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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小亮采买了些日用品,在火车站附近找了间便宜旅馆住下了。旅馆对面就有个网吧,他去那儿按照D明月给的简历在电脑上重作了份,又找了个复印店印了十来份,很快就拿到了手,倒是找拍证件照的地方花了他不少功夫——现在已经没什么人冲照片了,也没什么人用相机了,街上到处都是拿手机照相的人,龚小亮最后在靠近新时代广场的一家眼镜店边上找到了个提供证件照_fu务的冲洗店。拍照的地方在店里的一个小隔间里,老板亲自给他照,先是指了个位置让他坐下,接着在墙上鼓捣了通,龚小亮只觉得左右两边一热,眼前一刺,两道炽热的光线集中在了他身上。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龚小亮眯起了眼睛。老板不乐意了,连声说:“你眼睛睁开A!不睁开我咋照!”

龚小亮试着作了个撑开眼皮的动作。白茫茫的光线外,隐约有道影子在移动,像是那个手持相机的老板,又有些像一个在审讯他的警察。

审讯室里的灯光比现在还要亮,四周比现在还要暗。一道道黑影围绕着一张桌子,围绕着他兜着圈子,这些黑影质问他:“你和蓝姗什么关系?”

这些黑影告诉他:“你知道她怀孕了吧。”

他哭了出来。

“下巴抬起来一点,你低着头干啥呢?”

老板不耐烦地指导龚小亮:“看镜头A!欸欸,别低头A!咋又低头了呢!”

龚小亮作了个shen呼xi,稍抬起下巴,找到了相机镜头,抓紧了ku子,没再动了。相机的闪光灯亮了下,龚小亮垂下脑袋,揉了揉眼睛。

照片算是拍好了,洗了二十张,回到旅馆,龚小亮把照片一一贴到简历上。他再次打量这份简历。D明月给他写的个人介绍颇有期末点评的风味:学习能力好,吃苦耐劳,注重个人独立x的同时富有团队协作j神,能灵活应对处理突发x事件。

这些特质他确实有,尤其是在监狱里,表现得特别突出。如果招聘的人需要他详尽描述自己的这些特质,他要怎么说吗?他能说得好?他能编一些故事来搪塞吗?

D明月在简历里隐瞒了他的牢狱生活,他也接受了这样的隐瞒,他明白他的用心,谁会想要聘一个高中没毕业的有前科的人呢?这人犯的还是杀人的罪。他们会相信他已经改造好了吗?他真的已经改造好了吗?他曾经在一本书上读到过,动手杀人的人,天生基因就和别人不一样,那可能是种恶的基因,天主教管这个叫该隐的基因,在佛教里就是“业”。生来就有的“业”,埋藏在他灵魂里的“障”,他是没法摆neng的,他要修,修一些正果来T和这些业和障。

他是不是天生就是一个很坏的人?蓝姗可能只是让他意识到这一点的一个契机。人来到这个世界,多多少少都带着认清自己的任务。谁会想要稀里糊涂的就老死了呢?

想到蓝姗,想到死亡,龚小亮一阵难受。他把那叠简历压在了枕头下面,趁夜又去了那间网吧。他建了个新的文档,自己作了份简历。在这份简历上,一段长达十年的时间段里,他填写的是:在牡丹第一监狱改造。

这一行字打完,他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想了想,删除了,但这份新简历他还是打印了出来,把剩下的照片全贴上了。

龚小亮开始在牡丹找工作。早上他在路边早点店里买两个白面馒头,吃一个,留一个,他会先去人才市场递一圈简历,接着就去电器城,数码城,反正能和电脑软件硬件车上关系的地方他都会去。饿了他就啃早上剩下的那个馒头,水是在旅馆里装的,随身带着,冷了的馒头就着水下肚,面遇水Zhang开来,一个馒头能顶一下午。通常,他都是无功而返,有的人甚至连简历都不收就把他打发了。煤挖完了,牡丹这座城市奄奄一息,除了那些新开的商场卖场还在招零工,没什么地方还请人了。他也硬着头皮去应聘售货员,经理一看他没有销售经验,他又**沉沉地说不来几句话,直接就让他另觅他处就连去超市当收银员,他也因为没经验被拒绝了,不过这次他多问了句,问超市请不请搬货的,力气他还是有的。应聘的人听了,轻笑了声,力气谁没有呢?有的是比他壮,比他结实,j力比他还多的人一些数码城里卖手机和电脑的一听他来找工作的都和他说:“你咋不去shen圳?”

shen圳有好多电子芯片厂,一年四季都缺人,勤快点的,不要命一些的,一天上十六个小时班,一个月能拿好几千。

龚小亮想过去shen圳,去一个没人会认出他,没人知道十九中弑师惨案的地方重新开始。他可以每个月汇钱给他_M_M,他们还可以打电话,视频,他得去换一个手机,现在好像都流行用微信了,一个可以储存声音,传递声音的手机软件。

他也知道,他一旦离开牡丹他就永远不会回来了。他不会想再呼xi这里干燥的空气,触摸这里灰黑的尘埃,不会再回忆起这里的雪,这里的白和这里的黑。他一分一秒都不会想要再想起蓝姗。

可是,杀了人,坐了十年牢,然后就此离开这片是非之地,潇潇洒洒,这样可以吗?这样就够了吗?这样就算偿还了他的罪了吗?这就是一条人命,不,是两个生命的价值了吗?

