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来了多少观众?”秦落落趴在桌子上,她妆还没卸,假睫毛活像扑腾的蝴蝶,四叶草耳环亮闪闪的。
“37个。”夏舫回答她,“看来宣传海报有效果了。”
“不错不错。”秦落落很满意,“时渊发的传单肯定也很有用——我招他进来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看看他那张脸,谁能拒绝呢?发传单那是又快又好。”
时渊:?
他在整理舞台道具,闻言抬头,见秦落落对他笑得跟狐狸一样。
程游文低头看书,ca话:“怕就怕警告再来一次,搞得人心惶惶,没人欣赏我的大作。”
“少点乌鸦zhui。”秦落落伸了个懒yao,“我可给伊莎贝拉存钱去了。”
她翻出一张20元夹在指间,哼着歌上楼,程游文也站起身,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跟在她身后:“走慢点,我也要上楼。”
他们一前一后走了。
特*西早早休息去了,演出一结束,沃尔夫冈就不见了踪影。群演也走了,空**的后台只留时渊和夏舫。
“啧啧。”夏舫_gan慨,“所以我说程游文喜欢她,你这下看出来了吧?”
“嗯,我看出来了。”时渊想了想,“我在I级警告的那时候就和程游文说我知道了。”
“**”夏舫微微睁大眼,“时渊,你果然是打直球的选手。”
时渊解释说:“我运动不好,不会打球。”
夏舫笑了。
他边说边哭,黛西耐心听着。
20分钟后,男人搜肠刮肚讲完了故事,抽着鼻子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你能给我点建议吗?”
“不好意思,先生,”黛西回答,“按照规定,我是没办法给您方向指导和人生建议的,如果需要,我可以为您联系医院的专业咨询师。真的很抱歉。”
“不,不不,不用了。”男人说,“我——我已经好多了,讲出来之后就_gan觉好多了。”他勉强又干哑地笑了笑,“谢谢你听我讲那么多。我一开始打过来,还害怕你们会觉得,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她微微皱起眉:“很遗憾,这边的分配处不差人了。你的个人信息似乎**不太优秀,没办法胜任高级工作,体力活好像也不是太行。你在过去的工作中有什么亮点吗,能不能介绍一下你自己?”
时渊想了一下:“我打菜特别多。”他补充,“其他人用饭勺总会颠几下,抖下去好多菜,我就不会,手特别稳。”
4号高塔很远,时渊坐了很久的电车才到。
远远看去,一座高塔状的黑建筑立在城市中央,其他低矮的小型能源塔簇拥着它,众星拱月,像是钢铁的森林。时渊走Jin_qu坐电梯,电梯老旧,关门时吱吱呀呀的,一路慢腾腾挪到了8楼。
一行大字挂在走廊正中:【心理援助】
时渊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走向前台,说明来意。
前台的人打了个呵欠,说:“往左转,一直走,去找林叶然先生。”
时渊顺着找到了办公室,敲开门,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D着金丝眼镜,颇有几分文雅_gan,名牌上写了“林叶然”。
林叶然翻看着时渊的个人信息,也是微不可察地皱眉,问:“你之前做过心理援助吗?”
“没有。”时渊说,“我只在剧院和食物分配处工作过。”
林叶然:“那他们为什么派你过来?”
时渊说:“因为我告诉他们,我每天都很高兴。”
林叶然看了眼时渊:“确实。”他沉吟了几秒钟,“要不这样,你先这这边试几天,觉得He适了就留下来。”
nv职员:“**”
nv职员:“额,好吧我们不说打菜了,你还有其他的特长吗?”
时渊又想了一下,总结自己的优点:“我_gan觉我比较**乐观?我每天都特别开心。”
nv职员上下打量他:“嗯,这个我是绝对相信的。”她依旧皱着眉,想了老半天,“要不这样,你去4号高塔的8楼报道。”
时渊听到接线员们在讲话。
“先生请您振作起来,一时的失利总是难免的,最重要的是往前看,活在当下。如果需要,我这边可以为您联系正规咨询师和治疗师。”
“规律作息和饮食很重要,如果觉得撑不下去了,可以向亲朋好友倾诉,心理援助中心也会永远陪伴您的。”
“**嗯,是的是的我家以前也养过猫,它的名字叫毛线。您要不多和我讲一讲您家毛孩子的故事?”
“好的小姐,希望您一切如意,再见。”
“好的。”时渊回答,“我应该做什么呢?”
