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神色不善,“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说来给爷听听?”
马甲见他不相信自己也不敢说话,只是加大脚力踩下快门,心里想着等会要面对的人间地狱。
车子很快开到了山上,马甲把车麻利一停就扯着陈鸣往殡仪馆去。
陈鸣见他戏做得挺真,止不住地嘲讽:“戏挺全啊,我告诉你等我和那个女人算完账再找你。”
抬眼一看却看见那女人放大的黑白照片高悬堂上,睛盯着自己。
黑白照的边上站着一面无血色快要昏过去的男人,他的名字叫潘否,是辛得最好的朋友之一。
陈鸣深深笑了,啧,看来这女人这次下血本要给自己一个教训。
他脸色微笑走了进去。
前来拜祭的人都知道他是死者男友,却看他满目微笑还以为他是疯了,都暗暗退后远离是非,一时之间灵堂最前面竟然是空的。
“怎么了,潘大少爷,你一回国就和我女朋友玩得这么大,以为老子会中你们的计吗。”
潘否本来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医院给他打的电话,又从警察那知道了她是怎么死的,这一晚上是又哭又笑,还要依着她以前的交代给她快速火化,心里本来就是滔天的怒意了。
又看见那个没心没肺的狗从门口笑着进来,当下真是怒极反笑。
辛得这辈子父母早逝,现在的生活在外人看来虽然衣食无忧但是他知道她付出了什么代价,也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脾气。
他们这几个朋友虽然现在各有生活互不打扰,但是年少的时光相依为命,比起家人是更难得的存在。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笑着走进她的灵堂,只有这条狗不配。
他心里百转千回却面上不显,他看着小八爷笑了,那是他这么多年笑得最灿烂的一次。
他笑容及其灿烂,把本来明艳动人的某人给比了下去。
他说:“小八爷,呵呵小八爷。”
“小八爷这话何必来问我呢,她骨灰就在堂上,你猜她做戏假死上去把她骨灰盒掀了不就是,何必来试探我呢。”
“再说这事你也不是做不出来,这人活着你能让她生不如死,死了你不过让她死不超生,这不是您擅长的么。”
陈鸣自出生起就没人敢和他说这种话,以前虽就和潘否这个死同性恋不对付,但是两人都是上流家庭出来的,也没试过恶语相向就是了。
他气得不行:“我让她生不如死?”
他高高扬起了眉眼:“死同性恋你这话可别乱说,是她向条蛇一样缠得我不得安宁,你跟我说我让她生不如死!怎么你许久不见颠倒黑白的功力可高了太多。”
马甲听见两位爷的对话胆战心惊,这潘家和陈家他马家都得罪不起,他在八爷身后扯他衣服,就求他闭闭嘴吧。
潘否懒得理他,他转过身去,盯着黑白照上女人的双眼,想起了他出国前的对话。
那是在她和小八爷的家。那天是一年前小八爷的生日。
他问她:“那狗今天生日你不去陪着?”
辛得无奈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想见到我去那,现在估计和狐朋狗友吹蜡烛呢。”
潘否笑她:“你怎么和他在一起越来越像条看门犬,天天的就盯着撒欢的狗子回家。难道狗这玩意还传染吗。”
两人过命的交情,他说她像狗,她也不恼。
突的电话响起,马甲给她偷偷报信,说是小八爷把龚如惠带到了生日会场。
辛得接完电话头发竖了起来,她不介意他爱玩,却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过。
“怎么了?”潘否奇怪她接完电话横眉竖目的。
她抓过包包,“呵,老潘,你说的对,我也是狗吧,不然怎么会心心念念就盯着自己的公狗在外面有没有舔别的人。”
说完又恶狠狠补充:“哪怕舔了别人一根手指也不行。”
那是潘否最后一次见她,印象里最深刻的是她说自己狗的时候,眼神里的那种绝望和快活,像是在这世上抓住了什么,可以苟活很长一阵了。
所以他放心出国去追男友,没想到回来后人没变成狗,却变成了一堆灰。
人死了是灰是狗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从柜子上捧下她的骨灰盒,转身看着陈鸣笑得灿烂。
然后眉毛高高扬起,他冲着陈鸣大喊。
“小八爷!”
“小八爷!”
“小八爷!”
“你看着!”
