不畏惧青光,甚至灵巧一跃避开剑影,继续躲进了草丛。
“你东我西。”景澜低声道,“它就在那边,跑不掉的。”
洛元秋马上踏入草丛,剑光一扫,草叶纷飞,喝道:“还躲?!给我出来!”
这时从景澜手中飞出一道金光,彻底封死了那黄影的退路。这下二人总算能看清那东西的样貌,洛元秋顶着一头杂草,zhui角抽搐,半晌道:“怎么会是一只狗?!”
一只毛茸茸的小黄狗坐在草里,咧开zhui摇着尾巴来回看向两人。它身上绒毛未褪,好似一团新棉,黑豆般的小眼睛闪闪发光。洛元秋拔了_geng草逗弄它,它也不理会,反而在景澜脚边绕了几圈,仰起头看着她。
景澜僵着身道:“什么意思?”
洛元秋抱着手道:“它要你摸它。”
景澜犹豫再三,这才弯下yao在狗头上拍了拍。那黄狗显然非常受用,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条短尾摇得更欢了。
洛元秋见那黄狗脖上挂着一块铜牌,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景澜道:“两人人加起来,差点连只狗都没打过。”
洛元秋揉了揉脸颊,_gan觉方才那一跤摔得有些疼:“谁知道这会是只狗?”
景澜起身道:“阁下既已到此,又何必再躲藏?与其反复试探,不如开诚布公表明来意,将话摆开了说。”
只听山风过林,四野寂然。天边弯月如钩,在云间时隐时现,在山中投下一片黯淡的光芒。很快云雾升起,笼yinJ了山野,洛元秋屏息凝神,依然不闻旁声,紧靠在景澜身旁,以防对方突然发难。
她左看右看,什么也没看见。无意发现那小黄狗还在两人脚边,马上捏着狗脖子拎了起来,道:“虽然小了点,但也勉强算个人**狗质。”
那黄狗被她这么提着也不吭声,这时忽然从树林shen处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喂,放开我的灵兽!”
洛元秋一手拎狗一手握剑,闻言不假思索道:“不放。”
树林中传来踢踏声,一头灰水牛慢步走出,背上坐着个短发圆脸的少nv。她头D草帽,背负包裹,手中握着一只横笛,仿佛是刚从水田间放牧回来。
水牛牛角极大,如两_geng弯曲的树枝,缠绕着细藤绿叶。几只色彩斑斓大小不一的鸟儿站在牛角上,其中就有洛元秋见过的那只名为白统领的白鸟。
景澜道:“上将军。”
那少nv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不喜,道:“别叫我将军。我姓谭,名一行,叫我谭大人也成。我已经收到了司命的信,你们想过落雁关后再去代国?”
景澜微微侧身,道:“正是如此,使节就在山中静候大人到来。”
洛元秋放下黄狗,它却不离开,反倒坐在人脚边。谭一行摘下草帽挂在牛角上,翻身下地向二人走来,黄狗这才嗷嗷叫了两声,欢快地朝她奔去。
谭一行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身躯,低声道:“你若是有日被人捉去吃了,我真是半点也不奇怪。”她看了两人一眼,又道:“代人已经被打怕了,他们是不会为你们开参玄关的。我劝你们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别在这儿耽误功夫了。”
她后背包裹中ca着一把短剑,剑柄纹饰古朴,黑亮光洁。洛元秋留意了几分,错开目光道:“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此路不行呢?”
谭一行抬起头,此时月光破云而出,两人这才看清她双瞳异色,一*一碧,十分怪异。她低头仿佛沉思一瞬,继而道:“月黑风高,今夜倒是个好机会。你们随我来,我这就带你们出关去看看。”
她手持横笛轻吹一声,从雾气里传来纷沓声。两匹黑马出现在二人面前,仿佛黑夜所化,身躯漆黑亮丽,鬃毛在月色下如流云飘散。黑马显然未经驯化,一双眼睛野x十足,却异常温顺地缓步走近,在灰牛面前低下头颅,口中发出咴咴声。
谭一行坐回牛背上,对那两匹马儿拱手一拜道:“今夜劳烦你们了。”
黑马像是能听懂她说的话,微微昂起头,朝着二人身旁走去。洛元秋头一次见识到驭兽师的手段,惊讶道:“它们竟能听得懂你说的话?”
