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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哀手上把玩着快意秋霜:“今天本来想查查叶善的尸首,如今看来是不能了,倒不如北上碰运气。死了那么多个,我就偏找不到一具尸首可供查验么?想必越是死得早的,越没有人挂心了吧?”

燕轻裘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他只道慕容哀性子乖僻,却没有将他与平素听闻的魔教众人划归到一起,如今听他的意思,竟是要偷偷地开棺验尸!这般轻松的口吻说来,似乎完全不觉得有多么离经叛道。

慕容哀见他脸色有异,又笑道:“飞花公子自然不做这样伤阴德的事情,若看不惯,可以不去。”

燕轻裘叹道:“若今晚之前慕容兄说这话我或许还真的能和你告别,如今么……怕是刀山火海也只有跟着跳下去了。反正都要做的事情,早不如晚……慕容兄,若无异议,咱们这便出城吧。”

(待续)

六铄金销骨谤加身

(六)铄金销骨谤加身

又过了半月,冬日的第一场雪便飘飘洒洒地落满了从保定府到涿州的官道。一路上寒风呼啸,行人稀少,别说官家的驿站掩着门,连一些个开在路旁旅店酒馆也冷冷清清。平日里殷勤揽客的小二把双手拢在袖中,直往炭火炉子旁凑。天色越是暗淡了,那寒气越是从旮旯角落里不多让地涌出来,将人都要冻死了。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却有一队膀大腰圆的汉子骑马北上,他们各个穿着黑衣,背上背了长剑,剑柄上血红的缨子被风吹得乱舞。他们一到那挂了幌子的酒馆,便纷纷下马来,进到了店里。

小二一见五六个背着兵刃的江湖豪客到来,立刻上去小心招呼,陪着笑脸问明了来意,很快就将烧酒与牛肉送上,又去后院中清理出两间干净的客房。

那些汉子打量周围,见这店中只有一个干瘪的掌柜,另一个角落里也不过坐着两个食客,看也不看他们,只顾吃着面前的酒。他们叫小二多搬了一个炭火盆,其中最年长的一个用官话问道:“店家,你们这里到涿州还有多少路程。”

“客官们骑的好马,若明儿雪住了,只需两天。”

那人又朝角落里瞥了一眼,道:“那两位也是住店的么?”

小二甚为乖觉,连忙道:“客官切勿担心,那二位都是普通客商,只住一晚就上路的。”

这汉子点点头,打发他走了,才拿起筷子吃饭。

一个年纪较轻的男子低声说道:“二师兄心细如发,不过量此小店也没有什么古怪,咱们不过偏安一个晚上,尽可放心了。”

年长汉子笑道:“马师弟说得在理。如今江湖不太平,多问两句一些总是好的,凡事不得不多注意些啊。”

他们二人交谈,旁边的同行者也听在耳中,其中一个乐呵呵地为他们斟了满碗的酒:“二师兄,师傅派你出来果然是最在理的,我们师兄弟八人就属你谨慎,不过你也不是铁打了,连着赶了这几日的路,今天还不好好地吃喝一顿,睡他一觉么?”

年长汉子叹了口气:“诸位师弟都晓得,现在江湖上风声鹤唳。自从半月前魔刀杀了双刀王叶善叶大侠,还伤了三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处都在传说他要找下一个试剑的。如今各门各派都小心应对,你我在外行走,也少不得要比从前更把细才是。”

另一个留着八字胡的汉子咂了口烧酒,插嘴道:“要说那慕容哀,果然不愧是坐魔教第三把交椅的,居然能在司马公子寇老英雄等六个有名有姓的高手围攻下全身而退,要想防他还真不容易。”

姓马的汉子冷笑道:“六师弟莫不是忘记了,魔刀可不是独身迎战的,还有燕轻裘做他的帮凶,那也是个厉害角色哩。”

八字胡放下酒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我也是觉得奇了,那飞花公子从来都是正经人,行侠仗义,虽然年纪轻,倒一直有个好名头,什么时候与魔教妖孽混到一堆去了。”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说不定他们早有勾结,只是表面上做出正人君子的模样罢了,否则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叶家,还重伤了断喉娘子和叶氏兄弟?”