“跟我来。”林叶然站起身。
时渊跟他进了另一间办公室。
那办公室大很多,有五六十个工位,但只零散坐满了四分之一。每个工位上都有一台电话,一旦响起,就会被接线员应答。
林叶然把他带到一个空工位上。
“没关系,我也没指望你有多专业。”林叶然说,“以前我们的要求很高的,都要专业的接线员。现在人手不够,自从高峰期开始每天电话多的不得了,哪里顾得了那么多?现在拾穗城的人过来了,一个两个情绪都很糟糕,我们_geng本忙不过来。你能安静耐心地倾听,就足够了。”他指了指旁边的人,“黛西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旁边慵懒的金发nv人支着脑袋,冲他打招呼:“嗨——”
她手边的电话响了,她立马接起来。
林叶然冲时渊使了个眼色,示意时渊坐过去。
时渊搬椅子到黛西身边。
林叶然拍拍他的肩,低声道:“好好干,加油。”然后急匆匆地走了。而黛西看了他一眼,把电话开了免提,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他说:“简单来说,这份工作是接电话,听人诉苦,然后安慰他们。如果遇到情绪特别激动特别消极的,就上报给我,我会安排跟进。”
时渊实话实说:“我不太会安慰人。”
他带着哭腔说,他刚从拾穗城逃难过来,没有家了,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黛西温柔地说,先生,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和我讲一讲您的苦恼吧,我会听着的。
黛西说:“不会的。每个人的世界都不同,没有绝对的大事小事,我们愿意聆听您的一切烦恼。如果有需要,随时欢迎您再次拨打心理咨询热线。”
男人再三_gan谢,挂断了电话。
陆听寒就写完了第一页,后头全是空白的。
时渊想,可能是陆听寒觉得这太难了,耗费时间,才没写下去。
他决定继续小朋友陆听寒的未尽之业,拿出铅笔写第二页,才写了5分钟,尾巴都快纠结到打结了。
这晚,陆听寒回来得很早。
于是,男人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他说他的家当都没带过来,是个穷光蛋,每天都在吃难吃到极点的压*食品和罐头他说他没有家里人,Q子是一名异变者,早早因为_gan染后遗症去世了他说他现在负责检修风车,每天在百米高空爬上爬下,要是不小心,可能会掉下来,粉身碎骨。
陆听寒接过来一看,那是他9岁时做过的数独游戏——时渊继续写下去了,歪歪扭扭的铅笔字,五行里错了三行。他显然没做出来第二页的数独,跳到了第三页,十行里错了六行。
陆听寒看着时渊期待的眼神,说:“嗯,水平还是比较稳定的。”
他翻到第四页,十行里错了五行。
陆听寒说:“不错,稳中向好。”
他翻到第五页,十行里错了六行。
陆听寒说:“可以,不忘初心。”
“好的。”时渊说,“我会记住的。”
黛西看着他,叹了口气:“你那么年轻,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让你来这里。如果你觉得坚持不下去了,一定要找督导员。”
时渊:“督导员?”
黛西拨了拨金发:“是的,他们负责指导工作,还有**开导我们,让我们从消极情绪中走出来。”她笑了笑,“挺奇怪的对吧,我们开导别人,自己也需要开导,像一个怪圈。”
黛西回头看时渊:“你学会了吗?差不多就是这样的流程。”
时渊:“噢**”
黛西又说:“其实,要说的话就那么一两句,你不理解也没关系,背下来就好。但是——我们有两个原则。”
她竖起第一_geng手指:“第一,永远不给人生建议和方向指导,这种事情要交给专业人士来,我们只是倾听者。”
她又竖起一_geng手指:“第二,不要太投入了,也不要太真情实_gan。我们每天都要听太多的消极故事,全是负能量,太投入的话只会让你不断nei耗,最后承受不住。在过去半年里,我有60的同事辞职了,大部分理由都是心理压力太大。人是很容易共情的,他们见不得太多的苦难。”
她给了时渊一个小册子,上头写了时间表和工作准则。
二四需要上夜班,从晚上9点到凌晨5点,届时他会有宵禁时出行的许可证。夜班后的第二天则从下午开始上班,直到晚上。一周工作6天。
时渊记下来时间表,又认真读准则,背下来里头的一些话语,比如“如有需要,我们可以为您联系医院的专业人士”,比如“很抱歉,按照规定我不能给您人生建议”,比如“实在不行的话,出去走走吧,你要见一见太阳”。
等他差不多看完手册,也到了下班时间。
“我之前在野玫瑰剧团。”时渊说,“演过殉道者。”
“A是了——我想起来了。”黛西恍然大悟,“我在杂志上看到过你们的剧照。可惜了,从聚光灯下到这里,落差那么大,谁也看不见你了,你应该挺失落的吧?”
时渊:“还好呀,我觉得都一样的。”
黛西耸肩,也不知道信没信,拎着包走了。
时渊坐着绿色电车回家。
作为粮仓的拾穗城已经陷落,所有人只能吃应急食物。他就着水吃了营养剂和压*饼干,继续探究陆听寒_F_间里的东西。
他找出了几个昆虫标本,几片做了防腐处理的树叶书签,还有钢笔空墨水瓶和一双小孩子的旧靴子,以及其他杂物。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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