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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明月的表妹慧心从沈阳来牡丹探亲访友,说好了周六过来D明月家吃晚饭,电话里点明了要吃火锅。补习班下课,D明月去了趟超市,五点半时,眼看天黑了,他和龚小亮着手洗菜,煮汤底,布置餐桌。

汤底煮开,门铃声响了。慧心到了。

D明月去给她开门,慧心一进来就抱怨个没完:“哥!这都圣诞了,你还贴着去年过年的窗花呢?哎哟,这假金桔还摆着呢!是长出新叶子了还是结出新果子了?成j了吧!”

D明月说:“穿这双吧。”

慧心说:“我穿男式的就行了。”

龚小亮往边上看了眼,慧心把一双nv式拖鞋塞进了鞋柜,东张西望着解围巾,嘟囔道:“这拖鞋都放了多少年了,太旧了,你也太不讲究了,换换吧**”她越说声音越低,末了,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你说你也不在门口搞个_yi架!牡丹一年里八个月都在冬天,大_yi外tao的挂门口多方便A!”

D明月拿了她的围巾和皮包,放去了沙发上,道:“哪儿有这么夸张,最多六个月冬天吧。大_yineng了也挂沙发上吧。”

他还道:“圣诞春节不都一样吗,过节不就是图个热闹。”

慧心说:“放那儿放那儿!靠桌子太近回头一身火锅味儿。”

“那我开点窗?”

“别A,太冷了,你在客厅备课呐?今年过年还给学生补课A?”

“学生要补,我这个老师也不好意思不补A。”

“你就是不会拒绝人!都多少年没回沈阳看过姥姥姥爷了?”

D明月道:“电话我三天打一次,还视频。”

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龚小亮从水槽下面的柜子里拿了两个塑料盆出来,放到水龙头下接水。他解开了装菠菜的塑料袋。

慧心的声音又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她小声地询问:“哥,那谁A?电话里没听你提A?”

D明月道:“我没和你提小_F_间租出去了?”

一快一慢的两组脚步声近了,龚小亮的肩上忽而一重,他颤了下,转身看去,慧心正笑盈盈地面朝着他,一双黑眼睛将他仔细端详,说道:“你好A!”

龚小亮把菠菜放进接满了水的盆里,点了点头,轻声回:“您好。”

D明月过来了,在厨_F_找了一圈,问说:“笋呢?放哪儿了?”

龚小亮往餐桌上一指,D明月走到餐桌边,拨开一盆装着各色火锅汤丸的盆里的几颗蛋饺,瞅着盆里说:“还真在这儿!”

慧心冲龚小亮一挤眼睛,撩起了_yi袖咯咯笑,凑到了水龙下洗手,说着:“我哥就这样,没记x,还有A,你别看他干的是教书育人,教人规矩的事儿,自己呢没个规矩,唉,你看他**”慧心稍侧过了脸,眼神一低,声音高了,大笑出来,“哥!你又穿错袜子啦!”

D明月脚上是两只一黑一白不同色的袜子。D明月自己低头一看,挠着后脑勺笑了。

龚小亮把水开大了,把菠菜全压到了水下,摁在盆里洗。D明月回进来了,递给龚小亮一只大碗,说:“好了好,洗得挺干净了。”

言罢,他把水龙头关了,龚小亮抓起菠菜甩了甩,一把一把往那大碗里放。他又抓了些择好的黄豆芽放进那仍装满了水的塑料盆里。D明月把水龙头打开,龚小亮按着黄豆芽在缓而细的水流下摇动。

D明月说道:“他在准备成人高考。”他把装菠菜的碗递给慧心,“去吃吧,吃吧!汤底早煮开了,别煮干了。”

屋里弥漫着草药的气味,慧心嗅嗅鼻子:“你买的小肥羊的汤底吧?”

D明月应道:“是A。”他问起:“你朋友新_F_买在新时代广场附近A?”

“现在买新_F_不都买那里吗?”慧心说,走开了,“蘸酱呢?”

她还唉声叹气地道:“不是我说,你们男的,家里没个nv人就是不行,她老公以前在外头租_F_子,请我们一块儿去他家里玩过,东一只袜子,西一条ku子的,往床底藏都来不及!现在他俩一结婚,你是没瞧见,那干净,整齐的,人都收拾得j神了不少!”