又一人也道:“是了是了。听说当晚燕轻裘与魔刀兄弟相称,亲热得很,倒像是关系匪浅。”

姓马的汉子啐了一口:“燕家好歹也是名门,燕轻裘竟自甘堕落,令人不齿。”

年长汉子皱眉道:“燕轻裘的兄长乃工部郎中,竟不对小弟多加管束么?如今燕轻裘与魔刀犯下这样的大恶,也不晓得他知情不知情。”

那马师弟笑道:“据说燕轻裘当年中了举人却不愿做官,把他兄长气得半死,早言明不再理会他的事。”

八字胡一边吃酒一边猜度:“不知燕轻裘为何要与魔刀搅和在一起?按理说他不曾去过塞外,魔刀也极少踏足中原,一个是书香门第的官宦之后,一个是魔教教主的徒弟,怎么看都没有什么交情。况且燕轻裘当年的成名一战,还杀了六个魔教掌令使呢!”

一个圆脸少年插嘴道:“我听说魔教男女都会施展秘术,只要得了机会,就能用药物控制人的心智。当年崆峒派的陈少华陈大侠,不就是被魔教妖女迷惑,杀妻灭子么?”

几个人都笑起来,那姓马的拍拍他肩膀,打趣道:“金师弟,你年纪还小,并不知道陈少华吃的什么药。”

圆脸少年面上一红,强辩道:“我已经去过春红苑了,自然知道的。那些戏子小倌儿,也见过……有什么奇怪……”

他这样一说,周围的笑声却更大了,姓马的戏谑道:“失礼得很,原来金师弟也大了。若如你所猜的,我倒听说过:那燕轻裘眉眼虽然平常,却有几分风流神采。慕容哀要是瞧上了他也不奇怪,就不知到底是谁喂谁吃了秘药。”

那年长的汉子皱了皱眉,打断他们:“好了好了,莫要胡说!这些没有根据的事情私下玩笑就罢了,若是教旁人听了去,必然觉得我们青城派弟子不尊重。以后切不可将下作的话摆上台面来!”

几个师弟挨了训斥,都面带尴尬,这才低下头来老实地吃饭。

这时只听得旁边那两个人叫了小二来结账,然后走过他们桌旁。被称作二师兄的汉子留意了一下,见他们一高一矮,都戴了帽子护耳,黑色的大氅裹了个严实,看不清模样。不过二人连看也没有看青城派众弟子,便漠然地回到后院的客房去了。于是二师兄也不在意,只匆忙地吃饭,预备好好休息后一早便上路。

那两个“客商”回了自己的客房,里面早叫小二升起了炉子,暖烘烘的,十分舒服。他们进去关了门,就将帽子护耳和大氅都脱下,放到一边。

慕容哀并不喜欢束发,又将簪子摘了,任墨黑的长发披散下来,燕轻裘这些日子与他同行同住,早已经习惯了。慕容哀见他脸色如常,便笑道:“飞花公子真是好涵养,那些青城派的乱嚼舌头,你就不让他们学个乖?”

燕轻裘摇摇头:“慕容兄不是也没在意吗?”

慕容哀轻蔑地一笑:“我的名声历来就糟得很,不外乎就是杀人如麻心狠手辣一类的判词,因为身在圣教,又多了个魔头的名号,如今再加上一条淫邪不端也不打紧。不过飞花公子乃青年侠士,米酒仙的得意门生,跟我一搭,不是白璧蒙尘么?”

燕轻裘哈哈大笑:“我可不是什么白璧,即便是,那些闲言闲语也不过是些许尘埃,大风一吹就干干净净了。”

慕容哀突然冷哼一声:“我看你倒真还是块石头。要知道闲言闲语也有可能变成泥淖,等你陷进去,要出来可就不容易了。即使脱身,也甩不掉遍体污浊。”

燕轻裘突然一愣,只觉得他这几句话寒气刺骨,跟方才的玩笑大不相同,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该说什么,竟颇为尴尬。

慕容哀看着燕轻裘,却不再多言,只伸手探了探炉上的一壶热水,径自倒出来开始洗漱。过了一会儿见燕轻裘也自顾自地收拾行囊,又抱起一床棉被铺在地上,便问道:“怎么,飞花公子生我气了?”