谭一行重新D上草帽,道:“万物有灵,有何不可?”
她掌中多出一枚铃铛,挂在牛角上。原本栖身在角上的几只鸟儿纷纷飞离,谭一行挥了挥手,目送它们隐入林中。唯有那只白鸟停在她的肩头,脚上铜牌发出轻响。
洛元秋与景澜一起上马,那只黄狗眼巴巴看着她们,见主人似乎并无带上自己的意思,急得在马脚边团团乱转,不住呜呜叫。洛元秋见状道:“你的狗**”
谭一行道:“它不是狗。”言罢俯身一捞,把黄狗塞进怀里,道:“走了。”
月光微隐,很快又被云层遮蔽。三人穿过黑暗无光的树林,一时只听细细风声自耳边掠过,时不时有叶片擦过面颊。谭一行那头灰牛看似笨重,实则脚程极快,如夜风般向前奔去,银铃毫无声息,却洒下一线光粉。洛元秋伸手去抓,它们便如萤火般消散了。
两匹马也无需人指引,一路跟在灰牛身后狂奔,到落雁关本要半日路程,她们从山野间穿行而过,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关隘前。
四周无人,关门却是开着的,仿佛早已恭候她们多时。三人一出关,那门便无声He上了,景澜回首见那门上银光起伏,在颠簸中低声道:“原来这座关设有阵法。”
灰牛渐渐放慢脚步,谭一行道:“这是我师伯在世时设下的法阵,那时代军还未打到这里,关外还能见到不少野羊。”
洛元秋朝四周望去,夜色下荒野漫漫,到处都是沙砾与碎石,与关nei青山绿水环绕的景象相去甚远,唯有几座孤峰独存,如数柄锋利长刀ca入大地,冷意森然。
此地的风也不如关nei宜人,裹着风沙吹来时仿若刀割,更有一种说不出的*冷。洛元秋不大舒_fu地揉了揉眼睛,忽然间又闻到了那gu味道。
那气息随风而来,是前所未有的浓烈,洛元秋与景澜不约而同掩住口鼻,对视一眼。景澜转身余光一瞥,见夜色下平地忽起一座山丘,心中一突,不由道:“那是什么地方?”
谭一行淡淡道:“京观。”
她没有回头,灰牛却突然停下脚步。弯月高悬,天边只余几点黯淡的星子,夜色中隐隐透出一抹shen红,宛如干涸的血。
聚敌尸以彰显功绩,洛元秋自然知道京观是什么。望着那几座丘陵般高大的尸堆,她终于明白这风中的腥气是从何而来的了。张了张zhui,洛元秋好半天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为什么不干脆埋了,不是更省事吗?做什么要堆成一座山?”
“司命没告诉你们?”谭一行手握短剑,遥指京观道,“那里头不仅有代人,还有被强掠去的宋人和月人魏人。他们都被代国的法师们做成了行尸走r,投放到战场来。不但如此,他们的血中带着剧毒,一旦浸到泥土中,此地生机断绝,便再也长不出东西来了。若是不甚污了河水,连带生灵也要遭殃,必须截断水流才行。看,面前这荒原,就是他们的杰作。”
马儿们有些躁动不安,在原地刨了刨蹄子。灰牛再度迈开四蹄,朝着夜色尽头的大地而去。洛元秋坐在马上,仍不住回望那骇人的京观,道:“难道就这样一直堆着?”
谭一行道:“等过几日风向变了,就能引雷火将其焚烧,以免飞灰随风入关nei。”
洛元秋心中一跳,一gu无名业火燃起,低声道:“你是说,现在他们仍抓活人去做成**做成行尸走r?”