她把冰箱打开了。

D明月说:“你看看第二格。”

龚小亮洗好了黄豆芽,装了盘,D明月关了水,慧心还在冰箱里摸索:“没有A,你冰箱里倒是比从前干净了,”她转身打趣道,“一看这小伙子就是个爱干净,讲规矩的人!都是人帮你收拾的吧?”

她笑起来的样子和D明月像极了,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看上去十足的开心,十足的快乐。

D明月端着洗好的黄豆芽,全下去了火锅里,他拿着空盆子回到厨_F_,探了半个身子到冰箱门后,和慧心挤在一起,奇道:“没有吗?我记得之前还有吃剩的花生酱A。”

慧心咂吧咂吧zhui,问他:“你手怎么了?”

龚小亮继续洗菜,还剩一颗台湾小白菜。他一片一片地掰菜叶。

D明月回说:“没怎么。”

“唉,你也真是**”

“不然我去超市给你买吧,你吃什么蘸酱A?”

“我要沙茶!广东那种,没有的话,带个麻酱吧!”

“行。”

冰箱的门关上了,龚小亮把小白菜装了盘,抹了下桌子,绞干了抹布,晾在一旁。D明月走到鞋柜旁换鞋子,D围巾,D帽子,拿起串钥匙揣进ku兜,D上了手tao,又问了声:“还要什么吗?”

慧心一看龚小亮:“你要点什么不?”

D明月顺势也看向了龚小亮,和他招了招手,喊他:“龚小亮。”他笑着,温和,亲切地说,“等吃完再收拾吧,走A,帮我提东西A。”

龚小亮关了水龙头,可他的耳朵里还有连绵不断的噪音,他手上也还有*意,他在抹布上擦手,怎么都擦不干,好像还有不知从哪儿来的水在他手指间流淌,迅速,飞快,抓也抓不住。他把洗好的小白菜放去了桌上。

D明月关照慧心:“你先吃吧!我们去去就回。”

锅里的热汤咕嘟咕嘟往外冒泡,几只蛋饺和几块冻豆腐块儿一起翻上滚下,浮浮沉沉,慧心捏着筷子,手僵在了半空中。她的脸色明显变了,zhui唇在颤抖。龚小亮明白,她意识到了,D明月的这个租客,龚小亮,就是那个杀了蓝姗的学生。

龚小亮把电磁炉T成了保温模式,走去玄关,D上D明月父亲的毛线帽,穿上D明月父亲的靴子,和D明月出门了。

他们在超市货架的shen处找到了最后一罐广东沙茶酱,正值饭点,超市里没什么顾客,到处都是和圣诞有关的装饰:挤着对眼,脸上涂满亮粉的麋鹿冲人翘起顶着团雪的红鼻子笑呵呵的圣诞老人驾着马车在超市的墙壁上飞驰,装礼物的袋子边飘浮着“hohoho”的英文字广播里轮番播放着和圣诞有关的英文歌超市员工们也都穿上了红马甲,D上了圣诞帽。靠近收银柜台时,D明月从一个购物筐里抓了个圣诞花环,一起结了账。

出了超市,龚小亮抱着那花环,D明月拿着那罐沙茶酱,两人站在路口等红灯。路上没人,也没车,临街的几幢居民楼只能数出五盏亮着的灯。他们等得有些久了,红灯还是没变化,D明月跺跺脚,搓搓手。龚小亮把他手里的沙茶酱拿了过去,D明月把手ca进了口袋里。他左看右看,绿灯终于亮了。他们过了马路。

两人回到家,电磁炉上的大锅已经盖上了锅盖,慧心把炉关了,她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碗筷边多了瓶哈啤。

她一抬眼睛,看到D明月和龚小亮,眼神一凛,起身背过去,小声,飞快地说:“哥,有事儿和你商量商量。”

D明月从龚小亮手里拿过了花环,说道:“沙茶酱给你买到了A,最后一罐了,运气还不错。”

龚小亮把沙茶酱放到了桌上,掰开盖子,扯开拉环,看了眼慧心。慧心走到了阳台门口了,皱紧眉头,盯着D明月,用力点着脑袋,催道:“你过来A!!”

D明月抱着花环走了过去,才到慧心跟前,慧心一把拽过他,两人进了阳台,慧心忿忿不平道:“你傻了吧?!”