龚小亮掐着自己,拖着自己在牡丹的路上走着。他不能就这么离开,他没办法就这样一走了之,如果他是个孤胆英雄,他可以说自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可他不是,他只不过是一个踏着炭火,迎着鞭笞,向着未知的高山攀爬的罪人。他要欢迎这些痛苦,他要拥抱这些痛苦,他需要它们来打磨他怀揣着的“业”。一种近乎自_N_的负罪_gan牢牢攥紧了他的心,他任凭它的摆布。

尽管旅馆的要价不高,可连续住了两个多月还是快挖空龚小亮的所有现钱了。这晚,龚小亮一盘算,明天他不得不搬离这里了。至于要去哪里落脚,他还没想好。去做一个乞丐吗?未尝不可,他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可言,他这样一个人哪里还需要什么自尊?

隔天一早,龚小亮打开_yi橱收拾东西,他一眼就看到了那tao挂着的校_fu,旅馆老板娘帮他把_yi_fu洗干净了,还因为这tao校_fu和他tao过近乎。他们的nv儿也是十九中毕业的,正在哈尔滨读大三,学酒店管理。老板娘热情,有事没事就爱和龚小亮唠几句,龚小亮因此听了不少她的家事。

旅馆的老板姓文,整家旅馆就靠他们夫Q两人打理,从前也有生意好的时候,请了十来个_fu务员,天天客满,现如今呢,牡丹火车站没落了,沿街开着的招待所,家庭旅馆倒闭的到底,改头换面的改头换面,文老板的旅馆能支撑到今天多亏了一墙之隔的老文饭馆。老文饭馆的掌勺是文老板的表弟,也是个文老板,去沈阳学过厨,烧得一手好菜,能作流水席,杀猪宴,一道雪松焖鱼远近驰名,不少食客慕名来这儿尝鲜。文老板在饭馆入了gu,这些年全靠这些分红支撑着旅馆。

龚小亮在旅馆里进进出出,常听见老板娘数落文老板,旅馆门庭冷落,水电暖气样样都需要维护,花的钱不少,老板娘早就无心再经营了,她想把旅馆和饭馆得墙打通了,把老文饭馆扩成老文酒家,承办婚宴,寿宴,满月酒。一来,虽然牡丹人口外流严重,经济不景气,可哪家哪户结婚,过寿,有了孩子不开心,不得庆祝庆祝,二来还能给他们即将毕业的nv儿谋个生计活路,她学的是酒店管理,不正好回家发挥发挥吗?

龚小亮把校_fu从_yi架上取下来,叠好了,垫在他带进旅馆来的那只购物袋的最底层,他收拾了下就提着袋子下楼了。到了前台,老板娘一看他,问了声:“这就走啦?”

龚小亮点点头,掏出把钱来数着。老板娘问他:“还找工作呢吧?”

她又说:“工作难找A牡丹!”

龚小亮诺诺颔首,把一叠钱放在桌上,推给老板娘:“您看数对不?”

老板娘拿起钱,一边数着一边问他:“你爸你_M呢?”

龚小亮靠着柜台站着,道:“离婚了。”

过了会儿,他又道:“我爸去大连了,我_M不怎么和我说话。”

老板娘一看他:“端茶送水能干吗?隔壁那个打杂的回老家结婚去了,反正吧平时还得兼干着些旅馆的活儿,你行吗?”

龚小亮点头如捣蒜,但随即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他意识到自己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利用了别人的同情。

他干了件坏事。

龚小亮看着那笑眯眯的老板娘,才要说什么,老板娘一转身,小跑着就上了楼,不一会儿和文老板一块儿下来了,她拉着文老板说个没完:“我看行A,你瞅瞅,唉,不是,我说,难不成我干还是你干A?我这整天收拾这个收拾那个的还没个完了A?你倒好,两手一撒看球去了。”

文老板走到了前台边,扫了眼龚小亮,推了推老板娘:“行了行了,三楼那屋你收收去。”

老板娘和龚小亮使个眼色,走开了。一楼窄小的前厅里就剩下龚小亮和文老板了。文老板上下端详龚小亮,先问他:“什么学历A?”

