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风在耳
作者陈隐
简介
甜文。
HE攻受都是射箭运动员。
1
宋仰的床头柜摆着一张合影,他被一个看起来个子很高的男生单手抱起,圈在怀里。
男生身穿一套休闲运动服,留着干净利落的短发,眼睛深邃且有神,有着年轻运动员的蓬勃朝气。
那时宋仰只有七岁,脸颊有肉肉的婴儿肥,瘦小的身躯贴靠在男生侧腰的位置,小脑袋侧歪,有些腼腆地勾着男生的脖子。
从小到大,每逢有同学到宋仰卧室参观,都会很好奇地问一句“这男的是你哥吗”,宋仰会很骄傲并且滔滔不绝地介绍起这位人物的来头。
宋仰上一年级时,南城举办过一次为期六天的全国室外射箭锦标赛,全国上千名运动员参与,很隆重。
男子个人总决赛那天刚巧是周末,宋仰的爸妈带着他一起观赛。
室外赛设在一片高尔夫球场,视野十分开阔,就是观赛条件不是一般的简陋,观众席都是临时搭建的,用户外的广告棚遮阳,坐的都是一次性塑料凳。
宋仰对那天的气温印象深刻,就是一个字,热,简直要把人给晒化了。
有个老大爷推着小车卖冰棍,他问老爸要了钱,腾腾腾跑过去。
泡沫箱里的冰棍种类有点多,他挑花了眼。
“怎么样,挑好了没有啊小朋友,你再这么选下去我这一箱冰棍都得化了。”大爷说。
宋仰最终选了一支巧克力味的甜筒,可他刚揭开盖子,还没来得及舔第一口,背后有人撞了他一下,甜筒掉了,砸在脏兮兮的草坪上。
他小嘴一瘪,转过身,看见身形高大的背影,遮住了大片阳光,将他笼罩在阴影里。
这人双臂修长,肌肉线条明显,后腰背着一袋箭。
宋仰有些胆小,但这并不妨碍他扯开嗓子一顿爆哭。
李浔先是吓一跳,不过很快就明白怎么回事,蹲下来给他擦眼泪:“对不起,我没看见。”
宋仰还是哭。
周围观众的目光全都汇聚过来。
李浔手足无措,抓抓后脑勺哄道:“要不然我再给你买一个吧?”
宋仰眨眨湿漉漉的眼睛,打了个哭嗝,勉强妥协。
李浔淡笑着将他牵到一边:“你自己挑。”
但是贼不巧,刚才那个巧克力味道的冰淇淋已经卖完了。
宋仰瞅瞅箱子,又瞅瞅地上的冰淇淋,小声抽噎。
李浔又问了几款,宋仰还是摇头,坚持道:“我就想吃那个。”
这孩子是哄不好了,比赛又快要开始了,李浔一把将他抱起,兜在臂弯,在观众席里寻找他家人的身影。
“这谁家小姑娘?”
宋仰惊恐地瞪着他,差点怀疑起自己的性别。
还没等解释清楚,在一旁笑半天的宋景山就把宋仰带回观众席了。
因为这段小插曲,宋仰后来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个男人身上,说男人有点不精确了,他只是个男生,可他的个子又是当天所有运动员里最高的,快逼近一米九,胸口印有南城省代表团的标志。
裁判吹哨后,宋仰看见他拎着一把黑金色的反曲弓上场了,白色的弓片像对轻盈的翅膀,但实际上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轻盈。
七十米的射程,这把弓需要承受近四十磅的拉力,也就是三十多斤,它的自身重量也不会太轻,李浔有着和与年龄不太相符的,矫健有力的肌肉。
事实上赛场上每位运动员都有肌肉,但宋仰只记得他的手臂线条流畅又漂亮,特别是推弓瞄准的那几秒,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好似在发光。
下午一点,是太阳最烈的时候,李浔戴着墨镜,不管成绩好坏他都没有笑容,冷漠得像个机器人,他拉弓时下颌线绷得很紧,表情严肃中又带有一点轻蔑,总有种“老子不可能射歪”的气场。
他的成绩也确实牛,从他手里出去的箭,基本没有离开过黄色内圈,不是十环就是九环。
总决赛上场的一共八位选手,一对一PK,李浔连续干掉两个人以后晋级冠亚军争夺赛。
冠亚军赛规则是两位选手轮流射箭,一共四轮,每轮每人放出三支箭。
一轮结束,三支箭的环数相加,赢的那位获得两个积分,输的没有积分,平局各得一个积分。
谁的积分先达到五分,谁就获胜。
和李浔对阵的是外省选手,体型健硕,手臂有文身,尤其是胸部的肌肉,把短袖撑出了一种立体的感觉,更可怕的是他还留着一撮浓密的络腮胡。
宋仰的小手指着他说:“爸爸,你看,大猩猩。”
立刻被老爸捂住了嘴,“不可以这么没礼貌。”
下一秒,他爸扭脸和边上的观众相视一笑:“不过确实挺像的。”
决赛第一轮抽签,李浔在先,他所站的位置离右侧的观众席很近,抬眼时扫过观众席,看见刚才那个被他撞掉冰淇淋的小孩儿正趴在围栏上。
不得不说,这小家伙的颜值还是很吸引人的,皮肤白净,眼睛很大,圆溜溜的,看着就让人萌生一种保护欲。
小屁孩的目光有些呆滞,但他能感觉到对方是看着自己的,于是愉快地招招手。
宋仰先是愣住,有点不敢置信,一丝难以言说的喜悦顺着神经攀上大脑,也抬起小爪子挥了挥。
头顶碧空如洗,脚下绿意盎然,他们跨越时光的洪流,默契地笑了,像是摄影师镜头下充满艺术色彩的触碰。
第一轮,李浔以二十九环的成绩拿到两个积分,但那个“大猩猩”也不是善茬,第二轮连续射出三个十环,追平积分。
场下观众顿时骚动起来,甚至开始激情押注,大部分都猜“猩猩”会赢,因为有人说他是上一届的全国赛冠军。
宋景山也加入他们的阵营,压了五块,然后低头问宋仰:“你觉得哪个会赢?”