她砰地关上了阳台的门。

龚小亮洗了个手,倒了两杯豆浆,一杯放去慧心先前坐的地方,一杯自己拿着。他在慧心对面的位子坐下了。餐桌上方的灯全开了,很亮,也照得他很热。龚小亮重新打开了电磁炉,打开了锅盖,往锅里放了些牛r丸和鱼皮饺。他盖上锅盖,看着那火锅。

煮了会儿,锅盖下渐渐白烟翻腾,龚小亮看不清里面的东西了。他喝豆浆,往自己碗里盛了一勺沙茶酱,酱料弄到了手上,从他手腕处往桌上掉,他用另一只手抓了下,没能抓住,有两滴酱滴在了桌面上。他抽了纸巾擦桌子,擦手,把电磁炉的火力又T大了些。

D明月和慧心一前一后从阳台出来了,D明月把圣诞花环挂到了那棵金桔树上,笑着和龚小亮一挥手:“吃吧!别干看着了。”

慧心抓起沙发上的大_yi穿上,拿起皮包,看着大门,说:“我先走了。”

D明月把她送到了门口。

慧心走了。

汤滚了,一条又细又白的烟从锅盖上的小孔里钻了出来。龚小亮打开了锅盖,一道白气直冲天花板。他夹了些羊r片涮进热汤里,热气消散了些。

D明月坐去了慧心的位置,喝了口豆浆,一瞅龚小亮的碗,把自己手边的空碗递过去。龚小亮给他舀了勺沙茶酱。

D明月捞蛋饺,夹r,蘸着沙茶酱吃,吃了会儿,他回味着说:“挺香。”他又说:“我亲戚都在沈阳。”

龚小亮点了点头,夹了些腐竹就往zhui里塞。他烫出了一脑门的汗,眼睛有些*了。

D明月往锅里下菠菜,年糕,虾仁,说:“她让我也去沈阳。”

他问龚小亮:“牡丹挺好的,你说是吧?”

龚小亮揉了揉眼睛,又下了点r片,r片一进锅就变了色,眨眼就熟了,他夹给D明月一些,又夹给自己一些,低头,不声不响地吃。

吃到一半,D明月突发奇想,往锅里下芝麻馅儿的宁波汤圆。其中一只汤圆漏了馅儿,一锅咸汤煮出了不伦不类的咸甜滋味。这顿晚饭吃完,还剩了不少菜,龚小亮把剩菜分装进保鲜袋里,放进冰箱,D明月变戏法似的从冷藏柜里找了两_geng牛*雪糕出来,他和龚小亮找遍了雪糕包装袋都没找到生产日期和保质时长。D明月耸了耸肩,龚小亮撕开了包装,咬了一口。两人站在厨_F_吃雪糕。D明月把慧心剩下的啤酒喝完了。雪糕和啤酒下肚,他打着饱嗝去了客厅看电视。

龚小亮在厨_F_站了会儿,也去了客厅。他也在沙发上坐下。他坐在D明月身边。

D明月抱着抱枕,弯着脊梁,脖子往前伸着,认真地看电视上播的电影。

电视右下角显示着一行小字:猩球崛起:终极之战,科幻动作剧情。

他全神贯注,五官紧绷。他的右手不时抚过左手。

他手腕上的红痕已经变得很淡了。

龚小亮支起胳膊,手肘撑在tui上,手掌托着下巴,手指半掩着zhui。他不看电影,只是注视着那红痕。ca播广告时,D明月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这通电话,但半天都没出声,对方似乎说得很起劲,电影又开始时,D明月开腔了。他的口吻缓而rou_ruan,每个发音又都很准确,有力。他说:“不要紧,没事,对。”

他说:“我看他挺好的A。没事,真的没事。”

他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开,换了个姿势,向后躺下了。他的手放松地垂在了沙发边,他的手背和龚小亮的手背碰到了一起。

龚小亮看了看他,D明月的手腕往上抬了抬,他们的手背又撞了一下。龚小亮的指尖划过了那道红痕。

趟过这条红河,他就来到了一片雪白的荒原上,那原野下埋伏着纵横交错的青紫色脉络,通往五条分岔。

有的是大道,有的是小路,还有一些是歧途。

龚小亮穿过了其中两道,轻轻在一条窄道上落下了,这时这路兀自弯曲,拱成了一座桥,他只好抱住那桥身。他就这样继续往上攀,他总摸不到桥顶,有时会倒去边上的岔路,有时会抓空,有时还会从道路缝隙中彻彻底底地跌落,有时,他_gan觉自己成了个熟练的织布工人,他握着全世界他唯一能握住的一只梭子,触摸着全世界他唯一能触摸到的五_geng纱线,他觉得温暖。这温暖的触_gan触动了他曾经关于“温暖”的种种体验。