“高中**学历。”龚小亮说,他从购物袋里掏出份简历就递了过去。那是份有着十年空白经历的简历。

“08年往后就没啦?”文老板弹了下简历,挑起眉毛瞅着龚小亮,似是等着他解释。

龚小亮低声说:“出了点事。”

文老板一听,抬脚往外走,龚小亮忙跟上去,文老板转进了隔壁的老文饭馆。饭馆里还有两桌人,一桌起身要走,一桌还喝着酒,见了文老板,全都颔首致意。文老板还在往里走,眼瞅着要进后厨了,他一回头,瞪着眼睛,凶巴巴地对龚小亮道:“你这人不会说话还是咋?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A!08年到18年你是不在这个社会上了还是不在这个地球上啦?”

龚小亮看着地上,说:“我出了点事。”

“你?”

“我犯了事,坐牢了。”

“就你?“文老板停下了,堵在厨_F_门口,没声了。龚小亮瞄了眼,文老板正打量他,还是那副不客气的神态。

龚小亮截住了他的视线,看着他,继续道:“挺大的事,因为没成年,就判了十二年,后来表现好,就关了十年,上两个月才出来的。”

“我_M没养老金,我得赚点钱给她养老。”

文老板把手里的简历纸卷成筒状,指向那走了的客人们留下的一桌残羹冷炙,对龚小亮吼道:“还不赶紧收拾了拿去后头刷干净了!”

龚小亮闻言,把手里的袋子丢在一旁,跑到那桌前,把剩菜刮进一只大汤碗里,叠了好几个盘子,搬去了后厨。

文老板的表弟正在厨_F_杀鱼,一看龚小亮,又往他身后看去,只听文老板在龚小亮身后道:“你嫂子给你找了个帮手!让你别成天使唤她了!“

龚小亮朝着文老板表弟用力点了点头,把脏碟子放进水槽里,忙不迭又去了前面,抱了许多脏碗脏筷子回来,通通放进水槽,开了水龙头就开始刷碗。

文老板点了两_geng烟,和他表弟一人一_geng。文老板表弟问了句:“会杀鱼吗?”

龚小亮转头看他们,左手搓着右手的手腕,一时间答不上来,这当口,文老板冲着表弟来了句:“你咋废话这么多?不会还不能学了?”

表弟笑笑,文老板拿手肘一捅他,和龚小亮道:“叫奇哥!”

“奇哥**”

文老板一板脸孔,zhui唇上下翻动,像要发脾气,龚小亮立刻干脆地喊出来:“奇哥!”

这下文老板满意了,抽着烟走了。奇哥笑了,从面前的红色大盆里捡了条活鱼,揪着它的尾巴在一块木板上摔了好几下,鱼似是昏死了过去,不动弹了。奇哥一瞅龚小亮:“那你怎么称呼?”

龚小亮还看着那条被摔晕了的鱼,这鱼的鳞片发绿,身子比鲤鱼扁,是雪松江里常见的一种淡水鱼。奇哥抽着烟,一刀剖开了鱼肚子,抓出一把nei脏来,皱着眉毛,抬起眼睛望向了龚小亮。半天都没等到龚小亮的回音,他等得有些不耐烦了。龚小亮回过身继续刷碗,音量高了些许:“我叫龚小亮!”

“行吧,把碗赶紧洗了,我这儿还好多鱼等着呢。”

奇哥话音才落,跟着就响起了好几下砰砰摔打的声音。奇哥问他:“不怕血吧?”

龚小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答不上来了。他不怕血,也不怕鱼,只是一想到“杀”这件事,他就忍不住打寒噤,冒冷汗。奇哥又问了遍,龚小亮吞了口唾沫,说:“没杀过鱼**”

奇哥应了声,不言语了。片刻后,文老板探进来半个身子,把龚小亮喊了出去。他领着他往旅馆的方向走,说着:“给你收拾了个屋,就在一楼,你那包东西我给你放Jin_qu了,你去瞅瞅,看看还缺什么,和你嫂子说一声。”

龚小亮慌了:“这怎么好意思,我,我我,”他打起了结巴,“我随便找个地方落脚就成了,还在您这儿,打扰您和嫂子,对不起,对不起。”

文老板来气了,吹胡子瞪眼:“住我这儿还委屈你了是吧?”