燕轻裘手上动作一顿:“慕容兄何出此言?”

慕容哀抹干脸上的水,指指那张床:“这般天寒地冻的,飞花公子体质不如我,却要去屈就冷冰冰的地板,是不屑与我这魔头抵足而眠吧?”

燕轻裘有些好笑:这些日子他和慕容哀一路北上,起初为避开武林人士,都是夜宿荒郊野外,后来天气越来越凉,便投宿客栈,不过都是分房住的。而这小店统共就一个单间和一个通铺的大屋,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他知道慕容哀不喜和人接近,这才自己选了睡处,不料听慕容哀的口气,倒有些不悦了。

见他没有回话,慕容哀嘴角微微翘起,又追问道:“莫非飞花公子真是听信了青城派那些蠢货的话,怕我不轨?”

燕轻裘已经知道他脾性,索性将棉被抱回床上,笑道:“慕容兄不是说既然沾了泥就甩不掉么,我今日就做盆水,看看能否亲身一试,还慕容兄一个清白。”

“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只怕这一晚过去,你也不清白了。”

燕轻裘毫不在意,也洗漱规矩,脱了外袍躺到床上,将朝外的半边留给慕容哀。

那人则先坐在一旁,吐纳了一刻半时,这才除衣登榻。燕轻裘本来就浅眠,也没有那么快睡着,只感觉身旁有阵凉意,随即灯烛便灭了。

客房中登时一片漆黑,而慕容哀绵长的呼吸声若有似无地在耳边响起。燕轻裘头一遭距离他如此之近,只感觉温热的气息传来,并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气,非花非麝,实在罕异。迷迷糊糊中,他竟有些倦意。

此刻慕容哀却突然开口了,如耳语般地说道:“燕贤弟……他们说我的那堆浑话中……却有一条并非虚言……你可知道?”

燕轻裘睁开双眼,慕容哀却闭着眼睛没有瞧他。燕轻裘知他晓得自己醒着,不料慕容哀最终微微一笑,轻声道:“快安歇吧,明日一早还要赶去涿州。”

第二日天一亮,雪果然住了。

燕轻裘不想与那些青城派弟子打照面,便与慕容哀早早地结了饭钱房钱,趁着天微微亮,再次上路。

他二人此番去涿州乃是冲着三月前被害的“绿衣侯”宁梦山去的。

那宁梦山乃是使枪的行家,在中原武林算小有家产的富户,平素嗜好武学,轻易不出家门,就爱与几个朋友切磋。因他中年以后绝少踏足江湖,虽有名声却交游不广,他被害之后全家二十余口也尽遭屠戮,故而几个朋友料理了丧事,又去参与五大世家的追凶,那空宅与墓地倒真是少有人踏足了。这正好合了慕容哀的意,成为他开馆验尸的首选。

燕轻裘知道慕容哀不是一个听劝的,且此举大是冒犯死者,但为了查明真凶,也决定不拘小节。昨日来,他就对那几个青城弟子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去涿州颇为好奇,听他们闲谈,似乎自己与慕容哀种种不堪的谣言已经流传开来。

燕轻裘也无意去辩解,只是对慕容哀的那句话有些费解,但他生性乐天,只觉着别人愿意说的自然会说,若要追问未免无趣,于是便不再挂怀。

二人的马都是买来的良驹,又一路紧赶,比那些青城派弟子早了半日来到涿州。宁家的吹愁山庄便在涿州城外东北方向,快马加鞭的话只需要一个时辰便到。慕容哀与燕轻裘商量,不如出城去用午饭,这样晚上正好进去山庄内。虽然仆人的尸首都教领走了,不过宁梦山和家眷的棺材因他好友急于报仇,都就近埋在了后院当中。他那几位好友商定,等大仇得报,用仇人首级祭过冤魂,再迁葬至宁家祖坟。