一次,蓝姗在教室里发试卷,他和她的手指在试卷下面碰到,他们悄悄地纠缠,迅速地分开另一次,她坐在他身边读课文,她的小指碰到他的无名指,勾住了他的手指还有一次,他牵着她的手经过一盏路灯,有人来了,他们分开了,等人走了,他又去握她的手。

随着这些记忆复苏的还有那一阵阵隐秘的,_C_J_的,不可告人的快乐,龚小亮的心跳快了几拍,呼xi急促了起来。

D明月说话了,他道:“办丧事守夜时好几天没睡觉,有一天实在撑不住,睡着了会儿,醒过来的时候,婚戒就找不到了。”

“本来我D着我的,把蓝姗的串在一_geng项链上随身带着,都找不到了。”

D明月的手没有那么暖和了。龚小亮的手也渐渐凉了,他_gan觉像在摸一_geng冰冰冷冷的铁棍。那_geng冰冰冷冷的铁棍。

一gu恨意骤然喷出。他恨他自己,他恨他犯下的罪,他恨他杀了人,他恨他还留在牡丹,他恨他坐在D明月身边被这gu恨意绑住了body。但是他没别的选择了,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就让他和D明月之间这段古怪的同居关系继续下去吧。就让D明月带着那一条红痕去外面经历别人的善意,别人的同情,就让他快乐吧,当作他的赎罪。

这世上,他也只能带给他快乐了。

龚小亮望向D明月的手腕,他的右手将D明月的左手手腕包住了,他一点一点收紧了右手的力道。他平静了下来。D明月也很平静,他平稳的呼xi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龚小亮的织品做成了,就裹在D明月的手腕上,颜色很红,样子有些离谱,毫无设计_gan可言,仔细看,能看到里头净是理不清的线。

D明月对此一点都不介意,还好像突然练就了特殊的御寒本领,出门也不D手tao了,每天*着两只手就走了。

天气愈来愈冷,白昼变得很短,天也总是不晴,圣诞过后,不是下雨就是下雪,有几天雨下得太猛,路上的电线全都裹上了层冰壳子,枯树上也结出了冰凌,晚间新闻总是听到哪儿哪儿发生了连环车祸,哪儿哪儿的树不堪冰重,树枝断了,压垮了电线,哪儿哪儿的小区停了电,停了暖。到了元旦这天,天还是*着,早上天还没亮就下起了雪,D明月放假在家,中午龚小亮和他煮了点速冻饺子吃了,饭后,D明月躺在沙发上午睡,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棉花团似的挂在灰绿色的天上。

龚小亮把被子拿去阳台晒,他搬了张椅子坐在边上看书,抽烟。

D明月睡醒了加入了他,他打着哈欠问龚小亮:“你看什么呢?”

龚小亮把封面给他看,理智与情_gan。

“看到哪儿了?”

龚小亮把页码给他看。D明月点了点头,说:“哦,这里A!”

他努努下巴,龚小亮拿了_geng烟给他,凑在自己的烟上点上,递给D明月。D明月抽了口烟,一笑:“其实我没看过这本书。”

他把手搁在了窗台上。D明月比龚小亮清瘦,手腕比他细了一圈。他的腕上红肿。

龚小亮继续看书,D明月回进了屋,没多久,他就抱着些nv人_yi_fu又回进来了。龚小亮便把被子收了Jin_qu,帮D明月把那些nv人_yi_fu一件件挂到晾_yi架上。

这里面有nv人的红睡裙,nv人的粉裙子,nv人的黄外tao,nv人的围巾,还有从nv人的短大_yi口袋里掉出来的一块花手帕。

它们闻上去像久未被人涉足,堆满了灰尘的_F_间。龚小亮打了个喷嚏。D明月问他:“所以那本书讲什么的?”

龚小亮拍了下一条粉色L丝裙上的褶皱,说:“有两姐妹,姐姐很理智,妹妹讲情_gan。”

“这也不冲突吧?”

“讲错了,是姐姐对情_gan很理智,妹妹对情_gan不理智。”

“好看吗?”