龚小亮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唯有一个劲和文老板欠身子,跟着文老板进了他说的一楼的_F_间。屋里放了张沙发床,一张桌子,角落堆了许多装卷筒纸的纸箱子,剩余的空间勉强能容下两个人。床头正对着扇小窗,窗台上和地上都是灰。还有灰尘在_F_间里飘*。

“我可清点过,你小子别没事偷纸巾A。”文老板摇着手指警告龚小亮。

龚小亮鼻子一酸,掉下了两滴眼泪。文老板一看他哭了,骂骂咧咧地甩着手就出去了,龚小亮在_On the bed_坐了会儿,xi着鼻子,哭着把购物袋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他把_yi_fu展开了挂在沙发_On the bed_,把牙刷牙膏漱口杯子和毛巾放到了桌上去。他拉起_yi袖擦眼睛,擦脸,还去擦窗台上的灰尘。他打了个喷嚏,眼泪止住了。他给他_M发了条短信。他找到工作了,还有了暂住的地方,他要在牡丹重新开始了。

龚小亮就此在老文饭馆干上了。后厨还有个帮工,也是个厨子,不过是兼职,只在中午和晚上用餐高峰时出没,食客一多,文老板和老板娘也会过来帮忙,周末的时候,要是他们nv儿巧巧从哈尔滨回来,也会来搭把手,帮着算账,做些杂活儿,但是多数时候,饭馆里就只有龚小亮一个杂役,洗菜,刷碗,拖地,传菜全是他一个人,他也勤快,有眼力见,哪儿需要用人,不用奇哥招呼,他一定第一时间冲过去。客人喝醉了,吐得满地都是,抹布不够用,他就用手去抹客人等位子,等菜等烦了,扯着嗓门拿他出气,他任骂任羞辱,还给客人鞠躬道歉客人作势要打他,他也不躲,这天一个客人排队等急了,抄起个茶杯就往龚小亮砸去,龚小亮的额头立马见了红,他没支声,蹲下了收拾地上的茶杯碎片,还是巧巧看不过眼,冲上去一把推开了那个砸伤龚小亮的客人,站在两人中间,叉着yao不_fu气地说:“你怎么打人呐?为了吃顿饭至于嘛!”

龚小亮拉了拉巧巧,他没事,只是擦破了皮。巧巧还不依不饶地:“谁没个爹没个_MA,你这晚饭吃迟了,是_M心疼了还是爸心碎了A?你把人弄伤了,你想过他爸_M的_gan受吗?你把自己当上帝,顾客是上帝,没错A,可上帝打人吗?你看这一屋子人,又不是我们有空位不给你坐,泼皮耍赖可得有个限度,怎么着A,是想在nv朋友面前逞能是吧?这位姑娘我可告诉你,这样的男人等你俩结婚了,在外头打人打习惯了,保不齐回家也得来上几招!”

那被骂的男人一看龚小亮,又一看巧巧,还要说什么,边上一桌客人里一个光头拦了他一把,道:“兄弟,我说句话,这事儿是你不地道,咱们出门在外的,讲点素质,成吗?”

那男人咬咬牙,拽着nv朋友甩下句:“全天下就这一家饭馆了是吧?走!”就走了。

巧巧朝男人的背影啐了口,推着龚小亮去了柜台里,拿了几张纸巾给他。龚小亮把手里捧着的碎瓷片扔进垃圾桶,轻声说:“我没事儿。”

巧巧瞅着他,一双原本大而亮的眼睛挤成了大小眼,还在急急的喘气呢,似乎还在气头上。这时坐在柜台前吃饭的一桌年轻人里一个染黄毛的举起酒杯,对巧巧道:“巧A,这哈尔滨的酒店管理还教怎么对付赖皮流氓A?”

巧巧翻个白眼,没理他,一拉龚小亮,要看他额头上的伤,龚小亮往后一*,躲开了,后厨喊出菜,他又忙碌了起来。

这晚打烊,龚小亮在厨_F_刷碗,近来奇哥总是一打烊,算完当天的账就回家了,他给了龚小亮一串钥匙,由龚小亮锁门。眼下饭馆里只有龚小亮一个人,巧巧从外面进来了,她穿了件大红的羽绒_fu,双手ca在口袋里,脑袋上顶着个红色毛线帽,看着龚小亮,下巴昂得高高的,响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龚小亮!”

她问他:“去吃夜宵不?”

龚小亮摇摇头:“你们去吧。”

“什么你们A?”巧巧哼了声,“事先申明,我可还没男朋友A!”

龚小亮看她,说:“你一个人去吃宵夜?这么晚了不安全吧。”

“不A,和几个同学。”巧巧眼珠一转,一咂*头,改口道,“对A就我一个人,你给我当贴身保镖吗?”

龚小亮没声了,低下头去。巧巧走到了他身边,说道:“你这不都快洗完了吗?我等你。”

“不了吧,我还要扫地。”龚小亮说。

“外面都那么干净了还扫A?”

“再拖一拖。”

巧巧靠在桌边,不太乐意了:“你怎么总一个人待着?你可有点孤僻。”

龚小亮笑了笑。

“你老家哪儿的A?”巧巧问他。

“牡丹的。”

“A?那你怎么上我们家打零工来了?我_M说你十九中的A,欸,你多大A?”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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