慕容哀与燕轻裘在涿州城中不敢纵马,便缓步而行,两人仍像之前那样遮了个严实,加上马驮的行囊,倒真如同普通旅人一般。

走到一处寻常街道时,燕轻裘与一个灰衣青年擦身而过,后者看了他一眼,随即瞪大了眼睛。燕轻裘心中暗叫糟糕,连忙一把拉住他,笑道:“子孝贤弟,真不想在这里遇见你,来来来,快与我去喝两杯。”

走在燕轻裘旁边的慕容哀见此变故,虽然未曾出手,眉宇间却多了一层戒备。

燕轻裘即刻又转头道:“子孝贤弟乃我在京城的旧识,不想今日在此偶遇,实在是巧得很。”

那灰衣青年见到他身边的人,眼睛更瞪得如铜铃一般,乌珠子都要滚落出来了,张着嘴只“你……他……”地嗫嚅半晌,竟说不出话来。

慕容哀讥笑道:“二位若要叙旧还是找个偏僻的所在才好,如此这般在街上拉扯,怕是要让人以为拿住了贼在理论呢。”

燕轻裘连连点头,拖着灰衣青年进了一个无人的巷道,这才放开。慕容哀牵着两匹马站在三丈开外,也不过来。

燕轻裘见四下无人,叹气道:“子孝,你为何会在这里?”

原来那灰衣青年复姓南宫,名诚,字子孝,是五大世家中南宫家的人,年龄虽不过二十出头,算起来辈分还是司马笑的表舅。可惜他生母乃是一名姨娘,并无地位,加之他资质平平,实在不受宠,故而一直在南宫家做些杂事。燕轻裘却知他弹得一手好琴,偶尔便会去找他合奏,算得上有几分交情。

南宫诚见燕轻裘发问,脸色又变得古怪起来:“燕兄还问我哩,莫非竟不知这些时日江湖上人人皆在探访你的下落?我家老太爷听了司马笑的回报,便将空余人手都拨给他调遣,如今五大世家和各门各派都说飞花公子与魔刀勾结,要拿你呢!”

燕轻裘心头一紧,顿时想起路上遇到的青城派弟子,问道:“子孝也是为此而到涿州?”

南宫诚点点头,颇为无奈。他看了看那边的慕容哀,露出些怯意,压低声音道:“我知燕兄为人,决计不能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然而叶家众人与司马笑都众口一词,言之凿凿,甄夫人和叶氏兄弟更重伤在身,江湖上的传言便愈加难听了……燕兄,莫非你……真与魔刀一路?”

燕轻裘虽不在意旁人胡说,却不愿友人有所误会,这样一时半会的又难以辩白,思索片刻,只好艰难地点头道:“我确与慕容左使一路,然而叶家之事另有缘故,子孝若信我,切不可因那些闲言闲语而见疑。”

南宫诚连连点头,却又不住地看着慕容哀,脸色颇有些惶惶不安。

燕轻裘口中略微发苦,只叮嘱南宫诚勿要将他们的行藏泻露出去,又问了些其余杂事,便与他匆匆道别。

慕容哀留在巷口,手中随意捏了团雪揉成个球,见南宫诚从另一头走了,他便将那雪球扔在地上。雪球瞬间沾上了黑泥,然后溶成了一滩。慕容哀也不多话,只向燕轻裘微微一笑,径直转出了巷道。

(待续)

七枯骨无言别有意

(七枯骨无言别有意)

出了城往东北方向走,有条便道,正是庄户人家挑货买卖常来往的,所以道路两旁行人不少。燕轻裘与慕容哀在一个小店胡乱用了些饭,便再次上路。不过因为人来人往,倒不敢纵马驰骋,因而比预想的要走得慢些。

燕轻裘向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问了“吹愁山庄”的位置,那男子讲明了路,又颇为疑虑地上下打量燕轻裘,说道:“宁大老爷阖家上下都遭了劫,死得冤啊,如今吹愁山庄连个活人都没有了,不知道这位仁兄为何要去呢?”