“还行吧。”

“给你_M打电话拜年了吗?”

“还没到春节吧。”龚小亮说,一看D明月,他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那本理智与情_gan,放在膝上低头翻阅。龚小亮把晾_yi架升了上去,说,“打电话她没接,发了短信。”

“春节的时候把你_M接过来吃顿饭吧。”D明月还在低头翻书,提议道。

龚小亮说:“那我在_F_间里,你们吃。”

D明月抬起头,看着他笑着道:“你这样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龚小亮抽烟,望向了窗外,说:“这里可以抽烟。”

D明月拿书拍了下他的tui,笑得更开:“对A,还能点外卖吃!!”

龚小亮笑了笑,把窗户打开了很小的一道缝,他从这缝隙里往外吐烟。D明月问他:“晚上吃披萨外卖吧?”

龚小亮点了点头。D明月说:“上面有菠萝!”

他听上去兴致很高,龚小亮还是点头,没出声,D明月拿起放在地上的烟灰缸,递给他,龚小亮托着那烟灰缸,举在他和D明月中间的位置,他在烟灰缸里抖落烟灰,D明月也来抖烟灰。

D明月说:“真不去教堂了?”

烟从他的zhui里和鼻子里喷出来,龚小亮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D明月想了想:“初中的时候。”他一抬香烟,“你呢?”

“高中的时候。”龚小亮靠着窗台吞云吐雾,“蓝姗教我的。”

“教坏你了。”D明月微笑着说,“我是自己学坏,结果我_M打了我一顿也就接受了,反正成绩不落下就好了。”

他说完,站了起来,往楼下一张望,惊喜道:“都积了这么多雪了!下楼走走?”

龚小亮摇摇头:“你去吧。”

D明月把龚小亮靠着的一扇窗完全推开了,呼xi着新鲜的空气,说:“你_M说你可喜欢下雪了,说你一看到下雪就特别开心。”

突如其来的冷空气_C_J_着龚小亮的喉咙,他咳嗽了起来,说着:“那是因为一下雪,我_M就会带我进山。”

“哦,那你是喜欢进山。”

“也不是。”

“哦,那你是喜欢和你_M在一起。”

龚小亮抽完了手上的烟,D明月拿着烟灰缸走去客厅。龚小亮看着他的背影,说:“记得D围巾。”

D明月举高手臂,摆了摆,去玄关换了鞋,走了。龚小亮背靠着窗,仰起头望向那些高高悬着的裙子。

风吹进来,各色裙摆翩翩起舞。

蓝姗问他:“小亮A,你会跳恰恰吗?”

恰恰是什么?

就是恰恰舞A。以前没有什么娱乐,大家没事就只好去舞厅蹦擦擦。

蹦擦擦?

跳舞。

于是,蓝姗挽着他,教他蹦擦擦。他踩到她的鞋子,她踮起脚旋转。她的裙摆迅速盛开,迅速凋零。

龚小亮转过身,往楼下看了眼,他看到D明月了,他就在楼下的信箱边上,一手抓一把雪,把它们拍在一起,夯在地上。他D了围巾,D了帽子,没D手tao,他和一群孩子一起堆雪人。有两个T皮的孩子不堆雪人,光捣蛋,拿雪球砸人,砸雪人。D明月被其中一个孩子的雪球砸中了,他奋起反击,追着那孩子打起了雪仗,混乱嬉闹中,龚小亮听到有人“D老师”“D老师”地喊着。

“D老师!”

“D老师!别**别Jin_qu!”

龚小亮贴着墙壁坐在了阳台地上。他又点了_geng烟,把烟灰抖在手心里,起先有点痛,后来也就习惯了。

D明月从楼下回上来时,一双手通红,脸也很红,他一边往浴室走一边neng_yi_fu,埋怨道:“出了一身汗!陪小孩儿玩太吃力了,还好我没孩子!”