白鸟从她肩头飞离,在高处盘旋警戒。确认一切如常,才下降飞回。灰牛领着她们绕过土坡,又向西南而行,走了不知多久,最后在夜色遮掩下攀上了一处高地。
谭一行这才开口:“嗯,现任代王自诩古越皇族之后,妄图效仿那位先王翊一统八荒四海,恢复昔日故国荣光。他手下有位祭司,传闻能见过去未来。他从北冥的古战场中得到了一具千年不朽的尸体,潜心钻研多年,终于找到了能让人化为行尸r身不腐不败的办法。”
洛元秋shenxi了口气,_gan觉那风声都变得尖利起来,像是有人在惨叫哭嚎。景澜一路沉默不语,此刻却心有所_gan,下马走到她身旁,无声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办法只对活人奏效,对死人却是无用。”谭一行盘tui坐在牛背上,自言自语道,“但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行尸走r,即使是在人间,也像身在炼狱里,活着的每一刻都痛苦万分。”
夜幕下可见不远处火光隐现,想来就是谭一行所提的参玄关了。这座关隘竟建在高崖峭壁之上,堪称一道奇景。其下水流涛涛,如惊雷疾奔,声势浩大。唯一入关之路便是那座吊桥,蛛丝般连接两岸。
谭一行道:“我说了,他们不开参玄关,任何人都进不去代国。”
景澜收回目光,道:“宋与代之间本无甚么shen仇大恨,若论起来,几百年前本是一家,代代都有姻亲相连,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谭一行道:“也许对也许不对,但都与我无关。我不是宋人,也并非代人,早在此事发生之前,师门便已离开了此地,唯有师伯师叔因誓约所束暂守于此。后来他们不甘寂寞,就又收了我们几个徒弟。我们这一派都受誓约牵制,不得不守护宋国,直到最后一位君主死去,才能解除誓约。”
说完她从下了牛背,转身看向洛元秋,道:“我没有看错,你身上也有一道誓约留下的印记。这便是你一心要带族人回到故乡的原因吗?”
洛元秋眼中一震:“什么印记**”
谭一行双眼微微发亮,指着手腕道:“原来你不知道么?它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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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洛元秋回去之后便找到何依,本想询问她誓约有关之事,却始终开不了口。弄得何依疑惑不已,最后只得将人放回去了。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洛元秋坐在山顶,眼前便是高天流云,奈何心总静不下来,说是不在意,又忍不住去想。景澜在她身旁执树枝随意乱画,见她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说:“就算没有誓约,你不是一样会送他们回北冥的吗?”
“我只是觉得这一路太辛苦,他们本不必如此。”洛元秋扶额道,“留在陈国也没什么不好,千里迢迢去北冥做什么?”
景澜身子一斜,懒洋洋地靠着她道:“只要长生不老的传言还在,有人shen信不疑,无论在哪国他们都难逃一劫,下场都是一样的。”
洛元秋心中有些茫然:“真是这样吗?”
“不如干脆带他们离开,不然启国的事总会再一次出现。”景澜答道,“走的远点,那些想打长生不死主意的人鞭长莫及,他们自然也就能安生度日了。”
洛元秋被她安慰了几句,心中那点无来由的郁闷散了些,道:“我只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牵着走。”
她这么说倒也没错,誓约本是一道束缚,如锁链般将起誓之人与应誓之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但洛元秋却不知道这誓言是何时立下,又是对何人而立的。她平生少有约束,现在就好像飞鸟被无端绑住了一般,越想越觉得烦躁。
景澜道:“不是你被牵着,是应常怀被牵着。就是不知,握着绳子那头的又会是谁。”
洛元秋耐下x把所识之人一一猜测了过去,最后说:“是应**会是她师父吗?不是说曲善同情应常怀的身世,这才把飞光送给了她,或许她曾在师父面前立下誓约?”
“曲善已经死了,”景澜答道,“誓约既然还在,就不会是她。”
见洛元秋仍在苦苦思索,拍了拍她的头道:“别想了,等到了终点,一切自会揭晓。”
洛元秋心想也是。她一向有个好处,只要想开了便不再去纠结。抓住景澜的手揉捏了一番道:“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景澜淡淡道:“继续等。就在半月前,魏大人带人前往参玄关求见驻关将领,却被一队代军团团围住,说是宋国人派来的*细,当即扒光了_yi裳,扯下冠帽削了头发,倒拖在马后行了几里路,险些丧命于途中。幸好被前来巡视的宋军发现了,这才得救,如今还在养伤。”
洛元秋点点头:“我想再去见一见那位上将军。”
景澜疑惑道:“见她做什么?”
洛元秋认真道:“我们两人He起来,竟然打不过她养的灵兽,你不觉得应该再去讨教一番吗?”