“以前受过宁老爷恩,听闻出事,特来祭拜。”

商人点点头,又叹道:“宁老爷也算个善人,却好舞枪弄棒,想必是因此才招了仇家。以前我还贩过胭脂水粉给夫人小姐们,多蒙照顾。如今吹愁山庄阴惨惨的,一到晚上就听见夜枭嘶叫,着实怕人。听庄上的佃户说,仿佛还有冤鬼号哭,连看守的人都不敢靠近了。”

燕轻裘做出感伤的模样,叹息了几句。

那商人劝道:“若二位要去祭扫,此时便是赶到那里也天黑了,不如先寻家客栈歇息,明日再去。”

燕轻裘谢过了他,和慕容哀继续上路。

约摸过了两个时辰,这道上就人烟稀少了,周围有些零散茅屋,一条路直上了座矮丘陵。在此路尽头,隐约可见黑幽幽的庄子。此刻天色已晚,周围有些农家已经点了灯火,远处夕阳如血,天际也落下最后一丝光,唯独那山庄还是漆黑的一团,却反而越发地刺目了。

燕轻裘向身后那人道:“慕容兄,等下天黑就到吹愁山庄了。之前那行商的说是连守墓人都不在,若真如此,你我进去倒还方便。不如就从正门而入,怎样?”

慕容哀难得一笑,拍了拍马背上的口袋:“飞花公子连香烛纸钱都准备好了,自然要堂皇地进去。”

“你我二人虽然是为宁家冤情而来,但毕竟冒犯死者,心意还是该尽到的。”

慕容该又是一笑:“你要尽心尽意只管去,我不奉陪。那宁梦山死得冤不冤与我何干?”说话间,便径直走到了前面。

燕轻裘在他身后苦笑——这一路他着实领教了魔刀的脾气,前一刻如春日暖阳,后一刻或许便是冷雨阵阵。也不知此人为何执拗,就仿佛偏不让身边的人平顺地过上一天,好意也罢,恶意也罢,都能教他一通应答后变成一股无名之火。若非燕轻裘天生涵养过人,只怕早就拂袖而去了,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凶案,更顾不上清白不清白了。

二人一前一后地上了山坡,不多时便来到山庄门口。

宁梦山虽然有钱,但是山庄外头看来倒没有炫富的样子,正门修得甚是朴素,匾额也规规矩矩,正与主人的名声相符。不过久无人烟,原本石板铺就的山庄正道已经有了杂草,枯死后东一簇西一簇地倒卧着,颇有些凄凉。

慕容哀在门前站定,打量着周围无人,几步跨上台阶。那两扇钉满铜钉的大门已教铁将军看住,慕容哀伸手拉住锁头一运劲,卡啦啦地扯成两截,然后抽了链子出来扔到一边。

燕轻裘心头叹气,暗暗地向主人告罪。慕容哀转头冲他笑道:“你要点香拜祭,还是先进来吧。若是火星子让某个路过的看见,你必定又要劝我莫随意杀人了。”

燕轻裘知道这次他说的却在情理之中,于是也没二话,将两匹马也一并牵进门,栓在了廊柱上,然后把香烛取出,跟着他朝里面走去。其间随意拿了桌上的白蜡烛点燃,照亮道路,也看清了这山庄内部——

这吹愁山庄着实不大,然而却十分雅致,家具考究,摆设精巧。只不过在梁上还披挂着办丧事时的白布与招魂幡,一些墙面与地上布满了褐色的血渍,甚至坏掉的窗棱都保持着凶案发生时的原样,看上去分外惊心。这些时日无人打扫,山庄内满是扑鼻而来的霉味,鸟粪鼠屎到处都是,一些觅食的野狐也偶尔蹿过暗处,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燕轻裘心中有些发闷,想到这地方几月前还住着二十多个活生生的人,便感觉到一阵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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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刃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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