龚小亮跟在他后头捡他丢在地上的上_yi,袜子,ku子,皮带。他把它们放到了沙发上。D明月进了浴室_have a bath_,洗好出来,脑袋上兜着条浴巾,坐去了沙发前的地上。他抓着浴巾擦着头发说:“热死了。”

龚小亮开了电视,D明月从沙发边的柜子里翻出了把指甲刀,低着头剪手指甲。龚小亮换台,他不时抬一下头,顿一下,电视剧,新闻,纪录片,电影,电影,电视剧,广告,电视促销依次过场,他喊停,说:“看这个。”

龚小亮放下了遥控器。他们看中央五tao的一场nv排比赛重播。

D明月把浴巾扯了下来,挂在了脖子上,他剪好了右手的指甲,比了比,看了看,一瞥龚小亮的手,拉过他的右手,作势要给他剪指甲,他道:“我小时候最喜欢我_M给我剪指甲,挖耳朵了。”

“每到那个时候,她就会特别,特别小心。”

龚小亮看了看他,拿过那指甲刀。D明月笑着把左手伸到龚小亮面前,龚小亮握着他的左手大拇指,把指甲刀的刀锋贴了过去。咔一声脆响。D明月笑开了,直道:“你对我也太好了!我和你提什么要求你都会答应?”

龚小亮小心地修剪D明月的指甲,冷声说:“我不杀人。”

“你好好复习,准备考试。”

“嗯。”

“你想学什么专业?”

龚小亮轻轻抓着D明月的小拇指,没说话。

“英文吧?蓝姗说你英文很好。”

一小片指甲飞了出去,龚小亮找了找,在地上捡起这片指甲,放到茶几上,说:“她和你说起过我?”

“当然了!你那会儿可是十九中的风云人物。”D明月说,“又高又帅,成绩还好,体育也不赖。”

龚小亮把剪下来的指甲扫进手心里,扔去了厨_F_的垃圾桶。他拿了瓶啤酒给D明月,D明月喝了一口,继续说:“她说,龚小亮想考上海的大学,来问问她的意见,她还说,你想到哪里去了,他是学生,我和他能有什么呀。”他看龚小亮,眨着眼睛,“你知道她说话的那个腔T的吧?你还记得的吧?”

他当然记得,她温软的尾音,甜蜜的吐息,好像能把所有字都粘在一起,做成一颗最甜的糖果。

龚小亮也喝了口啤酒,把指甲刀放回了抽屉里。D明月歪着脑袋擦头发,说:“我问她,想不想回上海。”

龚小亮伸手过去搭在了他的浴巾上,D明月便垂下了手。龚小亮隔着浴巾轻轻揉搓他的头发。

“她怎么说?”

她。她洗过头之后也喜欢用毛巾擦头发,她说吹风机太吵了,就让它自然干吧。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D明月说:“她说不想A,她说牡丹挺好。”

“真的吗?”

“真的A。你是不是想不出来牡丹有什么好的?”D明月回头看他,带着微笑,“可能你在牡丹太久了,_gan觉不出它的好了,这里雪多A,上海可没这么多雪,下雪多好A,世界白白净净的一大片,还很安静,雪能xi收声音你知道吗?树也可以,下雪的森林一定是世界上最安静的地方。”D明月还看着龚小亮:“你和蓝姗上过床吗?”

龚小亮反问他:“你呢?”

“上过A。”

“哦。”龚小亮擦他脸上和脖子上的水珠,应了声。

D明月转了回去,说:“她用的沐浴露味道不错。”

他又问:“她不会是你的初恋吧?”

“我_M没和你说吗?”

“你谈恋爱还都和你_M报备的A?你在讽刺我A?”

“她是我的初恋。”龚小亮停下了手上的动作,D明月把浴巾拉下来,盖在了tui上,道:“你_M说你只会读书,说你那个年纪的男孩子很容易被人骗,我也觉得,正是_gan情充沛的年纪,又没有适He的发泄渠道。”

龚小亮问他:“你呢?”

“蓝姗当然不是我的初恋。”D明月侧过了身子,撑着下巴打量龚小亮。龚小亮也打量他,目光在他身上逡巡,游走,D明月穿着宽松的_yi_fuku子,领口敞开,脚上没穿袜子,他的脚伸在那棵金桔树花盆前,脚趾不安分地活动着。

龚小亮问他:“老实说,你爱过谁吗?”

D明月哈哈笑,人往地上滑去,成了个脖子枕着沙发边沿半倚着沙发的姿势了。他说:“如果你说的爱是能让人去杀人的东西,那我没爱过。”

龚小亮说:“你可以对我说任何嘲热讽的话,我不会生气,也不会沮丧,你最有权力这样对我。”

D明月咬了咬zhui唇,笑着说:“沮丧**听上去还挺有文化。”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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