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於南禅寺知吴贵姬削发为尼遁入空门,不顾他人去劝,自己执鞭策马,狂奔百里,当夜就赶回了玄阳宫,可惜为时已晚,娘娘身边大宫nv秀荷捧著盒子,呈到帝君面前。
李宁颤颤打开来看,里面只有一束墨发。他只看了一眼,便不忍阖上,摆摆手抖道:“姑姑心意已决**那朕,便成全她。”
接著就搬旨封了吴清儿符号,叫慧云法师,在斋宫里为大梁国运祝祷祈福。
子夜时分,公子从屋里出来手持明灯,此时外头只有一个守夜的奴才。公子将宫灯交到他手里,道:“劳烦公公了。”
那奴才点点头,原来是个不会说话的。他不知做了什麽暗号,就有两个抬小辇的人进来,他在公子坐进竹辇的时候,拿了块布把公子眼睛蒙上。
阿衡并不乱动,那竹辇走得又稳又快,疾风拂面,想来这抬轿的就是赫赫有名的大nei暗卫了。
也不过一杯茶的功夫,他就_gan觉那竹辇让人放下来了,接著便有人替他将蒙布解下。
他从辇里出来,就看到一个明丽少nv执著灯,对他拜道:“阿衡公子。”
他也躬身回礼,“有劳。”
阿衡跟著那少nv走进一座竹林里,谁可知晓这玄阳宫nei另有乾坤,竟藏了这麽一处幽僻之所。那林子很是奇特,阿衡自认记忆斐然,可每次过来都觉得与上回路径有所不同,有次他问了老师,才知道这林里摆了阵法,这种江湖之术公子也只在一些杂书上见过,不想竟是真正存在,nei心便更加敬畏起了这位先生。
走了一阵子他们便出了竹林,只见前方有一个竹木小屋,潇潇瑟瑟。
少nv跟往日一样领他Jin_qu,踏进那竹木,便见里头甚是简陋,一个白发稀疏的老头儿正弯著老yao,鼓弄著桌上之物那玩意儿还瞅不出是什麽,阿衡只听老师说过,这是千百年前墨家流传下来的机关之术,他想起江中流提到那千百年前百家兴盛的时候,语中颇有一般向往,後来那些君主朝臣都以为此乃*巧之物,现今这些宝物多已失传了。
阿衡也不去打扰,自己去取了架子上的简子,找地方坐了。
读得正甘,却听到江中流啧啧出声。他忙抬头,把简子搁下,恭敬拜说:“老师。”
江中流站在他面前,捋捋长须道:“上次让你读的,可都读完了?”
阿衡颔首,“已经看好。”他想想,又补充说:“但,未曾读完。”
“此话何讲?”
阿衡道:“看是看得,但并未读通。”
江中流问:“哪处不通?”
阿衡斟酌後,把自己所想告之:“老师让阿衡学习国策,书中以大齐为例,讲为君为国之道,道君得天下而得子民,遂治民而治天下。故齐王以德治天下,以文为国家之本,据闻齐国百姓少有目不识丁,读书人千千万,汝修肖子等圣人皆是齐国人,然阿衡却想,齐国为何而亡?”
江中流答道:“启王背信伐齐,遂齐亡。”
“齐国将领何在?”
江中流坐了下来,拿起烟枪,敲敲案子,道:“小儿,一国之亡,岂是一朝所致。那老师问你,是为何?”
阿衡答道:“nei有忧患,外有启楚金虎视眈眈。朝nei文官不武,外敌来犯不战,屡屡割地赔款,故齐王并未失德於天下,可却失了民心。齐王非死於启王剑下,乃是死在其民手里。”
江中流静了许久,点点头道:“是此理。”
他遂又站起来,反问阿衡:“可记得老师上次与你所言?”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江中流满意颔首,说:“何为能臣?所谓能臣即能辅君,亦能以一顶敌人千万军马。齐无能臣,而齐王不识能臣,是以齐王虽以德告天下,却非明君。”
阿衡想起近日所读,言道:“玄帝之时,梁朝东边有叙!部落,西北有夏人,南部有越国,也是四面楚歌,然玄帝继位之後,收复以南至离江,与叙!夏人数次交锋,却未有恶战,是因朝中能臣远在千里,明察局势,止战养民。武帝时期,文臣亦能kua马j箭,武帝掌国十八年,大战共有六次,其余战役却达三十之多,国土扩张却不如玄帝之时。”
他想通什麽,继而道:“故玄帝被尊为圣,因其能识能臣。能臣之所谓能,乃是因不战而屈人之兵。”
江中流看他如此快便通透,莞尔道:“这国策,你已经读通了。”
阿衡因有新的_gan悟,心下一喜,忙拜谢师傅。
江中流学识极广,能通五谷天文之理,也知战术伐兵之道。可如此高人,却无法入仕,不仅是因他脾气之由,还有因为,他早就是个“死人”。
此事公子也是听老师自己说了方才知晓,江中流捋捋长须,与他说:“玄帝末年,我曾与帝君说,武王非为君之人,当时帝君与我皆以为,末子李珩才是上上之选。”後武帝篡改诏书,自立为帝,江中流等人因辅助帝子李珩而遭武帝诛伐,当时一阵腥风血雨,众多同僚里唯有他侥幸不死。
李珩?