景澜:“**”
她说做就做,翌日便去落雁关寻那位驭兽师。恰好谭一行近日回关修养,傍晚听人传报,立刻就出来见她了。
谭一行带洛元秋到一处湖边,先放牛去吃草,从泥地里挖了些虫子来钓鱼。看洛元秋站在一旁,顺手分了一_geng鱼竿给她。
绿水映着夕阳,仿若火红的花铺满了水面,耀目的金红跃如鲤背,洛元秋同她一起坐在岸边,从芦苇叶间隙中窥探水中的动静。
“上回还未向你道谢。”洛元秋道。
谭一行抬手,示意不用,同时手腕一动,水面波纹轻*,迅速钓上来一条鱼,塞进浸在水中的竹篓里。
洛元秋好奇道:“这是你养在湖里的灵兽?钓上来回头再放回去吗?”
“放回去?不。”谭一行朝她一瞥,警惕道,“这是我的晚饭,你的也得自己钓。”
洛元秋道:“可我是吃过才来的。”
话虽如此,她还是坐着不动,静待鱼儿上钩。
谭一行钓上来第四条鱼的时候,洛元秋的鱼竿依然毫无动静。谭一行收了竹篓道:“你是不是没挂饵?”
洛元秋扯回鱼线,看着那空空的钩,恍然大悟:“还真是,我还以为是我运气不好呢。”
谭一行没说什么,剖了鱼后钻进小树林捡了些干枝枯叶回来,在水边生火烤鱼。那头吃草的牛也慢慢踱了回来,在两人身侧静静坐着。
洛元秋看了这头大灰牛一眼,发现它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烤鱼,问:“它也吃鱼?”
谭一行道:“当然,一直吃草总会厌的。”
她说话向来没什么_gan情,也是问一句说一句,答也答的干巴巴的,洛元秋却觉得颇有些意思,道:“它会挑刺吗?”
把鱼翻了个面,谭一行说:“鱼都有刺,不挑刺怎么叫吃鱼。”
夕阳下数只鸟儿从远处飞了过来,或停在牛背上或停在牛角上,叽叽喳喳个不停。谭一行时不时点头嗯上几声,摇头又点头,仿佛像在听它们说话。灰牛也会低哞两声,有些附和的意思。
有时鸟儿们为什么事争吵起来,翎毛炸起,好似一群五颜六色的炸汤圆。洛元秋身在其中,既听不懂也无人交谈,_gan觉自己有些多余。
一道白影闪过,白统领也回来了,停在水边梳理羽毛。
洛元秋见它脚上仍挂着铜牌,便道:“我见过这牌子。”
谭一行咬着烤鱼道:“这是我师叔留下的,我只会用,不会画。时间长了无人修补,用不了多久就是一堆废铜烂铁。”
她伸手从灰牛脖颈下叮叮当当拽了一物出来,竟是一串大小不一的铜牌。洛元秋惊讶道:“居然有这么多兽牌?这上面画的是什么,都是凶兽吗?”
谭一行道:“哦,你竟然知道这是兽牌。”
她也不怕洛元秋抢走,解开绳子把那串铜牌扔到她怀里:“你自己看吧。”
洛元秋一一数过,一共三十九块,既有铜牌也有铁牌。因年月已久,半数都已看不清上头所画的东西。谭一行默不作声地吃完鱼,洗了洗手道:“要吗?”
洛元秋诧异道:“你要送我?”
谭一行抬头看了看她,道:“听说你是符师,可以用符来换。”
洛元秋道:“你要符做什么?”
谭一行摘下草帽向后靠去,躺在草里,道:“不做什么,没见过,好奇罢了。”
“符可以给你,”洛元秋道,“这兽牌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又不会用它,拿了也是*费。不过你那只长的像狗一样的灵兽还在不在,我想向它**嗯,再请教请教。”
谭一行闻言猛然起身,盯着她道:“哦?你要找它打架?”
洛元秋向后靠了靠,被她灼灼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是有这个意思。”顿了顿又道:“你放心好了,我会手下留情的。”
谭一行道:“你还是全力以赴罢,它可是盘瓠之后,莫要小瞧了。”
洛元秋疑惑道:“盘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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