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渊花了一些时间和朋友道别。
他和剧团成员吃了餐饭。
陆听寒说可以给他们安排个好地方吃饭,时渊想了想,说还是算了。
——他在加西亚大剧院工作的时候,经常和众人在路边吃。环境确实不好,人来人往,炒菜的油烟到处飘,偶尔还有路过公交车的尾气,但现在回忆起来,长街色T都是温暖的,一盘简单的炒菜味道特别香。
于是他们还是在食物分配处吃了。
一张圆桌子放在最角落,众人围坐,桌上放了热腾腾的炒素菜。
陆听寒没要求时渊保密,他们都知道时渊要去“shen潜”。
相应的,他们也知道了时渊的身份。
程游文和秦落落早有察觉,倒不是特别震惊,沃尔夫冈沉默不语,一双眼睛瞪得比铜牛还圆。
但这不妨碍他们担心时渊。
“哇是吗,那太好了!”时渊很高兴,“等去了尔顿,说不定还能演出你的新剧本!”
“那必须的。”程游文说,“等情况好转了多雇几个演员,我们就不用分饰多角了,你也**”
他突然顿住,意识到时渊不会和他们去尔顿。
时渊说:“听起来很好,希望你们演出成功呀。”
程游文张了张zhui,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笑道:“嗯。”
饭点到了,分配处的人越来越多。人挤着人摩肩擦踵,好似又回到了拾穗城的某个傍晚,剧院门口的餐厅飘起食物的香气,他们坐在路边谈天说地,发愁演出票卖得怎么样,还要不要多贴几张海报,晚霞橙红,一班公交车顺着长街驶向远方。
之后,时渊去见了林叶然。
林叶然秦落落无心吃饭,拽着时渊的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呜时渊A时渊,咱们就不说别的了,你待在shen渊底下肯定没问题,但是呜呜呜呜,万一你们的舰船遇到了什么问题怎么办,你这小身板哪里挺得住A呜呜呜。”
“先别哭了,看你把鼻涕都快擦到时渊手上了。”程游文挥着筷子说,“人家厉害着呢,万一真的出什么事,还能变成黑雾对不对?”
“那万一反应不过来怎么办呜呜呜。”秦落落_geng本停不下来,“shen渊里有乱流有怪物群,多危险A,而且shen渊之间不是会互相排斥么呜呜。”
时渊安慰她:“没关系的。我听说齐鸿先生是非常厉害的驾驶员,陆听寒也知道怪物在想什么,我嗯我应该也能吓走一点怪物吧。”
秦落落:“呜呜呜呜——”
她_geng本没听Jin_qu。
程游文zhui上劝着秦落落,实际上,他吃了几口饭也吃不下去了。
就像酒鬼不知道自己是酒鬼。
工作狂也不可能知道自己是工作狂。
林叶然又说:“总之,自从你们去尔顿开始,整个数据中心忙得没完没了,我都觉得自己折寿了五年,至少五年。”他猛灌了一口咖啡,笑了,“但这又有什么办法?战士在前线,我们这种干脑力活的,当然也要努力。你呢?时渊,你最近在做什么?”
时渊就告诉他,自己最近在叠纸花,还讲了手工厂里的趣闻,比如有人摔倒了,压扁了大堆纸花,比如那几盆真的雪见花被小心养着,众人对它们跟供祖宗一样,要水有水有阳光有阳光,活得格外滋润,又比如说每个人叠花的手法不同,有两个人还因为哪种叠法更好看,差点吵起来。
他就空举着筷子,也不夹菜了,告诉时渊:“时渊,我想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不是和你讲过,我因为_gan染后遗症活不了几年吗?”
时渊:“嗯。”
程游文说:“你们从帝国带回来融He剂,抑制剂又有了新的改良方向,他们说,新版抑制剂很可能减轻后遗症,让人体更适应_gan染。所以,我想我应当是能活久一点。”他哼哼,“毕竟我这种天才编剧,要是死了,可是世界的损失**A!”