阿衡自知这个人物,那可是大大的不得了宣华帝卿,这帝卿御号乃是其自封,武帝十年领兵伐越,自此十几少年一战成名,蛟龙得云雨,则一飞冲天,其座下银骑被誉为神兵天将,武帝十年以後,梁朝出兵再无败绩。
然而,於多数人来讲,李珩此人实在忠*难分,他抵御外敌,绞杀逆臣,施以重典,他在治之时,刑部大牢竟无一犯徒。初初梁国子民也曾对他多有赞颂,可是武帝末年之後,他自封帝卿,亲扶幼帝即位,囚武帝帝子帝nv,掌nei宫杀良臣,并多次派兵伐战,数次屠城。
阿衡幼时每每听其民间说起帝卿,无不将他讲成修罗一般。
江中流提起李珩,眼中似有痛心,连叹数声,再敲著烟枪:“执念太shen,就是九天谪仙,也要堕落成魔。”
阿衡心中一动,垂目不语。
此夜从竹林出来,阿衡坐在竹辇上,原以为要回去小院补觉,不想那些暗卫却把他送到了九阳殿之外。
他已有些时日未来跟天子请安,如今再看帝君行宫,竟有一gu萧瑟之_gan。看那盘旋在柱上的金龙,却是与往日无异。
“陛下传公子入nei。”侍奴过来传话,将公子领了Jin_qu。
阿衡不知帝君传他为所何,是以在瞧见那在座榻上半卧著的年轻天子时,脑子近似空空如也。
李宁知他来了,稍稍起了起身,招道:“过来朕身边。”
天子此刻穿著明黄里_yi,甚是单薄。阿衡略有迟疑,却还是躬身走了过来。座榻案上放了两壶酒,酒香浓醇,远远便能闻到了。这是上好的龙骨酒。
“江中流教你什麽了?”李宁让他坐在身侧,拿起酒爵,小小酌了。
阿衡知道李宁不过是随意问问,他跟江中流的问话,自然有人会传给帝君听。可李宁既然问了,他便装著不知,把江中流这些时日於他讲得都简略说了。
李宁听後,与他说:“江老怪毕竟是士大夫出身,虽说多有阅历,却自有一些腐儒的架子,有些东西,能取则取,不得要的,听听也就罢了**”
阿衡听帝君说起自己老师,不敢言不是,却也不答腔,毕竟这世道,学生可不能说先生坏话的。
李宁知他为难,摇头笑说:“这话,也是别人讲给朕听的。”
公子也不知是让那酒气熏得有些醉了,出口便问:“可是帝卿?”
天子眼中有异光闪过,只是短短一瞬,但是阿衡还是抓见了。李宁搁下酒爵,静静不言。阿衡以为天子怒了,正是後悔莫及,想好容易见得李宁一面,却叫他弄砸了**正yu拜倒谢罪,却闻帝君摇摇头,喃道:“朕今夜醉了。”
说著就站起来,自去拉起了公子的手。
他看天子带著他走,狼狈跟上。天子走过,那些侍奴都一一跪下,他们一路疾步到寝殿,李宁陡然把公子的手放了,自己拉开柜子,翻出了什麽,扔到阿衡身上,说:“把这件换上。”
阿衡迟疑将那袍子展开,突然看到上头那九爪银龙,猛地一震,当下就跪了下来,求道:“陛下!”
李宁却挥手,他面颊微红,却目光清明,只朗声道:“朕免你的罪,换上!”
公子见帝君神色与平日有异,许是真的醉了,不敢再违逆圣意,便让两个侍奴带去nei里,由著他们摆弄一番。
阿衡瞧著自己这一身龙纹银袍,瞧那勾线极至j美,心想这要多少绣娘多少工夫才能制得这麽一件,不禁咽了咽,也不敢用手去碰,只怕要碰坏了。旁边的侍奴笑盈盈过来,却取了一个红胭粉,道:“公子唇白,沾上一点,可就更加神似了。”
神似?似何人?
他满腹疑问,却还不及问,就让那侍奴推到镜前,将那胭粉给他抹上。他看了一眼镜中之人,心魂俱震。
也不知是哪个宫里唱著玉楼天半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
此时,公子让人从後方带出。侍奴走到帝君眼前,道:“陛下,好了。”
李宁闻言便转过去看。
双瞳翦水迎人滟,风流万种谈笑间。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