宋仰不明白规则也不了解他们的过去,只是单凭好感,指向李浔。
也许是被选手听见了谈话的内容,李浔转头看了一眼观众席。
第三轮结束,环数打平,两人各得一个积分,这也就意味着,剩下最后一局,要么打平进入加赛环节,要么就决出胜负。
最后三支箭了。
裁判吹哨,全场都安静下来,静待选手就位。
这轮“猩猩”先射,前两下都是十环,观众席沸腾了。
有经验的观众都知道,在还剩一支箭的情况下,只要不是发挥失常,这样的成绩很难再有被对手反超的机会。
“猩猩”的最后三支箭总成绩是二十九环,收弓时,他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因为射箭项目需要很强大的定力,很多时候,在赛场上不一定靠技术取胜,而是心理状态。在知道对手成绩,而且是难以超越的成绩时,很难真正做到放稳心态。
他觉得李浔的脸色都有些不一样了。
倒计时读秒开始,李浔动了动脖颈,双腿微微分开,站在起射线两侧,持弓臂前撑,手肘肩三点呈一条笔直的线,暴露在阳光下的肌肉微微隆起。
宋仰离得近,能看见他微微皱起的眉头。
弓弦绷到了下颌线的位置,在皮肤上压出一道浅浅的痕迹。
“嗖——”
全场人的视线都跟随那支箭一起出去——
一个精准的十环。
“漂亮!”李浔的主教练在背后握了握拳,“加油!稳住!”
比赛到了最关键的环节,就连解说都跟着兴奋起来:“李浔还有两支箭,如果他能再拿到一个十环,比赛很有可能进入加赛环节。”
只见他快速地拉弓,瞄准,撒放,这一箭压到了十环的黑线,裁判不得不用放大镜确认环数。
记分牌亮起,解说颤栗地播报:“10环!10环!李浔又一个10环!有机会反超了!——”
就好像有人戳破了一个气球,全场气氛在瞬间炸开了,好些观众激动地站起来为他加油鼓劲。
只需要一个9环就能拉平比分。
“猩猩”脸色和半分钟前有了绝妙的反差,攥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
宋仰听见李浔的主教练员在安抚他:“要稳住啊,要稳住,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平局再战也行。”
而李浔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眉宇间甚至还透着点不耐烦,似乎在说“老子好热,不想加赛”。
远处传来了聒噪的蝉鸣,宋仰的双肩被老爸的双手攥紧了,热度和紧张都顺着皮肤传递。
最后一箭。
全场屏息,视线汇聚到了同一个地方,就连卖冰棍的大爷都一动不动地愣在原地。
射程七十米,黄色的内圈缩小成芝麻大一个小点。
阳光过于太刺眼,宋仰根本就看不清靶心在哪儿,他抬手遮在头顶,望着大荧幕上的耙面。
上面插着的两支箭还没被拔下。
只听见“嘭”的一声,第三支箭被抛射出去,划破潮热的空气,精准地砸中圆心,和第一支箭头挤在一起。
观众就跟引线烧到头的炮仗一样,全都炸开了。
“10环!10环!李浔射出了10环!——”解说和观众一样,不顾形象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亢奋大喊,“李浔赢了!他是本场锦标赛的总冠军!”
裁判宣布比分,宋仰终于看见李浔在一片欢呼声中摘下墨镜,露出一对弯弯的眉眼,被教练和队友夸赞以后,他边笑边整理自己的弓箭。
他笑起来才有一股少年人特有的青涩,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和赛场上的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下场时经过观众席,李浔偏了一下头,正巧对上宋仰崇拜的目光,他脚步一顿,摘下手上的护指皮套,像揉小动物一样,宠溺地揉了揉宋仰的短发,最后还用指尖轻轻戳了戳他软乎乎的面颊。
“还想吃冰淇淋吗?我现在可以带你出去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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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宋仰回想起那个炽热的夏天,嘴角就止不住地上翘。
因为那场比赛结束后,他不光拥有了和李浔的合影,还通过撒娇卖萌的方式获得一支李浔在赛场上用过的箭。
许多射箭运动员的弓箭都是定制的,还要在箭支上做上标记,方便裁判识箭。
黑色的箭杆上印有李浔名字的缩写,箭羽是梭形花羽,和他的弓把一样,都是黑金配色,少见又夺目。
唯一的小缺憾是李浔将它送出手前,将箭头拔掉了,导致它无法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