他被秦落落狠狠掐了大tui。
还在数据中心工作,也参与了“shen潜”的规划。他忙得团团转,还是抽空和时渊见面了。
他不是个善于表达情绪的人,当年在心理咨询中心就常常把人骂得狗血淋头,为数不多的好脸色,都是给优秀员工时渊的——
时渊还留着优秀员工的奖励,那张买_F_3万减5元的代金券。
倒不是他不想用,而是他勤勤恳恳打工多年,至今凑不够3万。用陆听寒的话说,他着实体验了一把打工人的苦。
林叶然来时拿了两杯咖啡,一杯分给时渊,告诉他:“这可是数据中心的宝贝,我从唐博士那里薅来的,绝对没其他地方有咖啡了,那老头子在我耳边念叨了好几天。”他晃了晃杯子,“可惜就是咖啡豆快没了,冲得很淡。”
时渊尝了一口。
他试过陆听寒的咖啡,不喜欢那苦味,现在这咖啡太淡,苦味几乎没有,他反而尝出了点香气。
人都在为“shen潜”的执行者祈福。
王妤盘tui坐在软垫子上,身边是摊开的医疗箱,她刚刚在清点药品。
她笑说:“好像我们刚见面,你也是坐在帐篷里。”
“是A。”时渊也坐着,用尾巴围住自己,“你还教我怎么认硬币,告诉我城市是什么。”
“我记得。明明都过去好几年了,还像昨天一样。”王妤支着脑袋,她的眼尾多了几条皱纹,笑起来就更明显了,“我还记得你那条打结的尾巴怎么也解不开,淋了肥皂水也没用。时渊,只有你是一模一样的,好像永远不会变。”
她又翻着yao包,拿出一枚硬币:“对了,认得这个是什么吗?”林叶然等会还要上夜班,不方便走得太远。他和时渊靠在墙边,聊了一会天。
他说:“现在终于没有迟到早退的人了,大家都很有危机意识,天天加班。”他很满意地点头,“也是,再不加班就死了。”
时渊:“噢**”他想起了灯塔与极光。
吕八方刚刚唠叨了一大堆见闻,讲得口干*燥,最后也不知道该说啥了。他捏了捏时渊的肩膀,说:“**时渊。”
时渊:“嗯?”
吕八方犹豫再三,最后说:“其实,人是不能生蛋的。那些真的只是指南针,不是我的蛋。”
2分钟后,时渊收获了一袋小坚果。
关教授保证:“这真的是我最后的库存了。”
“好哦。”时渊高兴地吃着坚果。
关教授摘下老花镜,靠在椅背,看着时渊慢慢吃着坚果。
他的头发全白了,眼睛也有点老年人的浑浊,依旧神采奕奕。
良久后他说:“时渊,可能这么讲有点奇怪,但我有那么几次看着你,觉得你像是我的孩子。”他笑了,“可能我从没有过自己的孩子,才会这样觉得吧。”
时渊弯了弯尾巴。
他说:“教授,我也很喜欢你哦。”
关教授猝不及防,被来了一记直球,几乎是手足无措。
他说:“**时渊,不论之后我们还能不能见面,我都会记住你的。”
时渊:“我也一样!”
出发前的最后一天,是属于荒原的日子。
第二天清晨他们在北城区集He,准备前往1号shen渊的附近。
驾驶员齐鸿和柯正荣周茜两名院士都到了。一台飞行器缓缓降落,停在他们面前,20分钟后他们将要离开。
早晨很冷,几人的口中都冒出白雾。
清晨该是寂静的,远远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回头看去,只见大群人的身影出现了。
那是城中的人们,一个个手捧纸花赶了过来。
“shen潜”的参与者都不知道手工厂里的事情,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来,城中人早为他们准备好了道别的礼物。乍一眼见到那么多纸花,他们睁大了眼睛,露出惊喜的笑。
时渊与他的怪物朋友们道别。巨蛇游过山间的云雾,低垂头颅,静静地看着他。
“我要走啦。”时渊告诉它,“可能很长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他想了想,“好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巨蛇吐了吐信子。
他与巨蛇道别,离开山岳,形形色色的怪物朋友都消失了,隐没入林间。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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