砰的一声把骨灰盒摔碎,嘴角上扬,眼里流泪。
他拍了拍手,从骨灰上踩了过去,路过小八爷身边轻笑:“你这条狗看着,总有一天你会变得比狗还不如,比这捧灰还轻贱。”
他从灵堂走了出去,竟是再也不管后续的样子。
马甲已经整个人吓傻了,他灵魂出窍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跪在地上,哆哆嗦嗦把地上能看见的骨灰聚在一起。
他趴在地上屁股撅起,整个人三魂六魄去了一半。
“小八八八爷,没事的没事的,我还能把它收起来。”
哪知道小八爷轻笑一声,用力地狠狠踩在地上的骨灰上,走了。
马甲不知道他又是气个什么。
他的脑子里现在只能闪过辛得那张笑脸来。
灵堂的人见这潘否发疯那幕早吓走完了,只剩他一个人用这破碎的骨灰盒把她的骨灰尽力装好。
外面阳光明媚,他却如极地寒冷。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
辛得辛得,
你怎么,就死了。
第3天:小保安
陈鸣从山上下来,找了个宾馆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没有回和辛得的家,脚底一转去了自己家里。
陈家的老宅坐落在郊区,那一片住的都是南城顶富的人,所以安保严格,审查严密。
他从车上下来,步行进入小区。
门卫却突然拦下了他,他拿着一东西来到他跟前,笑得羞涩:“小八爷,您等等。”
陈鸣没想到一门卫也认识自己,自己出名成这样么。
他停下脚步:“怎么了?”
门卫是个青年小伙,穿着制服的身体年轻蓬勃,蓄力待发。
他从裤子后兜掏出笔来,低声询问:“就是您能不能给我辛小姐的联系方式。”
陈鸣不急着走,听见辛得的名字挑眉问他:“那女人为难你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小保安被为难了,毕竟那女人追着自己来老宅这好几次每次他都让保安把她拦下,免得自己回家还被她管来管去。
小保安吃惊地摇头:“为难?不是的不是的,辛小姐怎么会为难我,不是的。”
陈鸣嗤笑,他一小保安对辛得这女人能了解多少,口口声声否认,不知道的人听见了还以为她是什么多善良的人呢。
总之那女人和善良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既然不是被为难了…他看着小保安泛红的脸,挑眉问道:“你喜欢她?”
小保安被他直白的提问羞红了脸,低下头来却否认连连:“小八爷您别误会,辛小姐那么好的人哪是我这种人敢肖想的,我就是想告诉辛小姐她之前放我这的东西已经很久了,想着什么时候去还给她。”
陈鸣见他脸上的红晕做不了假,嘴巴上倒否认的很快,不管是因为害羞还是自卑,总之口不对心,倒瞧不起他三分。
这点他要承认辛得那女人就是王者,毕竟一喜欢上就宣告全世界的人估计就她一个。
他嘲讽道:“那女人已经死了。”
小保安听见他的话愣在原地,本以为他在开玩笑可细看却又不像,他喃喃自语:“死了?”
小八爷嗤笑:“对,死了,连灰都不剩。”
小保安反应很慢,他以为对方满脸疲惫是在伤心,顾不得自己心头的那口血,他安慰道:“小八爷您伤心归伤心,自己要多多保重。”
毕竟自己知道辛小姐对小八爷的情深意重,哪怕她走了,也是希望小八爷过得好的吧。
小八爷呵呵一笑:“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伤心了,甭管她对你施了什么恩,放你那什么东西,你都别来烦我。”
说完后自顾自走了。
小保安反应过来他脸上那是什么神情,那是讥笑和嫌弃。
他想起来辛小姐以前就坐在他的保安室里,等着小八爷出来一起回家,明明等了很久,她却一点也不生气。
他劝她:“辛小姐,您看看要不要先回家,小八爷出来了我给你打电话。”
辛得只是开心地笑,挤着眉挪揄道:“你不懂啦,这等人虽然无聊,等爱人却是分分秒秒都不空虚,一想到他会从那出来你就觉得计算时间的不再是日升日落。”
“那是什么?”文化不多的小保安好奇问道。
辛得看向保安室外的夕阳:“那是呐,心跳。”
“你的心因他快活,时间再久也转眼即逝,你的心因他停滞,时间再短也是绵延不绝。”
小保安不懂,他只是难受地回到保安室,把辛得想送给小八爷却没送出去的东西,藏得更深了。
他大概还不回去了。
陈鸣回了家,爸妈都出国去了,家里只有大哥在。
陈深家中排行第六,人称六爷,历来是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代名词。
他看着毫无变化的弟弟,眸光一暗。
“回来了?”
“嗯,回来了。”小八爷在哥哥面前还是乖的。
陈深看他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伤心么。”显然是知道了那个女人死掉的消息。
陈鸣反应过来哥哥在说什么,觉得他小题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